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趕緊起來,這樣跪着無濟於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手術還要好幾個小時,你跪着怎麼行?”孫梅用力的去拖葉天的手臂,夏夢也去拉他。
葉天一動不動,只有這樣跪着,他才覺得自己的良心好受。
對不起小六子的是他,如果這一跪,能讓宗主任,把自己畢生功力發揮到極限,讓小六子落不下殘疾,再跪10次100次也就值了。
“葉天趕緊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樣跪着,成何體統?”
孫梅苦口婆心,想把葉天拉起來。
過去,爲了避嫌,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對葉天的特殊關係,現在事情緊急,她也顧不得了。
裴主任、徐主任、楊主任都能看出孫梅對葉天的感情,絕對是視如己出。
“孫阿姨,這一次是我害了自己的兄弟,我跪着心裡好受,你就讓我跪着吧!”
孫梅長嘆一聲,向後退了幾步,不再說話。夏夢卻一直站在他身邊陪着。
每隔10分鐘,護士就會出來向大家通報一次手術進度。
讓這些人高興的是,宗主任真的已經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雙手的手筋已經接上,效果還可以,現在正在對付右腳的腳筋。
後來,護士出來說搞定了右腳,只剩左腳,那是小偷們,下手最狠的地方,左腳的腳後跟向上部分,幾乎爛得不成樣子。
宗主任奮鬥了一個多小時,仍然毫無進展。
他出來喘口氣兒,向大家通報了所有情況,看到葉天還跪在那裡,臉色大變:“葉天,別跪着了,我他媽已經黔驢技窮,左腳廢了!”
“宗哥,我兄弟左腳廢了,我就把自己左腳砍了,陪他一起殘廢!”葉天大聲說。
“胡說八道!”孫梅叫起來。
宗主任嘆了口氣:“葉天,不是哥哥不幫忙,他媽的這些小偷太可惡了,爪子刀在你兄弟左腳上至少劃了四刀,腳筋最少缺少了二釐米,神仙來了也沒辦法!我這點技術全用上了,還是不行,如果勉強縫上,整條左腿就廢了,別說是走路,他媽的伸都伸不直!”
葉天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兄弟左腳廢了,等會我就拿把刀,把自己左腳也廢了!”
所有人都嚇壞了,如果這樣,今天晚上這裡又變成了人間慘劇。
“葉天,不要這樣,不要意氣用事,老宗盡了力,但是,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得接受現實。”裴主任蹲下,努力勸說葉天。
葉天心裡後悔,不該心疼80萬,更不該爲了讓萬宗旺老兩口出氣,讓小六子帶着自己去找小偷。
楊主任也蹲下:“葉天,這件事,小六子遭遇危險,我也有責任,是我介紹他給你認識的,也是我告訴他,讓他幫你抓小偷,如果跪着我也該跪下,現在你先起來,我們面對現實!”
宗主任也蹲下:“兄弟,醫院裡每天這種事太多了,醫生也不是神仙,能做的,都做了。做不到的,殺了我也沒用,你剛剛說砍自己一刀,那更沒用,不如多想想怎麼抓住小偷,爲你兄弟報仇?”
就在這時候,孫梅接到電話,去上海的人已經回來,再有10分鐘,就能進入中心醫院,讓這邊做好準備。
宗主任有些泄氣,低聲說:“做不做準備都一樣,腳筋差這兩釐米,怎麼弄?就讓我師父來了,也沒用,別說是我師父,觀音菩薩來了都沒用!”
宗主任是這方面的行家,他說這事完了,也就完了。
其他人誰都提不出別的意見,隔行如隔山,四個人屬於四個科室,只懂得自己那一攤,真正進了外科,就只能聽宗主任的。
小五子和小七又哭起來,但現在沒人管他們,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葉天身上。
如果像葉天說的,小六子的左腳接不上,他也給自己一刀,那事兒就大了。
“葉天,快起來吧,我們再想辦法,千萬不能意氣用事……”這一次夏夢也嚇壞了,一邊說話,一邊抽噎起來。
宗主任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葉天,真沒辦法,這件事,我已經竭盡全力,這就是最後結果——”
走廊盡頭,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大叫起來:“放你媽的屁,什麼叫最後結果,不就是腳筋差了一點,你先給他縫起來再說,每個人的身體千差萬別,有些人通過鍛鍊,腳筋能夠增長六釐米,你忘了?以前跟着我學的東西,全都爛在狗肚子裡了!”
宗主任一下子跳起來,精神大振,看着走廊盡頭大步走來的白髮老人,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師父!”
老人揮揮手:“大家都閃開,我馬上去手術室,天底下還沒有我搞不定的外科病人,手筋腳筋算什麼?全身經絡都斷了,照樣能給他接起來!”
衆人對這句話半信半疑,直到兩人進了手術室,才各自散開。
葉天直挺挺的跪着,他希望自己能夠感動上天,給小六子一個機會。
三兄妹當中小六子長得最帥,雖然做事總是玩世不恭,但他聰明伶俐,只要善加引導,一定是未來的社會精英。
“天哥,要是小六子的左腳救不回來,那就是天意,跟你沒關係,千萬不要自殘身體!”小五子向前跪爬了兩步,跟葉天並排着跪在一起。
“小五子,這次是我害了兄弟,小六子好不了?我就陪他一起殘廢,說到做到!”
只有這樣,葉天的良心才過得去。
小七也爬過來,用力搖頭:“天哥,不要這樣,壞了一條腿,哥哥還有另一條腿,沒事的。他說過,既然做這一行,知道秘密越多,危險越大,總有一天會這樣,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溼鞋的。”
幾乎所有人都做好了手術失敗的準備,畢竟宗主任是這一行的絕頂高手,他搞不定的,別人也都搞不定。
又過了兩個小時,手術室的紅燈熄滅了。
宗主任和那個白髮老人走出來,兩個人臉上,全都是汗珠。
沒有人迎上去,都知道宗主任早就給小六子的左腿判了死刑。
“年輕人,跪在那裡幹嘛?算什麼本事?你他媽的這是演電影嗎?”老人走過來,用手指着葉天的鼻子。
“裡面躺着的是我兄弟,他左腳廢了,我要陪他一起殘廢,等會兒就拿刀把自己左腳砍了!”
老人笑了:“誰告訴你傷者的左腳廢了?有我在,只要還喘氣兒,我就能把他的筋接好,放心吧,我已經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