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惠兒忙着出門走動,那些學生門徒的關係,還是很複雜的,沒有返鄉的考生們也都忙着結交朋友,這些關係將來就可能對他們的仕途有利,惠兒也不能免俗。
無論何時,想要站在權利的頂端,都要想辦法營造自己的關係網,這些少年郎們雖然遠沒有那些侵染官場多年的人老練,可也都懂得了這個道理。
這些才子們的聚會餘喬也扮成男裝跟着惠兒看了幾次,有時候還真的不得不感嘆古人的早熟,這些個少年們一個個早就胸有丘壑,說話做事甚至比那些成年人都要圓滑。餘喬內心很有些感觸,也難怪,沒人覺得她行爲怪異,原來這世上早有了這多早慧的例子。她的外表看來也有十一歲的樣子,紮在這些天才少年的人堆裡,也不會顯得突兀。
可是這樣的環境也是餘喬所不喜的,開口閉口都是奉承的話語,某人隨口做的詩句,聽着着實沒什麼水平,卻有那麼多的人鼓掌叫好。
這人啊,學的東西多了,一個個卻將真誠都忘到了一邊,腦子裡剩下的只有權勢。罷了,這地方呆不下去了。餘喬嘆了口氣,乾脆的一抱拳,告辭離開。惠兒從人羣裡望過來的眼神,溢滿擔憂。
餘喬卻只是淡淡一笑。“我找袁振玩去,這裡的人都很無趣。”
“好。”惠兒並沒有出聲,卻做出了個好的口型。
京城的鋪面已經開始裝修了,位置是極好的,就在京裡最繁華的街面上,這就是上面有人的好處了,聽說買下這個門面的花費,只有區區五百兩銀子。真不知道這是什麼人在變像的賣好,五百兩大概連這門面的一角都買不到吧。
這裡的鋪面也是仿照素城的樣子建造的,中間隔開成了兩個門臉,一邊專做女客生意,一邊專做男客生意。
原本只是想要做花草茶生意的,不過經過市場考察,也爲了將來的發展餘喬不得不將茶葉的生意也讓了一部分出來,其實就長遠來說,她擁有的那些製茶技術,早晚有一天要在這個世界上推廣開來,現在放出去她也沒有什麼損失,而且前幾日,餘喬將幾個地理上盛產茶葉的地方都指了出來,讓袁振想辦法將那裡的茶山都收購下來。將來的茶葉還是要在質量上做文章的,像她現在這樣投機取巧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這樣算下來,投入的資金就是一個大數目了,只憑端王府一個地方籌集的銀子,支撐着將京裡的鋪子開起來是沒問題的,而且京裡的鋪子其實也沒花幾個錢。可是購買茶山的資金,端王府的人根本就沒籌來多少。事後餘喬才知道端王府的窮困,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這以後,袁振和顧碩都出了不少力,也不知道兩人從哪裡弄來的大筆資金,跟流水一樣的投下去,兩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鋪子周圍用幾丈長的粗布蒙了,路過的行人想要好奇的往裡面張望幾眼,也都被邊上站着的小夥計給轟到一邊。這就越發引起的人們的好奇心,這些日子,各種謠言和猜測也給這新鋪面增加了許多人氣。
餘喬直接走到了後門,輕叩院門。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樣子的人打開院門看了看。“原來是喬姑娘,今個怎麼有時間來啊。”
“宏哥兒,袁振在不?”餘喬閃身進了院子。這宏哥原本就是袁振在京城家裡的小廝,現在又被袁振給要了來,餘喬見過幾次,覺得這孩子機靈的很。
“在,當然在。”宏哥笑容滿面。“這後面除了姑娘也沒別人來,聽見門響,我家公子就趕緊讓我來開門。”
“這兩天活幹的怎麼樣?”餘喬邊往裡走,邊問道。
“咱們給的工錢多,飯食也管飽,有的是人想來給咱們鋪子幹活,姑娘放心,每個人都是加着勁幹呢,可沒人敢偷懶。”
“好。”餘喬點點頭。
“喬姑娘,你來了。”袁振已經迎到了屋門外面。
“跟我客氣什麼。”餘喬擺擺手。“進屋吧,外面怪熱的。”
屋子裡堆滿了各種樣品和圖樣,幾個賬房正忙着計算開支,算盤打得噼裡啪啦的。這時候的算盤還是那種只有豎排的,打法也跟後世的不同,餘喬看了一會兒就覺得頭大,也沒有個進位的,她看都看不明白。
“怎麼樣,忙的差不多了吧。”餘喬拉了把椅子坐下。
“哪裡有這麼容易,你要求的精細,這杯子椅子,就連帕子,禮品上都要印上專有的標誌。這些東西都要一一定做,這千頭萬緒的,着實麻煩。”袁振嘆息。
