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

九月一日,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一切噩夢都由那一天開始,我想要逃也逃不掉,命中彷彿早已註定,讓我的人生充滿苦難。

1.恐懼

##城,夏末的空氣依然灼人,路上的行人都各自想着辦法尋找陰涼。道路兩旁的高樓上掛滿了各種廣告橫幅,被風一吹就響成一片,聽來如裂帛一般難以入耳。車子駛過西橋路,周圍的景色才勉強可看。不過,道路兩旁的樹上早已綴滿了綵帶,原本綠色的樹木幾乎被紅色取代。看來濛濛的訂婚儀式辦得還真夠盛大的,只是在這裡已經完全感覺的到那種氣氛了,不知道真到了婚禮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說實話濛濛的訂婚還真是有些突然,連我這個老友也還沒見過她的準丈夫是何等模樣呢。我們這些人中現在怕也只有我還是獨身吧,我並不是什麼獨身主義者,不過二十八年來還沒有一個能打動我心的男人呢。

道路的盡頭早已泊滿了車子。黑色衣服的男侍在我面前停下,禮貌的拉開了車門:“您的請柬,小姐。”

遞上了請柬,男侍低頭微微看了一眼,立刻微笑着說:“小姐您請,車子我會代您停好的。”

我輕點下頭,伸手拖住禮服過長的裙角,悠閒的走上這座宮殿的臺階。在城市裡用這麼大的面積來修建一座城堡,這家的主人不知是個奢華的充滿銅臭的人呢?還是個隨性的過了頭的傢伙?我個人認爲無論是那一種都不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對象。

大廳裡的人很多,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濛濛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的白紗,滿臉都是幸福的光芒,越發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這個丫頭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她的笑容可是男士們公認的必殺技啊,這位準新郎怕也是被這笑容迷住了吧!

“濛濛。”我在身後給了她一個擁抱。

“死翎姐,這麼晚纔來。”濛濛抓住我的手,撒嬌的說。

“小丫頭,要變大姑娘了。”我捏捏她的臉,“新郎人呢?”

說到這裡,濛濛的臉皺了皺,但很快又笑了起來。“他工作很忙,再一會就來了。我很體諒他的。”

“那你可要吃苦頭了,找了個這麼忙的老公。以後會很寂寞的。”

“沒關係,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濛濛一臉幸福的神色。

“那就好,你快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吧,新郎還沒來,就你一個人忙了。都這麼老的朋友了,你就不用跟我客氣,我可是把自己當半個主人了,不要讓其他客人抱怨主人都不見了啊。”我笑着把她推dao大門附近,“等新郎來了在介紹給我認識就好了。”

“那我就先忙,翎姐姐你隨意啊。”

我並不太喜歡這種嘈雜的環境,總覺得自己和這種熱鬧格格不入。我的心臟只有在平靜的環境裡,才能正常的跳動。這一點就連濛濛也不知道,還有從小到大一直伴隨着我的黑色夢境。我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此時此地想起那個夢來。每每醒來,我都只記得我又做那個夢了,但是夢中的內容我卻怎樣也記不起來,只有那夢後無邊的恐懼還清晰的提醒着我,我還活再現實中。

九月一日啊,還是夏天呢,我竟覺得有點冷了。

“翎姐姐,怎麼一個人在陽臺上,外面好熱呢,我到處找你,我介紹朔方給你認識。”濛濛推開陽臺門,把身子探出來一半,笑容裡閃動着光亮,看來那位新郎已經到了。

我笑着拉住濛濛的手說:“走吧,帶我去看看。”

