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村後靠山的地方有座不大的堰塞湖,由於這山裡的山體比較鬆垮,在數十年前的某次塌方後引得地下水涌出形成的,長年累月下來,加上跟地下河連通,湖深高十多米,裡面生長着許多地下河裡流出的水生物,像是草魚、鯉魚這都多不勝數,雖說面積不算廣,但在平時也是將軍村的村民打牙祭的地方。
用魚線魚鉤不用魚餌都能將湖裡的魚給吊上來,這座湖將軍將人叫靠山湖。
那跌到湖裡的男孩就是跟着稍長些的少年想要去釣些魚上來,改善些伙食,可誰知一個不慎,滑落到水中。
林支書、鄭村長跟着中年漢子帶着村民快跑着趕到靠山湖旁,湖面上連個水泡都瞧不見了。於駿步子要慢些,林老雖一再催促,他跟林子軒也是帶着謝青和保鏢也慢了一兩分鐘才趕到。
"我下去。"謝青把上衣脫了,一個猛子扎到水裡。
"你們倆也下去。"林子軒指着隨身的保鏢說,然後他又轉頭對葉霆說:"去打電話讓水巡隊的潛水員趕過來。"
雲廣有着兩江四湖的環城水系,早在十多年前就組建了水巡隊,在西嶺的資助下,現在擁有三十多名的擁有國際執照的潛水員,以防像是發生這樣的溺水事故後,或者要打撈屍體什麼的,都要方便得多。
葉霆點頭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這時林嫵才扶着林老趕到湖邊,王遠山皺眉在林老身旁瞧着這雖說不算大,但很深,而且可能在湖裡有着許多水漩的靠山湖。
"是誰家的孩子?"林老嘶聲抓着林嫵的手問道。
林嫵轉頭瞅向不遠處的林支書,他正跟鄭村長臉上帶着笑在說什麼,她頓時一陣厭惡。
"林支書!"林嫵喊了聲,林支書才小步快跑的過來,"林小姐,有事嗎?"
"那溺水的是誰家的孩子?"林嫵轉述着林老的問話,眼裡卻充滿鄙夷。
林支書很遲鈍,還面帶微笑的說:"是老單家的孩子……"
"老單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嗎?你還笑得出來?"王遠山突然冷冷的說。
林支書一時愣住,然後結巴道:"我,我,王市長,我……"
"行了,你別說了,你去將孩子的家人找過來,快!"王遠山冷聲道。
林支書掉頭就以更快的速度往村裡跑。
"這姓林的是怎麼做這個支書的?那姓鄭的村長也不是個東西。"林海潮虎着臉說,"遠山,我看要不就乾脆全都撤掉了。"
王遠山搖搖頭,總是不能因爲態度問題,就將林支書和鄭村長撤職,這個原因拿不到檯面上說,也很難服衆。
於駿看到謝青浮上來就喊道:"找到了嗎?孩子怎麼樣了?"
"水很深,一個猛子下去,摸不到底,下面全都是淤泥,恐怕……"謝青苦笑着說到一半,就又是一個猛子竄了下去。
"恐怕很難能活下來了,"林子軒幫謝青把話說完了,他唏噓道,"跟海上救援,地震救援所謂的黃金36小時一樣,這溺水也有10分鐘的黃金時間,人不可能沉到水裡10分鐘都不用換氣,要是10分鐘之內救上來,還能靠先進的現代醫學做些嘗試,將人給救回來。要是超過10分鐘,那幾乎是沒有生存的希望了。"
於駿何嘗不知,雖說跟那小孩無親無故,可他也不是鐵石心腸到眼看着有個小孩在眼前淹死,也心如止水不動的狠人。
於駿擡眼瞟向對面那幾個手裡還握着釣竿,被父母訓斥着哭起來的少年,這些人來這靠山湖的時候,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吧。
"我讓人去打聽那老單家了,聽說這姓單的小孩才四歲大,"林子軒抽着煙說,"再生一個倒不算晚,也只能這樣了。"
林子軒一直在說這些喪氣話,也是無奈的事,誰都知道那姓單的小孩生還的可能性不大了。
那中年漢子跑到村裡就花了10多分鐘的時間,於駿這些人再趕過來又花了10多分鐘,現在又過去了10多分鐘,少說那小孩淹在水底都有半小時的時間了。
這水都不知有多少嗆入到了肺部了,就算能救出來,那還能救得活?
