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蘭邊走邊想,覺得有點丟臉,不過如果不是自己那天叫住張鐸,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事發生,卻也要怪張鐸那個傢伙,厚着臉皮跟自己去書店,要不然怎麼會有今天的局面。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去阻止也說的過去,秦蘭這麼想之下,發現並沒什麼丟臉的!
走到教學樓門口,無意間看到學校大門口有一個人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着,仔細一看,卻不是張鐸又是那個。心中暗罵:“真是個憊懶的傢伙!”向張鐸走去。
秦蘭走到張鐸跟前說:“趙宇他們要打你,你怎麼跟個沒事人似地?”
張鐸愣了下說道:“這事什麼時候成了晚間新聞,怎麼連你都知道了,這路邊社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秦蘭不悅道:“跟你說正事呢,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不正經嗎?”張鐸反問。
兩人並排走在路上,向教學樓走去。秦蘭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問這個?”
張鐸笑着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他們要是敢放馬過來,我保證打的他們連他媽都不認識。”
秦蘭反駁說:“誰知道你倒時會不會跑的比兔子還快!”
秦蘭正說着,就見兩旁的樹叢裡陸續跳出二三十個男生,市一中綠化做得很好,一進校門就是一條長長的林蔭路直通教學主樓,兩旁是高大的樹叢,裡面種着各種果樹。爲首的一位正是趙宇,手中提着一根四棱椅子腿,悲痛欲絕地看着秦蘭,隨即提着椅子腿指着張鐸說道:“張鐸,你小子有種不要跑。”
秦蘭忙回頭去看,張鐸竟然跑的比兔子還快,不過眨眼間便跑出幾十步開外,再一晃就快到學校大門了,“他……他跑都跑的這麼幹脆!”秦蘭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裡的感覺,讓張鐸不跑,開什麼玩笑,幾十號人拎着木棒抓你,你不跑。只是沒想動張鐸會這麼幹脆,幾乎在趙宇才一跳出來就迅速做出決定。“這也太乾脆了,他怎麼就毫不猶豫呢?”秦蘭忍不住想。
張鐸向來奉行大事不好,轉身就跑的原則。記得從前不知從哪本書裡看到一段話,說的是“隱忍蓄力,一擊必殺”,“一擊不中,遠遁千里”。趙宇才一露面,看到他手中的四棱椅子腿,張鐸心中就暗叫不好,這東西可是個大殺器,不用人手一根,只要趙宇三人有他就沒轍了,他練過形意拳不假,可也沒學過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當機立斷,轉身就走。
快到校門口時,發現校門已經被關了,還被鎖了起來,韓廣也拎着一根椅子腿一臉玩味地看着張鐸,彷彿在說:“你小子不是能跑嗎,跑啊?”他身邊站着兩個高二的學生,每人手裡一根木棍,所以有恃無恐。
不想張鐸閃身跳進了樹叢,腳下速度不減,躍上圍牆,眨眼間就跳到了牆外,韓廣三人都看傻了,心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狗急跳牆吧,這也太他媽快了吧!
韓廣怒氣衝衝地對旁邊的高二學生說:“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鎖什麼大門,我們怎麼追啊?趕緊打開。”
那個高二的學生也知道自己幹了蠢事,不和韓廣爭辯,忙在身上找鑰匙開他那把鎖。
張鐸出了圍牆總算鬆了一口氣,心說你當哥們前世那三年圍牆白跳的呢!轉過身一看,傻眼了,圍牆上爬上來幾個學生,一看認識,都是前世一起跳牆出去吃飯的,前世關係還不錯,如今卻在張鐸身後緊追不捨,不由暗叫苦也!
