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這在平日裡似乎眨眼就過去的七天,在大漠中的這個訓練營裡,七天卻彷彿比七年還要久。他們一個個神色萎靡,嘴脣上滿是燎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要倒下去。
在極度缺水的情況下,這些人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在地上挖掘出一個可以供人躲藏的沙坑,在營地那廣闊的地面上,如今滿是高低起伏的沙坑,每日不停的挖掘,讓每個人的雙手都佈滿了傷痕。可以沒有人幹抱怨,與第一天第二天的寬鬆不同,自第三天開始一旦完不成每日的任務,就會沒有水喝,沒有飯吃。那麼多要記憶的東西,那麼多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整個營地裡幾乎就沒有沒受過罰的,就連餘喬等人也不例外。
每每望着相隔不遠的綠洲,餘喬就有一種想要憑藉武力衝出去的衝動。這樣的訓練倒像是要耗光他們所有人的體力、精力,一個人沒有食物,有可能堅持很多天,但是一個人超過三天不飲水,就會被活活渴死。雖然心中明明知道這些人還有利用價值,蜀間的人不會真的放任這些爲他們充當炮灰的人白白死在這裡,可是每日都面臨着身體的極限,這就算是這些武者也忍受不了了。
每天都有人趁着夜色逃走,同樣天光放亮的時候這些人又都出現在了那座高臺的圓柱上。沒人知道是誰將他們綁在那裡的。
餘喬靜靜的在營帳裡打坐,儘量少運動何以減少能量的消耗,這個時候餘喬已經可以肯定,這座教授人們生存技巧的訓練營還有另外一個功用,那就是篩查。蜀間原本就是一個極爲嚴謹的組織,就算是最底層的一星會衆也是要經過精密的檢測,確定他們跟朝廷或者某些敏感組織沒有關係,纔會本吸收進進入蜀間內部,一些高層人員更是要經過層層篩選,不容半點瑕疵,在這種情況下,李巖能做到君侯,真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蜀間這樣大張旗鼓的招收武林人士,這樣大網撒下去,難保不撈出什麼食人的怪魚來,所以對這些人進行篩查就成爲了非常有必要的事情,要做這篩查其實也並不難,只要到這些武林人士的家鄉查訪一番就行了,只是這麼做卻有一個非常有必要的前提,那就是要有充足的時間,而這蜀間的人卻像是再也不肯等下去了,他們只能用其他的方法來完成這件事。而一個人在生死間徘徊的時候,是最容易暴露的,若有人刻意隱瞞了功夫,或者表現出的與傳聞不符,那這些人很快就會被帶走嚴刑拷打,直到他們招了爲止。這時餘喬不由慶幸他們三人與武家這些人在一起,若是他們單獨前來,目標太過暴露,恐怕早就被人給看破了。現在有這麼多蠢人做陪襯,他們幾個反而顯得不那麼扎眼了。
片刻之後,餘喬收功,口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這樣每日練功,雖然不能緩解多少乾渴,不過遠比常人強健的身體以及內府,卻讓餘喬覺得這些痛苦仍然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畢竟她不是每次都分不到食水,憑藉這一點點食水,她完全能堅持的下來,只是面上要裝的痛苦些罷了。
不過這幾天餘喬的收穫也不小,腦袋裡填鴨式的塞了不少知識,只要好好消化幾天,就能成爲很有用的東西。
“餘姑娘。”武飛揚滿臉苦笑的看着餘喬。“看來是我們連累你了。”
餘喬睜開眼睛。“爲什麼會這麼說?我可是求着你非要來這裡的,這怎麼能怪你呢。”
“可若當日我不去爲你們說情,你們又怎麼會面臨如今的局面。”武飛揚一個字,一個字說的非常緩慢,多日以來缺水讓她的嗓子幾乎難以發聲,說話對她來說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武飛揚,你怕了嗎?”餘喬靜靜的望着武飛揚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武飛揚的神情變得有些茫然,原本爹爹要來投靠蜀間,只是爲了避禍,可是如今看來哪裡纔是禍,又有誰能說得清呢。也許原本他們就不應該不戰而逃吧,那人縱然再厲害也不過只是一個人,如果他們能夠不懼怕生死,奮力一搏,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呵呵,其實你根本就不用怕的,這些蜀間的人才不捨得讓人死在這裡。現在充其量也就是讓這些人在生死線上掙扎罷了,除了難熬一些,還真談不上什麼死。”
“你覺得他們不會動手嗎?”武飛揚的神色更是多了幾分悽苦。“可我們已經損失了五個人了。”