這時,就看林支書帶着對中年夫妻神情惶迫的跑過來。
"天啊!我的娃啊!你怎麼就……"那中年婦人一到湖邊就痛哭起來,葉霆忙讓隨行的工作人員去扶着她,以免她一激動就做出什麼驚人的事來。
那中年男子臉色慘白的站在湖邊不停的打着抖,眼神呆滯的瞧着湖面,半晌過去都是這副表情。
"我記得在小的時候,這村裡有家姓單的富農,常接濟村裡人,這男的長得有些像那單家人,莫不是他的孫子?"林老突然說道。
林嫵就想將鄭村長召喚過來問,林海潮大步走過去將在中年男子身後站着的林支書給帶了過來。
"是,林老,這是那單家人的孫子,叫單伯良,現在也是村裡最有錢的一家。"林支書說到這話時,嘴歪了一歪,露出些笑意。
這將軍村是集體都很窮,再富能富得到哪裡去,而林支書這種表情,讓林嫵不禁想,這林支書是不是認爲這單伯良不聽話,搞個人致富,纔會這樣的仇視他,以至於他家出了這種事,他還幸災樂禍的?
"快請他過來。"林老喊道。
林支書一怔,猶豫了下,才轉身朝單伯良走去。
於駿斜眼瞥了他一下,對林子軒說:"這村支書和村長都不是玩意,剛纔三叔說讓王伯伯把他們都給撤了,雖說有些不符合官場的規矩,我倒是贊同的,要是不撤官換人的話,這將軍村永遠都別想着脫貧致富了。"
"等這件事完了後,讓表哥操作吧,他代表市裡跟村民做做工作,誰還敢再選那姓林的做支書,姓鄭的做村長?"林子軒冷笑道,"先前不動他們,是想着慢慢來,總能說服,想起葉徵回報時說這些人獅子大開口,我就心寒。"
於駿微微點頭,這種事林子軒操作起來那是純熟得很,村鎮縣換屆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快得很。
單伯良被叫到林老面前纔想起孩子還在湖裡,倉惶的轉頭看了眼,目光裡滿是令人心碎的東西。
"你是老單的孫子?"林老注視着單伯良的臉,倒是有三四分跟那單富農相似,不由得不等他回答就感慨道,"當年我和老楊不是你爺爺給口飯吃,還沒參軍就要被餓死了,算起來,我們可欠了你家的一個人情啊。"
老楊是跟林老輩份差不多,但軍銜和資歷都要差一些的開國將軍,將軍村能叫做將軍村大多是因爲林老,卻光是因爲林老的關係。
這裡一共出了四位開國將軍。
單伯良囁囁的說不出話來,他是還算本份的農家人,靠着與將軍村裡被林支書鄭村長帶着懶惰的村民不同的勤奮,攢下了些錢,最近正打算要蓋磚樓,卻也不是能言善道的人,面對着這村裡出來的帶着無數光環的林老,他都不知怎的回答了。
這時,謝青託着個東西浮出水面說:"找到了!"
單伯良、單伯良的妻子、林支書、鄭村長、那些還在罵着孩子的村民,全都把目光轉到了湖面上。
謝青託着孩子游到湖邊,將孩子推給岸上的村民,一撐岸邊,跳了上來。
孩子的身體還是軟的,就是死人也沒那樣快變硬的,但是沒有絲毫的出氣了,脈搏停止跳動,心臟也停止了跳動,謝青做着人口呼吸,也只是略近人事而已,想要救卻是救不活了。
單伯良和他妻子頓時大哭起來。
林支書冷眼瞧着他倆,而鄭村長卻是在他倆的耳邊大罵道:"哭個球,沒看到林老和王市長都在這裡嗎?作死啊!"
單伯良和他妻子哪裡能忍着住,不住的壓抑着,卻只能讓那偶爾爆發出來的哭聲更大。
林支書和鄭村長交換了個眼色,臉都黑沉着,想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將這單家夫妻給整死。
"我去跟單伯良說個事。"於駿躊躇了下,大步走過去。
林子軒走到葉霆的身旁說:"就這種官還留着,你也不覺得礙眼?"
"你跟於難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葉霆當時就站在兩米外,他低聲說,"晚些我跟姨丈提一提。"
"你跟爸交個底就行了,別提太多。"林子軒說。
這時,一陣冷風吹過來,站在林老身旁的林嫵突然尖叫道:"醫生!醫生!"
於駿回頭一瞧,原來站得穩穩的林老猛的往後倒了下去,林嫵和林海潮倆人趕緊一左一右的扶住。隨行的醫生忙走上來,使勁掐人中。
這讓所有還在爲單伯良不慎落水死去的小孩而懷着各種心情在一旁站着的村民,全都愣住了。林支書和鄭村長都想往林老身旁擠,可哪裡能擠得進去。
醫生擡起頭對王遠山和林海潮說:"昏迷了,要趕緊送到醫院裡。"
"你們倆給我散開。"林海潮吼道,他將林老背抱在懷裡,就往外頭衝。
於駿將名片遞給單伯良就跟在後頭往村外的車隊裡走。
林子軒的眼裡帶着深深的憂色,爺爺可千萬不能有事。
……
兩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