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親事很早以前就訂下了,跟京裡的人都沒怎麼提過。”惠兒輕輕挑了挑眉。
太子的眸中似有失望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消隱了,本來他對餘喬也並沒有那種男女之情,只是不捨她的才華罷了,若能將她留在身旁爲他出謀劃策固然好,可若是爲此惹得他與周辰熙離心,那就不值得了。身爲一個上位者,如何取捨他還是能分得清的,更何況餘喬這個女子也不是會甘心任他人拿捏的。“那將來一定要爲你們好好操辦一下,到時候辰熙你可不要推辭呀。”太子臉上的笑容變得極爲燦爛。
“多謝殿下。”惠兒舒展眉頭,也陪着太子笑了起來。“只是現在提這些還是太早了。”
“也對,那現在就不提這些了。”想起惠兒那還有兩年的孝期,太子只能在心中暗歎一聲。不過轉而又一想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現在惠兒尚不顯山漏水,守孝三年也並不會動搖他的根本,可若是他正值高位之時回家守孝,那對他來說可能就是個麻煩了。現在的他心態已經開始像一個帝王轉變,萬事都開始以自身的利益爲準,情誼什麼的已經被他不自覺的看輕了。
“殿下若是有意,明日可以到軍中一看。”
“是要去看看,她這總教頭當的跟其他人有何不同之處。”太子拿了布巾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這天氣越發熱了,也不知那些在外面訓練的將士是何模樣?”
“殿下,行軍打仗本講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而這其中的天時地利卻是與環境天氣有關。西北之地,多高山丘陵,天氣也較南方寒冷,若是在冬季行軍,那將士們必然要耐得住嚴寒。若是在冬季,餘喬她必然會讓將士們以雪洗澡,甚至是赤裸上身在雪地中滾爬。適應氣候變化這本就是將士們應該具備的素質。殿下不必爲此憂心。”惠兒受餘喬影響甚深,許多現代名詞更是被他信手拈來。這些話,少不得也要讓太子揣摩半晌。
“看來是我多慮了。”太子道。“不過,過些日子還是讓他們多煮些消暑湯送去。”
“殿下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安撫那些人的情緒,這些瑣事就交由下官來辦吧。”惠兒垂下眼眸,輕聲說道。
“那些人是對令妹有些不服氣,不過這裡由本王坐鎮,諒他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眼見太子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惠兒也沒有出言提醒。自從被調來太子這裡之後,他就一直在觀察,並且不着痕跡的出手試探。太子確實很聰明,並且如今他的身上也沒有了之前的稚氣,開始隱隱顯出一股帝王之氣來。可他還是太年輕,而且惠兒看得出,之前的他被保護的太好,他雖生在宮中,可是去沒有接觸到宮中的黑暗與罪惡。這個可能是他親弟弟的少年,他的雙手沒有沾染上一絲血腥,雖然他知道很多事,可是知道和真正懂得這之間還是差的太遠了。若只是如今這樣的他,是不可能坐得穩那個皇位的。那些個在外面虎視眈眈的王爺們怎麼可能輕易罷手,將來這看似平靜的京城,可能也要經歷一場血雨腥風。
一時之間,惠兒只覺得自己的心有些亂了,他不知道是該幫助他,磨礪他的性格,讓他真正成長爲一個的帝王,還是像餘喬所想直接拋開一切遠走他鄉?思慮半晌之後,他忽然自嘲的一笑。難道他是神仙不成,竟然以爲自己能左右一個國家的命運,這真真是太可笑了。
就在惠兒思慮重重的時候,餘喬卻在大鍋旁邊忙着往鍋里加各種作料,鍋裡的肉湯已經咕嘟嘟的煮開了花,一股濃濃的肉香在營地裡飄蕩。此時營地正中已經支起了幾十口大鍋,因爲人手有些不足,所以就連餘喬這個總教頭也客串當起了伙伕。
這些肉食都是盧升派人在周圍的村寨收購來的,爲了滿足餘喬的要求,他不惜花費高價,原本這周圍的村寨就沒有多少人飼養家畜,而且早先那些日子這附近村子裡的牲畜也差不多快被他們買完了。現在這些可都買回來都很勉強了,要想滿足餘喬的要求,頓頓供應肉食,他還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買。
