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辣的陽光照得人口乾舌燥,即使灌下一口水去,也緩解不了多少乾渴。這纔過去了一天,許多人的水囊都已經空了。原本在鬆軟的沙地上每踏出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日更多的努力,更妄論這些從來也沒有到過沙漠的人,即使他們有功夫在身,也鬥不過這天地之威。
餘喬將頭上的頭巾裹得更緊了些,她可不想變成黑人,那些笨蛋以爲脫了衣服能涼快些,卻不知道其實穿着衣服身上的溫度比不穿衣服要低很多,真正生活在沙漠中的人都知道,在沙漠中行走還是穿白色的長袍最好。武家的這些弟子們雖然一應用具準備的都很充足,不過他們穿的卻還都是自己平日常穿的衣物。餘喬暗暗搖了搖頭,那君侯難道只知道指路,其他的都不管嗎。看來還是用自家的嚮導放心啊。
其實餘喬不知道的是,這位君侯也曾經給武家的家主列出了一張很長的物品清單,不過這位武家家主過目之後,自作主張劃去了一些他認爲沒有必要的東西,一百多件白色長袍,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他們還真沒有那麼多錢用在這方面。
“若不發生什麼意外,還有一天才能到,這些人卻都將水喝完了,不會出什麼事吧?”昆澤湊過來低聲問道。
“不知道。”餘喬搖搖頭。“咱們管好自己就行了。”
下午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喝空了水囊的武家弟子們逐漸開始騷動起來,不時有人大聲抱怨。武家家主不得不出面調停,讓那些水囊中還有水的人讓一些水出來,分給那些將水喝完的人。武家家主積威已深,下面這些小子們雖然面上隱隱有幾分不情願,不過誰都沒有變現的太過明顯,水囊中還有水的人都勻了一些出來。武家家主又囑咐一番,讓大家節約飲水。這駝隊才恢復了平靜。
還好,這些人終於沒能亂起來。餘喬暗自想道。要不然他們幾個外人一定是他們第一個目標。在沙漠裡行走要是沒有了水囊,那離死也就不遠了。希望明天不回出什麼事吧。
夜晚來臨,裹着毛氈的餘喬卻始終無法安心睡眠,明日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師父,若是師父不在沙漠而是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了怎麼辦,若是師父出了意外怎麼辦……,餘喬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到了半夜,方纔要迷迷糊糊的睡去,餘喬忽然一激靈,彷彿條件反射一般,她的神經瞬間繃緊了。一隻手正悄悄的掀起了她氈子的一角。那手在餘喬身旁摸索一番,又往餘喬身前摸去,餘喬差不多已經猜到這人想要做什麼了。果然等這隻手在餘喬胸前摸到了水囊的塞子,那手很明顯的一顫,然後那隻手抓起水囊就要往外提去。餘喬哪裡會容他得手,當下就一拉一捏,就聽見嘎巴一聲,骨頭裂開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響徹天氣的嚎叫。
整個營地頓時都被驚動了,火把也點了起來,這時候,餘喬才看到她抓到這個偷水賊,年齡並不大,似乎也就是十三四歲,現在這張臉扭曲的嚇人。被人生生掰斷指骨的痛苦,這小賊應該從來也沒有經歷過吧。
“發生了什麼事?”周圍的人紛紛問道。
“這人想偷我的水。”餘喬冷冷的說道。“被我給抓了個現行。”
“小斌,你怎麼了。”人羣后面忽然擠進來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子。“小斌。”
餘喬眉頭一皺,對站在一旁想要上前的惠兒使了個眼色。惠兒會意,悄悄的離開人羣,往停放駱駝的地方摸去。
餘喬眼睛微微一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原本想要平平靜靜走完這兩天也就是了,可沒想到她不去找麻煩,麻煩卻主動找上門來。
“小斌。”那男子焦急的拍了拍跪倒在地上哀號的少年。
餘喬將手一抖,啪的一聲將那少年甩的往後一個趔趄。整個人就倒在了那男子懷中。
“爹。”這被稱爲小斌的少年,顫抖着擡起了自己的左手,這隻手的食指無名指,明顯的扭曲着。“我好痛,爹。”
“小斌,不怕,不怕,有爹在。”這男子抱住孩子安慰一番。
很快,周圍就圍了不少人。那小斌的心情似乎也終於平復下來。這時,那中年人才站起來,怒指着餘喬道。“好歹毒的婦人,竟然對我小斌下這樣的重手。”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你不說你兒子偷東西的事,現在反倒來怪我。”餘喬沒好氣的說道。“真是有什麼樣的兒子就有什麼樣的父親啊。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那中年人忽然上前一步,目露兇光。“少在這裡胡言亂語,我小斌不會偷你的東西。”
“怎麼,這麼一轉眼,就想不承認了?”餘喬哼了一聲。
“說我小斌偷你東西,他偷你什麼了,你拿出證據來啊。”這中年人倒是開始耍起滑來。他倒是看出餘喬幾人勢弱,根本沒將餘喬等人放在眼裡。他舉得,就算事情鬧大了,這小女子也不敢跟他們動手,他可是武家總管事,多年來,一直得到家中重用。難道家住還會偏幫一個外人不成?