這時見迎面過來一輛自行車,只是天色已晚,看不清面目。張鐸顧不得許多,直衝過去。嚇得女孩連忙剎車,張鐸焦急地說:“快把車子借我。”
女孩望着張鐸身後追上的男生,下了車。張鐸一把拿過,奪路而逃。女孩正是從書店回來的李倩男,她雖然長得不是特別出衆,但也算得上端莊秀麗,完全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主動聯繫過張鐸幾次,可張鐸總是當時貧嘴耍的好,過後就把她忘在腦後,令她十分氣惱。她這幾天常常想,再跟張鐸見面,會是怎樣場景,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只是她怎麼都想不到,張鐸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場景下,衝到她面前,半借半搶地拿走了她的自行車,逃之夭夭。不禁有些來氣,大叫一聲:“張鐸,你混蛋。”
一把把書包丟過去,書包打着滾在張鐸頭上飛過,嚇得他一縮脖子,還以爲那個傢伙拿棍子丟過來呢。聽出是李倩男的聲音,心中暗自叫苦,怪不得看着臉熟。
趙宇等人趕到學校門口,張鐸已經騎上自行車跑了,氣得他哇哇大叫,拖出自行車便追,一羣人也有些窩火,二三十號人,大門都鎖了,還抓不着人,這也太丟份了。紛紛進車棚取車。不多時匯成一道自行車洪流,追了上去。
張鐸正在玩命狂蹬,見老蘇迎面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暗叫天不絕我啊!在老蘇面前停下。
老蘇喝的一身酒氣,有些分不清狀況,見後面幾十號人浩浩蕩蕩向張鐸殺來,不時的來一句:“張鐸,你小子有種就不要跑。”不由嚇了一跳,想起剛入學時張鐸編的謊話,不由說道:“你不會又被打劫了吧?”
第一天開學時,張鐸曾曠課半天,那時編的理由就是被人打劫,老蘇雖然不信,卻也記在了心裡。今日乍一見這場景,還以爲張鐸又被人打劫了呢,只是這幾十號人聲勢着實浩大了些,老蘇看的心裡也有些發毛。但自己班的學生就在面前,斷然沒有後退的道理。
老蘇上前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追我們班的學生?”那時天色已晚,老蘇又喝了點酒,看着停在自己不遠前的學生竟沒認出來。
張鐸在一旁提醒道:“老師,他們是趙宇帶領的!”老蘇聞言仔細看去,果然看到趙宇提着一根椅子腿,斜跨着車子站着。一旁是韓廣跟李成,旁邊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只是有些叫不上名字。
想不到竟是自己班的學生叫幾十號人打自己班的學生,鬧得這麼興師動衆,學校肯定是傳遍了。其他班的老師見學生擠破頭地往自己的一班進,表面上不說什麼,暗地裡那個不是羨慕嫉妒恨啊!這下可被他們看熱鬧了,老蘇心裡想着,頓時火大不已。上前大喝一聲:“趙宇,你給我過來。”
其他學生自然有認識老蘇的,彼此一交流,都知道了老蘇的來歷。便知道今天這架是打不成了,弄不好還要惹一身騷,反正天色正暗,這麼多人老蘇也認不得幾個,跑吧!
衆人轟然而散,調轉車頭就跑。趙宇被老蘇嚇了一跳,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見衆人跑了,不知怎麼想的,也調轉車頭就跑,李成、韓廣也只好跟隨。老蘇也被弄蒙了,轉而火更大了,心說:“小兔崽子,你跑了和尚能跑的了廟嗎?”
老蘇邁步向前追,沒跑幾步,張鐸蹬車趕上說:“老師,上車!”
老蘇也覺得兩條腿跑不過兩個輪,跨上自行車,大手一揮,說道:“追!”
張鐸忙賣力地蹬了起來,向衆人追去。他體力不錯,雖帶着個人,速度卻不比衆人慢,竟漸漸地趕了上來。趙宇當真恨地牙都癢癢,不想張鐸在後面無恥地叫了一句:“趙宇,有種的不要跑!”氣得趙宇險些翻車。
之前的幾十號人畢竟跑的快,早早到了學校,一個個胡亂地把車子丟到車棚,四散跑開了。趙宇三人本就慢了衆人一拍,加上張鐸不時地來一嗓子的調戲,恨地三人總有調轉車頭殺回去的衝動。
老蘇都有一種拍死張鐸的衝動,這小子還真是逮着大旗就做虎皮啊!本來還以爲這小子是個受害者,看來也不是什麼好鳥啊!估計便宜沒少佔。
趙宇三人扔下車時,衆人都已經跑光了。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是一些不太熟悉的同學校友。那些平日裡酒酣耳熱時仗義豪言的哥們,卻也常常是出了事後最先離開你的人,還好有李成和韓廣二人。只是這麼大的一場羣架,學校裡肯定人盡皆知了,還追到了校外,被路人看到,不知道要給市一中造成多壞的影響。如果衆人都在,法不責衆之下,趙宇三人罪責還能輕一些,只是如今三人組織了市一中校史上最大的一起鬥毆未遂事件,處分怕是輕不了了。
秦蘭眼睜睜地看着張鐸跑掉,又眼睜睜地看着趙宇帶着人追上去,放心不下到校門口時又見衆人衝回來,扔掉車子四散跑掉,被衆人的行動搞得有些弄不清楚狀況。然後看到趙宇三人回來,扔掉車子在車棚前默默地站着。最後看到張鐸得意洋洋地蹬着車子載着老蘇回來,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像那隻狐假虎威的狐狸!