那些原本躺在營帳裡累得爬都爬不起來的將士們,聞到這股子香味,也忍不住聳動着鼻子,唾咽口水,從早晨一直餓到現在,再加上接連跑了一兩個時辰,他們早就餓得前心貼後心了。聞到如此的肉香,都恨不得自己能從牀上飛起來,直接到鍋裡撈一塊肉吃。可是以他們目前的情況,怕是隻能躺在牀上餓肚子了。
“唉。”也不知是誰先嘆了口氣。“這味道真tm香,可惜,聞得見吃不着。”
“就你餓是怎麼,我們就不餓了,少說兩句省省力氣吧。”
“我說平日裡還真看不出來,這餘監軍是這種狠人,這把哥幾個給折騰的,還不知道明個能不能爬的起來呢,唉,這不是要餓到明天?”這位雖說對餘喬有所埋怨,可是平日也因爲跟餘喬相處融洽,所以並沒有說的多過分,要是換了別人這麼做,這些又餓又累的老爺們們早就罵起來了。
“就是,還真沒看出來,她一娘們,做事這麼不留情。”
“你們知道什麼,不是自古就有最毒婦人心嗎,這有什麼稀奇的。”
“你們可別這麼說,餘監軍可不是那樣的人,我有個當值的朋友說了,都是那些將軍們在背後使絆子,餘監軍纔不會說出那些話。”有人卻開口爲餘喬鳴不平了。
“這是誰在編排我呢?”帳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
帳子裡忽然一靜,這營地裡的女人怕就只有餘監軍一個了吧,這背後說了人家的壞話還正好被人家聽見,饒是這幾個老爺們臉皮厚,可也燥的說不出話來了。只有那方纔對餘喬出言維護的人,現在昂起了頭。“餘監軍怎麼到我們這小地方來了。”
“怎麼我就不能來嗎。”餘喬挑了門簾進來,這營帳裡味道真是不怎麼好聞,臭腳丫子味混合着這些人身上的汗臭,還有股子尿桶的騷臭味。餘喬暗自皺了皺眉頭,開來這宿舍的衛生也該納入改革日程了,這樣髒臭的環境,很容易讓病菌滋生,萬一弄出個什麼傳染病那可就糟了。“都給我爬起來吃飯,堂堂一個大男人,難道連這點累都忍受不了?”
餘喬這話可是刺激的這些原本躺在牀上動也不想動的男人們一個個都強撐着怕了起來,畢竟誰也不想被人認爲不是男人不是嗎?
“你們可別以爲就今天這一天就完了。”餘喬忽然正色到。“你們都給我記住,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現在你們覺得累,還能在牀上躺着,還有人給你們送熱乎的肉湯,可是在戰場上呢,若是你們的身後就是敵人,你們還能安心的因爲疲憊而倒下來嗎?我不希望你們白白犧牲在戰場上,所以現在我要盡我一切所能狠狠的操練你們,讓你們多學會些保命的法子。現在要是誰覺得自己受不了可以直接說出來,我可以讓他去做火頭軍去。”餘喬將目光掃過衆人,一時間她從每個人的眸子裡都看到了濃濃的感激。那些將軍們那個不是想着讓他們不要命的往前衝,從來也沒有人跟他們說過這些話。也許以前他們只是覺得餘喬這個監軍沒有架子容易近親,但現在他們確實打從心底裡對餘喬充滿了崇敬,這是一種本質的改變。
“都愣着幹什麼,趕緊吃飯,吃完了都給我起來好好收拾收拾,瞧你們這屋裡髒的,從明天開始我挨個營帳檢查,要是誰的衛生不合格,我讓他在整個龍威軍裡都露露臉。”餘喬忽然吆喝起來。
“啊。”營帳內一片譁然,這些大男人什麼時候注意過衛生了,就是一兩個月不洗澡那也是常有的事。
“別叫喚,下次要是再讓我聞到那個營帳裡有異味,我就給他們營帳門口掛上小黑旗,罰他們掃一個月的茅廁。”餘喬狡猾的一笑。“好了,我還要別的營帳去,你們趕緊吃飯吧。”
這麼一個一個營帳走下去,可也把餘喬給累了個半死,這並不是體力上的疲憊,而是精神。別看她在每個營帳裡呆的時間都不久,可是她的沒一句話都是經過她仔細斟酌的,怎麼樣才能調動這些人的積極性,怎麼樣才能讓這些人甘願服從她的命令。這些御下之道,對餘喬來說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呀。從顧碩那些學來東西倒是不少,可她也得學會應用呀。現在她是滿腦子的理論知識,就是缺少實踐,現在她還滿心忐忑,不知道她做的到底效果如何呢。
用力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餘喬有氣無力的往自己的營帳走去,她可得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晚上還有的折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