這一日,臨陽城外來了幾個官差打扮的人,他們在臨陽城外盤旋了許久,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吃驚。這往日破敗的小城,如今完全變了模樣,就連這城牆都重新修葺了,那三丈高的城門樓更是顯得氣勢恢宏。正中一個金光閃閃的大扁,上書臨陽兩字,看筆法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這臨陽怎會變化如此之大?”其中一人目光一凝。
“我近來倒是聽到些風聲,說臨陽縣令自己籌錢修建官衙城牆,原本以爲也就是在原址上修整一番,不曾想確是如此這般。這臨陽縣令好大的手筆。”另有一人說道。
“罷了,咱們做好咱們的事就行了,何必管這些閒事。”
走在最後那位年輕略長些的方臉男子,捻了捻鬍鬚,輕聲說道。“走吧,不要忘了正事。”
進入城內,這幾人更是覺得震撼,原本凹凸不平的土路完全被整齊的青石路面取代,單隻這一條路就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更妄論全城那麼多的道路了。這下就連那年長之人也微微變了臉色。看來這臨陽縣令也是大有來頭,希望接下來的事情不要出現什麼變數,不然他們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幾人來到官衙前,給門房遞上一封拜帖和一紙公文。然後便靜靜的在門外立了,也不交談。
不多時,子門內走出一翩翩少年郎,這少年朗聲笑着衝那幾人說道。“不只是衛王帳下千戶駕到,在下有失遠迎,幾位還請到府內敘話。”其實這衛王帳下的千戶要算起來也只是個九品,不過身上沾着王威,自然也比一般的千戶要傲氣多了。
“好。”這幾人跟着惠兒向衙門內走去。
等落座奉了茶,幾人寒暄幾句。那千戶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周大人,我等是追蹤一夥賊寇而來,這賊寇在衛王屬地做下十幾條命案,其中更是有王爺愛子被賊首所傷,我們聽聞這夥賊寇不日前被臨陽縣衙抓獲收押,所以我等特來押送他們回去交由王府發落。”這話說得可不客氣,也不問清緣由就直接要人。惠兒臉上雖沒什麼,可他卻明白這些人就是衝那牢裡的四十人來的。
“不知幾位所言的是何賊寇?”惠兒問道。“我臨陽民團近日剿匪甚多,我也不知府衙到底羈押了多少賊人。”
“此話怎講?”那衛王千戶問道。
“這剿匪事宜全是本縣餘捕頭一手經辦,幾位要是真想知道實情,我這就將她喚來。”
“好。”那人點頭。他們雖得到消息說那些人全都陷在臨陽縣衙,但到底不知道具體情況,想要將人要出來,看來還得多費些周章,不過他們在意的其實並不是那些人的死活,而是那個東西的下落。
不多時,一個身材欣長,面容俊秀的少年疾風一般一頭衝了進來。“大人,您找我,我那邊還忙着剿匪呢,可沒多少時間耽擱。”
那千戶心中不由說道,好個莽撞的少年,那周縣令竟然也不着惱。
“餘捕頭,沒看到有客在嗎,怎麼還是如此莽撞。”惠兒淡淡說道。
餘喬笑着抓了抓頭。“哈哈,原來真有客人在,幾位別見怪。我沒瞧見你們。”
此時的餘喬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蠢人,那千戶心中自然不會跟這樣的人計較。
“餘捕頭,這幾位是衛王府的千戶大人。你跟幾位大人說說你剿匪的情況。”
“大人,這半月來,屬下一共剿滅大小山賊十個,抓回來的匪徒更是整個縣衙都放不下。”
“十個?”那千戶皺起眉頭。“看來餘捕頭也是位英雄人物。”
“哈哈,英雄可算不上。”餘喬哈哈大笑,臉上更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神色。
“那不知餘捕頭可還記得,你們有沒有遇到過一支只有四十人左右的流匪,這些人的功夫也是上佳。”
“哦,你說的那些人啊。”餘喬做恍然狀。“見過當然見過,那次我帶了上百人一起去剿匪,不想遇到十個賊人,普一照面就上了我好幾個弟兄,我這纔出手將他們全都擒了回來。不過這些人也不好好招供,整天就想着逃跑,給他們上了幾次刑,有幾個沒熬住,死了,還有些人都還在牢裡關着呢,我正想等我騰出時間就好好查問一下他們的來歷。可這幾日忙着剿匪,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
對於餘喬這樣一個莽人的話,這千戶並沒有多少懷疑,而且這話跟他們收到的情報也基本吻合。那人略略垂下眼簾,輕聲問道。“不知餘捕頭可能在那些賊人身上發現什麼?”