“呦,他不是想偷我東西,那他到我睡覺的地方,還把手伸到我的毯子下面是要幹什麼?”餘喬冷冷一笑。
“這根本就是你們栽贓嫁禍,我早就覺得你們幾個外人硬要跟着我們是有什麼陰謀了。說,你們是來幹什麼的?是不是你們想要對我們家住不利,被我家小斌發現了,你纔要故意栽贓我們。”這人倒是會顛倒黑白,餘喬聽到這裡,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這都什麼人啊,護犢子本來沒有什麼錯,可他也不能倒打一耙呀。
“各位兄弟,你們都是看着小斌長大的,你們也知道小斌的品行,他從小就膽子小,老實木訥,怎麼會做出偷東西這種事。”這中年人嘆息一聲。“況且,若真是小斌偷東西,那女人也不應該下這樣的重手啊,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這個女人兇殘冷血,她的話能信嗎?”
“我覺得小斌這個孩子挺老實的,應該不會頭東西吧。”“對啊,我也覺得小斌不會偷東西。”“對,對,一定是這個女人栽贓陷害。”……圍觀的人議論紛紛卻基本上都是向着那小偷小斌的。
餘喬目光冷然的掃過衆人。她不想跟這些人做口舌之爭。真不行就直接開打好了。“喂,老頭,像只蒼蠅一樣嗡嗡的叫什麼呢。”餘喬掏了掏耳朵。“真是讓人煩。”
“你說什麼?”那中年人怒目圓睜,彷彿想把餘喬給吃了似得。
“你瞪我幹什麼,心虛了,理虧了。”餘喬哼了一聲。“還瞪,你想打架是怎的,來啊,我奉陪。”
“老夫不跟你一般見識。”那中年男子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不過他還是拒絕了餘喬的邀戰。他若真跟餘喬動了手,那纔是徹底丟了面子。
“發生了什麼事?”飛揚忽然推開人羣走了進來。“都圍在這幹什麼,不睡覺明天要怎麼趕路。”
“是這樣的,小姐,她說他偷她的東西,他又說她栽贓陷害。”這說話的人一通亂指。卻讓武飛揚更是覺得一頭霧水。
“你究竟在說什麼?”
“這位劉家姑娘說小斌想要偷她的水還扭斷了小斌兩根手指,小斌爹說小斌不可能偷東西,是劉姑娘陷害。”邊上又有人插嘴說道。這時武飛揚才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別圍着,都給我睡覺去。”武飛揚忽然大喝一聲。圍觀的人羣很聽話的散去了,他們這位小姐在家平日裡還是比較有威信的。所以衆人也都依言散去了。
“劉姑娘,讓你受驚了。”武飛揚對餘喬非常客氣,畢竟是餘喬治好了她的母親和妹妹。而且很相信她看人的眼光,這爲劉姑娘心性耿直,不像是個會刷陰謀詭計的人。
“小姐,您爲何要跟她那麼客氣。”這中年男子不滿的說道。
“武叔,無不想再問事情的經過。你們看我的面子,雙方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嗎?”武飛揚嘆了口氣。她並不想將事情給鬧大。一邊是她欠了人情的女子,一邊是家裡的武叔。真鬧起來她還不知道該幫誰呢。
“說的輕巧,小斌的手被她弄成這樣,你要我當做沒看見嗎,飛揚你就這樣幫一個外人來欺負小斌嗎?”這武叔忽然滿臉悲痛之色。不過在餘喬看來他這戲演得實在是不夠逼真,一點水準也沒有。
其實這小斌的手,餘喬倒不是故意要弄骨折的,只是那一瞬間她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手下的力度罷了。這還真誰都怪不了,只能是那小斌碰上這麼一段時間,實在是倒黴。
“武叔,算我求您了,適可而止吧。”事情究竟如何,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能猜得到,這武叔卻一味的得寸進尺,實在是讓人頭疼啊。
“喂,你們說那麼多,,問過我的意思嗎?”餘喬在一旁聽得不耐煩起來。
“劉姑娘,請看在我的面子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行嗎?”武飛揚急忙開口說道。
“你的面子我倒是可以看,不過那老頭實在是欺人太甚,只要他同意跟我道歉,我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餘喬嘿嘿一笑。
“這個……”武飛揚忽然覺得臉上一陣尷尬。這劉姑娘提出的要求,她不用問都知道武叔的答案會是什麼。
“小丫頭,想讓我跟你道歉,沒門。”武叔呸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