我一出陽臺就看到大廳中央的圓臺上立着一個纖長的身影,能站在那裡的,也只有那位新郎了。

“朔方”濛濛衝臺上的人揮揮手。那身影朝這邊看過來,不過離的太遠,我還看不清他的樣貌。

片刻之後,那身影向這邊走了過來,他的臉也漸漸清晰起來。直到他的目光對上我的以前,我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可當我看到那雙眼睛,我的心跳在一瞬間停止了。那藍的發黑的眼眸似曾相識,而伴之爾來更加熟悉的是無邊無際的恐懼感。眼前的景色都在一瞬間褪去,只留下那雙眼中的黑暗。我的心口一陣刺痛,可這痛和那恐懼和黑暗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我是不是尖叫過,我已經不記得了,只是在黑暗完全把我吞沒以前,我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什麼畫面……

2.噩夢—現實

意識漸漸清醒過來的時候,我還無法有任何動作,連睜眼都做不到。但我也知道,我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在夢中死掉,可還是被人救到了醫院。那麼那一切一定也是夢了,只是這次連夢境都開始變的真實了。休息下就會像以前一樣好了吧!

這是一間大的出奇的病房,連病牀都沒有一點病牀該有的樣子。到底是誰把我送到這種怪地方的。

我要坐起來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牀邊的一個按鈕。一時間鈴聲大做。

第一個推門進來的竟是濛濛,她的臉上還掛着淚痕,一看到我,她就衝過來:“你嚇死我了翎姐姐,你心臟不好怎麼不早告訴我啊,害我擔心死了。”

“我這不是沒什麼事嗎,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你在我的訂婚宴上暈倒了,我怎麼能不管你呢。”

“訂婚宴,等等,你是說……”我的心裡一驚,那藍黑的眼睛劃過我們眼前,這麼說那不是夢了,我的心裡突然一片冰涼。

“沒關係啦,我們訂婚宴什麼時候都能再辦,而翎姐姐你的生命纔是最重要的呀。”濛濛顯然誤會了我話裡的意思,可是我現在已經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了,現實像巨石一樣重重壓過來,讓我連呼吸都極爲困難,爲何夢中的感覺會在見到那雙眼眸之後發作呢?我一向認爲自己是個很理智、很鎮定的人,可現在,我也完全慌了手腳,有誰能告訴我到底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呢?

黑暗、恐懼、黑暗、恐懼、眼睛……老天我想我快要發瘋了。

“濛濛,你翎姐姐怎麼樣了?”一個聲音讓我的心驚跳一下,我擡頭,正對上那雙眼睛,剎時恐懼就如潮水一般席捲而來。“不要、不要、不要。”我的內心在尖叫,可我卻連真的叫出來的勇氣都沒有。全身都好像浸入冰水裡,麻木、毫無知覺。就連我的視線也陷入那一潭暗黑的藍,不斷的墜落墜落。

“還在發燒嗎?”他的手伸過來,在觸及我額頭的一瞬間,我尖叫着跳起來。我的手腳重又有了力量,我掙脫了束縛着我的一切東西,發瘋的向外跑去,我一定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全身再沒有半分力氣了。我靠在馬路邊的一棵樹上,大腦裡一片空白,我想不到任何辦法來面對這已發生的一切。也許我應該馬上離開這個城市,見不到總會好一點吧!

機場嘈雜的人羣,終於讓我平靜下來。就這樣逃避是有點懦弱,不過,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瘋掉。或者,我現在就已經瘋了。不然這一切都怎麼解釋。我自認沒有做過什麼惡事,可上天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讓我嚐盡恐怖的滋味。在那天以前,我還可以告訴自己“只是個夢而已”。然後平靜的過着每一天。可現在我已經完全無法擺脫這種感覺了。

要登機了,我從座位上站起來,眼前忽然一暗,整個機場都晃動起來。我的身體似乎變地很輕,好像要飄起來一樣。我努力撐住身子,在痛襲來的一剎那,我的頭腦裡冒出一個念頭:“就這樣死了也好啊!”

ps:放假了,發一個總共一萬多字的短篇給大家過過乾癮,這個故事很快就可以看到結尾了,不用像長篇故事一樣等的那麼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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