“發現什麼,讓我想想。”餘喬一臉苦思。“恩是有點東西,幾個黑不溜秋的牌子,還有一個木頭箱子。”
這千戶不自覺的身軀一震,不過片刻之間就又恢復了。他狀似無意的說道。“是了,這些人曾在我衛城劫掠了不少錢財,那箱中必然就是他們的贓物,不知餘捕頭可曾打開看過?”
餘喬一擺手。“什麼財物,就是一破木頭箱子。”
“此話怎講?”不知爲何這千戶聽到餘喬說破木頭箱子,臉上的表情卻輕鬆了一些。
“那箱子上也不知弄得是什麼鎖,捅也捅不開。不怕給位笑話,我也以爲那箱子是什麼寶貝,眼看打不開,我一着急一掌把那箱子給劈開了。可是裡面除了一團黑呼呼的東西,就什麼都沒有了。怎麼那東西難道是你們的不成?”餘喬的臉上現出些尷尬的神色。“那木頭箱子早仍了,你們就是想找,恐怕也找不到了,可能在垃圾坑裡還能找到點木頭渣滓。”
“餘捕頭誤會了,我只是好奇才有此一問。”那千戶笑着搖了搖頭。“不知那些賊人現在關押在何處?”
“就在縣衙的牢房裡。怎麼?”餘喬問道。“這些人有什麼不對?”
“我等此來就是要押解這些賊人回去,由王爺親自發落。”那千戶衝着遠方一抱拳。
“那可是好,現在牢房裡人滿爲患,我正發愁呢。”餘喬哈哈一笑。“千戶大人要什麼時候提走這些犯人。”
“自然是越快越好。”那人坐正了身子。“六安,你跟餘捕頭去辦一下交接事宜。”
“是,大人。”那千戶身後走出一位年約二十七八白面無鬚的高個男子。
餘喬帶着這六安到牢房寫好的文書,將那一干囚犯帶出了牢房,這三十人左右的漢子雖然各個形容枯槁,可一出了牢房就有些蠢蠢欲動。餘喬飛身而上,只聽啪啪啪一陣亂響,這三十幾個人就都捂着臂膀開始哀嚎。餘喬的動作快的讓那六安只覺得眼前一花,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動這小小的臨陽還有這般武功高強的人物。
“這些人各個都不安分,我把他們的胳膊都卸下來了。這樣你們帶着也不用擔心了。”餘喬呵呵笑着,伸手拍了拍那六安的肩膀。
六安頓時只覺得彷彿有千斤巨石落下,整個身子都沉了沉,半邊身子都是一陣酥麻。他看着那滿臉笑容的餘捕頭,嘴角扯動兩下。“如此,多謝餘捕頭了。”
“不用謝,你們能把他們帶走,我們還少費些糧食呢。”
六安對這餘捕頭的豪爽很感到無奈,他還說要請他吃酒,還要一人十斤不醉不歸。嚇得這六安當時就借尿遁跑了。
看着那六安落荒而逃的背影,餘喬心中嘿嘿一笑。小樣,還能逃得過你姑奶奶的算計。
這些人只在縣衙修整了一晚,這一晚上可以並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到了半夜,有一條人影潛出縣衙,往城中堆放垃圾的大坑去了。餘喬跟在這人背後,看到他拔了半天垃圾,然後終於在不知多少垃圾的地下扒出了一塊黝黑的牌子,他對着月光看了半天,這纔將這牌子揣進懷裡,然後又扒了半晌,卻再沒什麼收穫,眼看着天色將亮,這人才轉回衙門。
餘喬嘴裡不由嘖嘖道。“這些人還真是謹慎,連垃圾堆都不放過。索性我考慮的周全。”
城裡的垃圾要是每日都運出城外所耗費的人力過多,所以各家大多都是自行燒燬,真要是有燒不掉的,或者乾脆懶得燒的,就會將東西扔進城中專門留出的一個大坑中。這大坑也是過些日子就要撒上石灰焚燒一番的,這樣就少了蚊蟲的滋生,等大坑被填滿了,就要派人將這大坑清理出來。這可是每個城市必不可少的基礎設施,是要和排水渠道一樣爲這個城市的所有民衆服務的。並不是垃圾遍地污水橫流,那樣還要他們這些衙門做什麼,難道除了辦案子就什麼都管了,父母官,父母官這父母兩字可不是白叫的,那是吃喝拉撒睡,樣樣都要管。
那人回去之後會如何跟他的主子回報,餘喬已經沒有心思再跑去偷聽了。這事已經有了定論,不會再有變化了。而且她看着別人扒了一夜垃圾,也感到睏倦,這也該回去睡覺了,接下來的事相信惠兒就能輕鬆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