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三烏黑的眸子劃過一道幽光，凝視着那張年輕、帥氣，又讓人妒忌的臉，他夾着一支香菸點了起來。
砰砰砰——
被彭三一直盯着，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胸口，讓古田樂感到到了一種巨大的壓力，那雙黝黑神采奕奕的眸子，有着令人難以想象的壓迫感。
漸漸，古田樂白皙的臉上汗水都流了出來，喉嚨也不受控制蠕動着，在那雙烏黑的眸子下，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一樣，再也沒有任何秘密。
就在這時，彭三吐出一口煙霧，在煙霧繚繞中他直直盯着古田樂的眸子開口了。
“爲什麼？你不知道香港有多少人，想跟着我彭三做事麼？”
壓力！
無處不在的壓力。
雖然彭三坐在原地，但身上的氣場壓的古田樂感覺到呼吸都有些急促。
只是，他真不想再做古惑仔了。
望着那雙令人感覺恐懼的眸子，古田樂稚嫩的臉上流出一絲堅毅。
“我知道。我知道三哥爲人仗義，跟着三哥做事，一定不會受到虧待，有着大好前途。但是我真不想再做古惑仔了，坐牢這兩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做古惑仔是沒前途的，這不是正路。我不想別人怕我，也不想別人當面怕我，背後罵我是樂色。”
“三哥。你知道我是爲什麼坐牢的麼？”
“我讀書少，沒文化，十三歲，就跟着別人在道上混。那時候，我覺得，不是我不想做個好人，是這個世界，不讓我做個好人。”
“後來，我認識了一幫兄弟。我覺得，只要兄弟們團結，肯定能在香港打出一片天地，像跛豪那樣，成爲香港的霸主。”
“......”
“前年，那時候我們就合計幹一票大的......”
也許是被彭三咄咄逼人的眼神打垮了心理防線，古田樂像是失控一樣，斷斷續續將心裡的話全說了出來。
“爲了兄弟義氣，我將所有的罪名都頂了下來，成了別人眼裡的搶劫犯。”
“進去的時候，我跟我最好的兄弟說，你幫我照看我的女朋。”
“......”
“後來，沒過多久，我家人來探望我，告訴我，說我的女朋和我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
“我不信，我說那是我拜託他幫忙照顧的。”
“我家人說，都看到他們在街上手拉手了，讓我早點死心。但是我還不信，那是我最好的兄弟，怎麼可能搶我的女人。”
“你猜怎麼着。沒過多久，我最好的兄弟來看我了，他告訴我，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
“後來，一位修女告訴我，做人，要學會成長，錯，不是一輩子的。不能因爲不努力，而爲自己找藉口。”
“......”
人的心理防線一旦打破，就會像是失去了控制的閥門，再無顧忌。
將所有的心裡話一股腦說完，古田樂猛然擡起頭，烏黑的眸子，坦然迎上了彭三。
“三哥，我真的不想再做古惑仔了，謝謝你的好意，也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但是我現在想走正路，走一條有尊嚴的路。可以麼？”
一入江湖，終生江湖。
望着那張讓人妒忌的臉，彭三黝黑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滋着牙，咧着嘴，看起來極爲恐怖。
入了江湖想要再走正路何其之難，這小子，真是夠幼稚的啊。
忽然，彭三朝背後揮了揮手，遠處跟小弟們在一起抽菸的白毛小跑着走了過來。
“三哥。”
“給我拿十萬塊錢。”
白毛二話不說，麻利從帶着的包裡，摸出了厚厚一沓錢。
黃色的鈔票疊的整整齊齊。
整十萬。
接過錢，彭三將錢推到古田樂面前，微笑看着古田樂，意思不言自喻。
古田樂不由怔了，看着桌子上的錢怔了起來。
“三哥。我真的不想做古惑仔了，不要逼我好麼。”
彭三樂了。
“小子。我不是跟你說了麼，我是老師，以前好歹是教書育人的，怎麼會逼人做古惑仔。拿着吧，這是你應得的。”
老師，見鬼的老師！
古田樂呆呆看着彭三塞過來的錢，眼裡全是難以置信之色。
“我應得的？”
“你忘了？上個禮拜我不是讓你簽了一份合同嘛，這是那份合同的代言費，是你的。收下吧。”
合同？
古田樂真的懵逼了。
一個星期前，他剛出獄，沒想到，以前的兄弟居然有人去接他，後來才知道，是傳奇大哥彭三要見他。
然後就沒然後了，彭三給他安排了吃住地方，又拿了一份說是什麼九鼎可樂的代言合同讓他簽字，他就隨便籤了下。
難道......那合同還有錢拿？
“你不會沒看合同內容吧？”
“不是，都是英文，我看不懂。”
“......”
古田樂呆呆的樣子把彭三氣樂了，甩手一巴掌抽在了古田樂腦袋上。
“你要是我的學生，我非打死你不行。讓你讀書的時候不好好讀書。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簽名，也不怕把你小子賣了。”
“三哥。你以前真的是老師？”
“你腦回路怎麼這麼神奇？爲什麼不是問，籤的是什麼合同？”
古田樂臉色一苦。
“籤都簽了，現在問有什麼用？”
“哈哈哈......你小子不傻嘛，我還當你真蠢的沒救了。”
“......”
古田樂不傻，一點都不傻，以雲記的勢力，別說是什麼合同錢了，就是真把他賣了，他也無能爲力。
但現在，彭三卻一次性給了他十萬。
很明顯，彭三是在幫他。
整整十萬塊。
看着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沓錢，古田樂眼神很是複雜。在道上混了整整七年，跑腿打架，坐牢，他都沒一次性拿過這麼多錢。
“三哥。你爲什麼要幫我？”
幫你？
我特麼哪知道爲什要幫你。
丫的，明明能靠臉吃飯，還特麼要跟他一樣出來混，學賤男那傢伙不是很好麼。
一次賺一萬，要不了多久就是首富了。何苦還要來跟他們這種沒有讓人一見鍾情能力的人搶飯吃。
“沒有爲什麼。如果一定要說爲什麼，也許，是因爲你的頭髮，你的膚色、你的眼睛。”
忽然，一個聲音從附近傳了過來。
古田樂下意識轉了下脖子，對上了一雙猶如星空般深邃卻又像是光芒一樣讓人感覺放鬆、親切的眸子。
正是沈建南。
看着那張熟悉卻又青澀、稚嫩、白皙、讓人妒忌的帥氣臉龐，這廝就不由想起了那麼一句話。
除了太陽能黑他，還有誰。
“我們都是中國人，都是炎黃子孫，我和老彭以前也都是老師，在我們眼裡，你們年輕人都是學生，不幫你，難道幫洋人？”
我們都是中國人？
古田樂不認識沈建南，但不知道爲什麼，對於沈建南說的話，他本能感覺到了一種共鳴，那張臉上的笑容，就像是在小學時遇到老師一樣讓人感覺親切。
怔怔看着沈建南走近，古田樂又下意識看了一眼彭三。
難道......三哥以前真的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