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正是橙黃橘綠時司南珏一

295正是橙黃橘綠時——司南珏(一)

295正是橙黃橘綠時——司南珏(一)

正值大年初十,濃濃的年味兒還都沒有飄散殆盡。

司南珏踏出的腳步稍稍頓了頓,而後毅然決然的再次踩了出去。

身後再次傳來母親的啜泣,她雖然平日裡看起來愛珠寶勝過一切,可是如今自己要離開,也終是哭紅了整雙眼。

自此一別,遙遙無期。

飛機在長長的跑道上滑翔然後起飛,他閉目靠在座位上,眉間皺成一道長長的川字,手指不由自主便覆上了額角,那裡被她用手機砸了一下,彷彿到現在都是痛的。

他甚至不敢去問自己你到底後不後悔,他只知道這樣做是對的,就足夠了。林玄辰說的對,那些話根本讓自己無力反駁,一直不知道,原來他比自己看得更清楚。

“小少爺,你這樣真的會長皺紋。”被老爺子調到自己身邊的是個叫莫笙海的眼鏡男,每次說話總喜歡用指頭去扶鏡框,一道白光便迅速閃現在他眼底,司南珏稍稍垂下自己的眼瞼——這是個很難斗的傢伙。

司家小少爺撩起眼皮子掃了對方一眼,恰當的表達出了自己對他的不喜。

而莫笙海又推了一下眼睛,笑容忽明忽暗。

飛機着陸的時候倫敦的天空還在飄着小雪,不同膚色與瞳孔的人披着大衣匆匆穿梭於街頭巷尾,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這裡潮溼的空氣,連睫毛上,都掛滿雪粒。

是真的,離開了,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莫笙海熟門熟路的拉着箱子走出機場,伸手招了輛Taxi。司南珏的眼角抽了抽,釘在原地斜着眼睛去看他,“車呢?”

莫笙海幫着司家把行李放到後備箱,砰的一聲闔上蓋子,“老爺子吩咐的,從今天開始,小少爺你要學會獨立生活,每個月除了司家幫你上交的學費和房租,你只有五十美元的零花錢。”

司南珏狠狠啐了一口,幾乎要大罵出聲。

“我他/媽是來學習的,不是來受罪的”

莫笙海氣死人不償命地再次推了推自己的鏡框,語氣裡依舊沒有半分起伏,“確實,你是來學習的,不是來享福的。”

司南珏一句****直接一腳踹在了旁邊的電線杆子上。

之後,司家小少爺的倔脾氣又犯了,整整一路他都是頂着寒風小雪走回去的,莫笙海幸災樂禍的坐在車子裡在他旁邊跟着,凍得鼻尖通紅。

司東嶼給他準備的是一戶本地人家,房東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寡婦,一笑起來兩眼都會眯成一道縫,一見到司南珏便一把抱住了他,“噢來自東方的小帥哥,我的寶貝兒……”

司南珏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房東太太有一座二層的小樓,據說其中的五間屋子就是要租給學生的,司南珏到的時候其他四間屋子都已經租了出去,他自己順着狹窄的樓梯咯吱咯吱走上去,一個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比自家的廁所都要小。

莫笙海在旁邊擠着他進了屋,開始迅速麻利而熟悉的擺放東西,一邊跟個老媽子似的不斷嘮叨,“少爺啊,別站着,趕緊過來幫忙,你得學會自立啊……”

尾音還打着顫。

司南珏黑着一張臉差點兒把他一腳踹出去,最後強壓下來把他當空氣,這才坐到了牀上,雙手一伸,直接躺在了上面,雙眼盯着天花板上醜陋的吊燈,思緒又飛出去好遠。

莫笙海輕輕釦了下他的房門,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房間,“少爺,我就住隔壁,多多關照啊……”

司南珏再也受不了,直接把自己蒙進了被子裡。

那些一瞬間爆發出的豪言壯語,完全被這個陌生的城市衝散,司南珏的手伸進衣領裡,那枚一毛錢的硬幣還帶着體溫,就那麼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就好像,是她平安夜的祝福。

生活很快就變得規格化,由於英文並不是很好,初期的一年他都要在語言學校度過,課堂上瀝瀝拉拉二十多個人,各種膚色和頭髮,來自於不同的國家。

司南珏彆彆扭扭的壓低自己的帽子,走到老師指定的座位上,還沒坐穩頭上的帽沿便被人一把抓住,然後惡作劇似的猛地掀了起來——

弄碎一地陽光。

滿室的寂靜頓時被旁邊女孩兒的一聲驚呼打亂,幾乎是所有的視線齊刷刷便射向了自己。

司南珏皺了皺眉,狠狠瞪了那女孩子一眼。

只是對方顯然是缺少一種叫做察言觀色的細胞,當下便無視了他眼中的厭惡與老師咄咄逼人的目光,徑自詢問起來——用了至少六種語言。

司南珏滿頭黑線,除了一句蹩腳的中文,其他的全沒聽懂。

印度,日語,韓語,蒙古語,馬來語——無疑都表達了同一個意思:帥哥,你是哪國人?