“噢。”餘喬摸了摸下巴。“其實這對你們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什麼?”武飛揚也說不清是爲什麼,她會對這個叫劉荷花的女子產生一種信任感,似乎不論什麼事情只要跟她說了,那就會得到解決。
“這些人應該是由別處混進你們武家的,至於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這些日子,蜀間的這些人可是趁着抓那些逃跑的人的機會,烤打了不少人,應該對你家裡的情況瞭解的比較透徹了,從中找出幾個探子還不是容易的很。”說到這裡餘喬不由再一次慶幸還好這些都對他們知之甚少,就算是當年他們出道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有了這幾年做鋪墊,他們想變成什麼樣子只要不是太誇張,都沒有人能拿他們的行爲來說事。
“你是說……”武飛揚吃驚的長大了嘴。
“應該是這樣,可能你們還要感謝蜀間的這些人。”餘喬輕輕笑了笑。“好了,多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咱們可不能現在倒下去了。”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都很感謝你。”武飛揚的表情放鬆了許多。“現在我心裡覺得好多了。”
餘喬伸手拍了拍武飛揚的肩,將自己水囊中的一點點水遞給武飛揚。“喝點吧,說了這麼多話。”
武飛揚只遲疑了片刻,就顫抖這雙手將水囊接了過去。她拔開水囊的木塞望着水囊裡那少的可憐的一口清水,整個人都在顫抖着。最後好不容易,她纔將那水壺送到口邊,顫抖着抿了一口。
“好了我想,七天很快就會過去的。”餘喬安慰道,在這武飛揚面前,餘喬沒有太多的掩飾。
從太陽落下再到太陽升起,衆人終於迎來了在這營地裡的第六個傍晚。再過一個晚上,訓練的時間就結束了。原本傍晚時分還異常熱鬧的營地,今天傍晚營地裡卻少了了急促的鼓點聲,不用忙着集合的衆人,忽然發現營地裡傳來了一陣米粥的清香,惹得不少人直流口水。
很快,就有人將熱氣騰騰的粥桶拎進了營帳。餘喬一時還真不明白明白這些人要幹什麼?
“開飯了,開飯了。”拎着木桶的人,用勺子敲打着桶沿。只有三個人的營帳內,忽然響起了粗重了呼吸聲,餘喬打眼望去,卻是那冷冰冰的女子正眯着眼望着那粥桶。
很快,三人就衝向了粥桶,每個人在不知不覺間都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之見三條黑影飛一般的衝向了粥桶,三個人,六隻手,很快就爭搶起那木桶裡的大木勺來。
沒有用上那蠻力的餘喬,只覺得自己的手臂隱隱作痛,那冷冰冰的女子好大的力氣。至今幾人已經相處了六天,可是餘喬和武飛揚還是不知道這女子的姓名,兩人不是沒有嘗試過與這女子交流,不過對方根本就無動於衷,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兩人的問話一樣,這樣,餘喬和武飛揚誰也不想總拿自己的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所以她們乾脆也就那這女子當空氣了。誰曾想,今日這一交手,餘喬才發現,原來這世上有好根骨的人還真是不少,這就讓她又碰上了一個。而且這女子看樣子要比餘喬刻苦的多,若不是餘喬自創的真氣運行之法,她還真沒有把握能在正面贏這個女子。
“都停下,都停下。”那蜀間的會衆叫嚷道。“這裡有碗。”
這人的話音方落,三人的手中就一人多出一個碗來。等三人捧着一碗粥呼嚕呼嚕的吃起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些熱淚盈眶的意思,她們真是從來都沒有覺得一碗稀米粥能有這麼好吃。
餘喬和武飛揚對視一笑,看來餘喬的話應驗了,這些人還真的沒想他們死在這裡。每人都喝了兩碗稀粥下肚,三人都很有節制的放下了碗筷,久餓之後最忌暴飲暴食,那樣反而對身體沒有什麼幫助。
吃飽了之後,三人倒頭就睡,這一覺竟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面前又擺上了飯菜,聞着那撲鼻而來的清香。餘喬不由心中感嘆。“餓肚子的滋味怎不好受啊。”
這些普通的飯菜在幾人眼中無異於美味佳餚了,等到她們吃飽喝足,竟然覺得精神恢復了許多,武者的身體恢復力還是比普通人還好得多的,餘喬相信,只要有兩天時間,這整個營地裡的人都能恢復到以前的身體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