秦蘭真的有些嚇着了,二三十號男生拎着棒子大呼小叫地追着張鐸,張鐸一旦跑的慢了,落在那幫人手裡,雖然衆人沒有殺人的心思,可也沒有能控制場面的人物,人多手雜,不定出什麼事呢,如今見張鐸毛都沒傷到一根,甚至汗都沒怎麼出,當真喜出望外,走過去拍了張鐸一下,心有餘悸地說:“你沒事吧,張鐸,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張鐸笑着說:“那當然,你也不看看咱是誰,想抓我鐵腿草上飛,哪有那麼簡單,幾十號人以爲鎖了大門就能逮到我,實在太小瞧我了。哥這不是跑路,哥只是散散步!”
張鐸習慣性地自吹自擂,渾然忘了身後還有一個老蘇呢!老蘇恨不得把嗓子咳破了,兩位才記起身邊還有這一位,都有些不好意思。張鐸只習慣跟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肆無忌憚地胡說八道,開着各種各樣無傷大雅的玩笑。如果是一些不熟悉或是不適宜的人,張鐸的表現還是很成熟穩重的。秦蘭則覺得老蘇眼裡自己和張鐸的關係一定是有些過於親近,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擔心。
老蘇瞪了張鐸一眼,走到趙宇三人跟前,沒好氣地說:“別跟這站着了,都去我辦公室。”
趙宇望着秦蘭見張鐸平安歸來時欣喜的樣子,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心裡絲絲拉拉的痛!一米八幾的東北大漢,剛剛的一腔怒火,都化作滿腹柔腸。
“我就要被處分了,也許會被學校開除,我追了她這麼久,爲什麼到現在她都不肯多看我一眼。難道我們初中三年的相識,還不及她與張鐸三天的相處?哈!罷罷罷!”趙宇呵呵冷笑,身子卻不動。
深深地看了秦蘭一眼,趙宇毅然轉過頭,直視蘇文恭,趙宇的身形加堅毅的眼神還是很有氣勢的,看的老蘇都有些發毛,不悅道:“趙宇,你想幹什麼?”
趙宇平靜地說:“蘇老師,辦公室就不用去了,我在這把話都說清楚吧,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弄出來的,沒別的原因,就是看張鐸不爽,想揍他一頓而已。人都是我找的,跟他們兩個沒關係,學校有什麼處分就衝我來吧!”
“趙宇,你說什麼呢!”李成、韓廣叫道。
不想趙宇大吼一聲:“我說了,這是我跟張鐸之間的私人恩怨,跟你們,沒關係!”韓廣、李成默默無語。
老蘇看在眼裡,嘆了口氣,趙宇的小伎倆豈能瞞的了他。看趙宇還算條漢子,頗有擔當的份上,火氣消了很多,勸說道:“趙宇,你不要衝動,事情還沒那麼糟,你們畢竟沒有打起來,學校還是會以說服教育爲主的。”
趙宇卻說:“反正什麼事都是我做的,你們看着辦吧!我心情不好,出去了!”說完轉身向校外走去。
老蘇氣的直哆嗦,說道:“趙宇,你……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想被開除是怎麼招?”
趙宇頭也不回地說道:“那是你們學校該考慮的事情。”說完大步出了校門。韓廣、李成對視一眼,說道:“老師,我們過去瞧瞧他!”說罷追了上去。
秦蘭望着趙宇遠去的身影,知道自己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跟這個人有交集了,心中突然間有些空落落的。可望着身旁的張鐸,她卻清楚地明白,有些人,哪怕在一起再久,也很難有什麼感覺;有些人,只是一瞬間的風采,就能讓她怦然心動,即便許多年後,也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