司南珏真的搞不明白,這人的語言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怎麼還會來上這種初級的語言班?

司南珏乾脆拉開了自己的凳子,開始認真聽老師講課,他獨身一人來到英國到底是幹什麼的,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只有一年的時間就必須要申請大學,目標他已經訂好了,如果達不到,那自己千里迢迢背井離鄉也就再沒了半點兒意義。

女孩兒依舊自顧自在一邊嘰嘰喳喳,就像一隻老鴉嘎嘎而過,很討人厭。但那隻老鴉顯然沒有被他的冷淡打消掉一點兒積極性,最後乾脆把自己的椅子挪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眼睛問了一句,她這次說的是英文,因此司南珏毫無意外的聽懂了,“親愛的,你沒有女朋友吧?那我們談戀愛吧?”

“JessicaWhat/are/you/doing”最先受不了的,是老師。

“Pursue/zhe/boy”在追這個男孩子……被稱作Jessica的黃種女孩兒毫無羞澀,簡直把開放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瑪瑙綠雙眸的老師抱臂極爲無奈的搖了搖頭,只得看向司南珏,再次用英語問他,“那麼Linsean,你的意思呢?”

司南珏哂笑出聲,直接站了起來,抱臂。班上的男孩兒女孩兒們開始大聲起鬨,課堂氣氛一時間達到最High。

司南珏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慢慢把眼球轉到45度斜下方,用一種挑剔的,男人打量女人的目光,從腳開始,一寸寸滑過Jessica的身體,特意還在敏感的地方刻意停留了很大一會兒,最後視線停在了她36B的胸上,嘴角才扯出了一個甚至可以稱作惡劣的笑。

“老師,我的類型是36E。”

說完,坐下,起鬨聲又起,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敲桌子。

老師抱歉的衝Jessica攤了攤手,雙肩一聳,“親愛的,我想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上課了。”

司南珏沒再往女孩子的方向望上一眼,也自然忽略了她眼中濃濃的興趣。

以及戰意。

如果知道以後會因爲這句話被這個新加坡老鴉糾纏不休,司南珏以自己對凌霄的感情發誓,他這會兒就絕不會這麼做了。

那女孩兒顯然不是說說就罷了,當天下課就直接跟了司南珏一路。他去餐廳打工她就坐在裡面指定要他上菜,他擠車回家而她則開着自己那輛拉風的紅色小法拉利吹着口哨跟在旁邊,倫敦料峭的街頭,足矣構成一道靚麗的風景。

最後直到他回了租的房子裡,門砰地一聲碰上把老鴉關在了門外,他的世界,才終於安靜了。

司南珏揉着眉心躺在牀上,一天的強度加諸於這具從小養尊處優的身體上,此時已經幾近有了種即將透支的感覺。他閉着眼眯了很大一會兒,帶回來的食物也早就涼了,司南珏把袋子丟到一邊,整個人在一天完滿的充實過後,卻更加空虛起來。

牀頭上小相框裡,放了張從學生證上撕下來的照片,那是決定離開的前一天自己從她家裡找到的,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貼身放進口袋裡,直到在這裡定居,纔再無人的時候拿出來,擺放在牀頭。

其實誰也不知道,照片的背後早就被他寫上了一排英文字母,筆尖的力道幾乎都要透破照片的紙張,他小心抽出那張一寸大的小紙片,手指摩挲上去,反過來的時候,‘my/girl’便清晰的印入腦子裡。

司南珏輕輕的笑了,一天的疲憊也完全不見了蹤影。

他跳下牀打開飯盒就開始吃晚餐,連這份最便宜的便當,也變得津津有味起來。

請你等我,回去……

是那般青澀又質真的感情,在那如蔥般青鬱的日子裡,這個自小被捧在手心的小少爺,第一次,真正開始自己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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