“我這麼做可是爲了咱們鋪子好。你知道什麼叫品牌嗎,只要是咱們的牌子做起來了,讓人們只要提到茶就會想到我們,讓人們認爲我們就是最好的。就算是將來有再多的人模仿咱們,那人們也只會認可咱們是這個行業領頭人。”餘喬開始大講特講品牌的潛在價值,品牌效應,以及一些列的相關發展。她也不管袁振是不是能聽懂,反正她是竹筒倒豆子,把她知道的都說完了。
袁振倒是老老實實的聽餘喬說完了,末了只是感嘆道。“不就是弄個老字號的金字招牌嗎,哪裡有那許多的道理。”
餘喬氣得哼了一聲,這麼看來她是白費口舌了,感情人家早就有了認知。
“我不跟你說那麼多,把花樣給我看看。”餘喬伸出手。
等看完了花樣,餘喬的頭腦早成了一團漿糊。這種平面的圖樣,怎麼看也沒有辦法在餘喬腦海裡變成立體圖形。結果她看了也是白看。“還是等樣品出來了再給我看吧。到時候有問題了我再讓他們改。”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得抓緊去辦。”餘喬放下圖樣。
“什麼事。”袁振從小就在商家長大,這受到的薰陶,早讓他養成了圓滑的個性,如果不是在感情上有那麼一些熱血衝動,那就是一標準的商人。不過,在面對餘喬的時候,他卻總是有幾分懼怕,從來也沒有想過要違逆餘喬的意思。這事他下來琢磨了許久,也沒有什麼具體的答案。到最後,他也只能對自己說是他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來做牛做馬還債來了。
“你些個會寫會畫的人,製作一些宣傳畫冊,冊子分兩種,一種用上好的紙,金色包邊,全給我送到個家的大院裡去。還有一種做成單頁,讓人到鬧市去分發,別吝嗇人手,這些東西要多多益善。”
“這冊子上都要寫些什麼?”袁振問。
餘喬道。“除了咱們鋪子的基本介紹,還有對於持有金色冊子的人員所給予的貴賓級服務,一定要將兩種服務的區別寫清楚。這些你在素城都做過,也有經驗了,我就不多說了。”這年頭啊,身份尊貴的人都想要與衆不同,吃飯,玩樂也都想比那些普通人高人一等。某些地區實行的貴族准入制度也是爲了迎合這個社會現實的需要。而且這種方法經過試驗也是效果良好。當然這並不是說,這鋪子裡就不做普通人生意了,正好相反,餘喬對於員工的教育也是抓的很嚴格的,外表再不修邊幅的客人,服務人員也要笑臉相迎,就算是面對乞丐也不能惡言相向,要讓沒一個進店的客人都感到賓至如歸。這些老生常談,雖然看着沒什麼技術含量,可是要是想要做好那可不是一般的難。
“這件事我知道要怎麼做了,你放心吧。”經過兩年在素城的感染,袁振的思想已經能跟得上餘喬的節奏,或者說餘喬腦袋那點東西早就被這個聰明人給學走了。開闊了思想的袁振已經能夠想出許多餘喬都想不出的好點子,最主要的是這些點子都給這個社會完全貼合,不像餘喬那樣生搬硬套。
“好吧。”餘喬撇了下嘴。“你們都嫌我囉嗦是吧。”
“怎麼會。”袁振笑着說。“我可是等着領導來視察工作呢。”
“什麼時候你也學會在我面前貧嘴了。”餘喬笑道。“還領導視察工作呢,我隨口說說的話,你倒是記住了。”
“這算是誇獎嗎?”袁振問道。
“你覺得是,就是吧。”餘喬起身撩起門簾。“對了,人找的怎麼樣了?”她可還記得當初在素城的時候,女員工有多難找。
“人你不用擔心,端王府那裡直接送了二十個丫鬟過來,都是簽了死契的,文書都給我們送來了。我家裡,也送了十多個,都是我娘專門挑選的,樣貌性子都是上好的。”袁振說道。
“哦,跟家裡已經完全和好了嗎?”餘喬問。都是簽了死契的,用着倒是方便,可就是不知道這在深宅大院裡呆久了,好不好調教啊。在這個社會呆久了,餘喬的一些觀點已經被慢慢同化了,用這種賣身的奴僕餘喬已經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白用不給工錢,是個老闆都希望這樣吧。
“不久前,端王府的管家上門送了張拜帖,指名要找我……”袁振雖然說得含蓄,不過這裡面的意思,大家都懂。
“本來你娘知道你回來就在你爹耳邊吹了不少枕頭風了,現在知道了你有這樣的關係,還不得反過來把你給供起來啊。”餘喬調侃的一笑。之前袁振的母親找到廟裡來的時候,餘喬遠遠的看過一眼,是個極美麗的婦人,哭喊着說一定要求老爺讓袁振回家去。
袁振尷尬的笑笑。其實事實跟餘喬說得也沒什麼區別,他爹原本就被他娘說得有些鬆動,現在知道他搭上了端王這條線,不知道對他有多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