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再次升起。
當光輝灑落在人間,赫爾基辛市中心F - Building大廈頂樓宴會廳,喜歡裸奔的沈建南套上了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站在臨時搭建的演講臺上侃侃而談着。
演講臺之下,有來自歐洲各個國家和地區的記者拿着長槍短炮對着沈建南,提問着一些該提問的問題。
沒錯,就是該提問的問題。
什麼意思?
無冕之王並非是一個簡單的稱謂,筆伐口誅從來都是合法殺人、搶劫和推動輿論的不二利器,至於職業操守麼.....那就要看怎麼理解了。
“沈先生爲什麼認爲芬蘭現行的盯住匯率制是一個錯誤?如果是一個錯誤,它會爲芬蘭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我們可以換個說法。盯住匯率制,本身不是一種錯誤,但對於芬蘭來說,盯住匯率制在現行情況下是一個錯誤。首先,芬蘭馬克在盯住ECU的時候,芬蘭貿易差爲順差,流動性資本持續注入,外匯收入增加,盯住匯率制自然美問題。”
“但今時不同往日,芬蘭的外匯收入現在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德國又連續加息,利差因素讓芬蘭的外匯儲備一直在下降,這對於芬蘭的經濟非常不利。”
“我們都知道,芬蘭的林業結構出口佔比芬蘭出口貿易比的百分之二十五,但現在,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造紙廠和紙漿廠都已經處於破產或者停工狀態。”
“......”
“證券價格也在持續下行,房地產價格持續走低,失業率一直上升,許多投資者損失慘重,工人也找不到工作。”
“......”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
“結果是檢驗對錯的唯一真理。芬蘭的經濟正處於下行空間,需要更加寬鬆的貨幣政策來刺激通脹率,但是芬蘭央行卻將芬蘭數百萬民衆正在遭遇的困難置之不理。”
“......”
“失業率每增加百分之一,每一秒,就可能有數百人因爲看不起病而死亡,每一分鐘,就可能出現因爲飢餓和崩潰帶來的犯罪行爲。”
說到這裡,沈建南英俊的臉上浮現起一絲憤怒。
“昨天,我看到了一條讓人心痛的新聞,一名伐木工人因爲長期失業並找不到工作崩潰,用斧頭砍死了妻子和孩子,選擇了自殺。”
“老天啊。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出現在文明社會裡。”
你特麼還有逼臉在這裡煽情?
這都是你們乾的好不好。
有受到格曼邀請的記者心裡罵着娘,從頭寸報告上來看,卡曼迪投資管理和格曼投資管理的空頭頭寸是市場上第四大持有者,芬蘭證券市場的價格下行,跟他們完全脫不開關係。
也就是說,這幫傢伙明明在做空,嘴裡卻罵着央行的不是。
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金主這麼不要個逼臉,他們臉上只得跟着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爲什麼沒有救濟?爲什麼他找不到工作?如果情況再繼續惡化下去,我甚至不敢相信會是什麼樣的再難,那會令我感到痛苦不安。我決定,如果芬蘭央行還認識不到錯誤的嚴重性,我會幫助他們做出正確的選擇。”
“沈先生,你會怎麼做?”
“芬蘭央行的目的,現在還在目光短淺去考慮匯價的穩定性,但他們無視了這會爲芬蘭民衆帶來多大的再難。對此,我感到很失望,和心痛。”
“就像我在英國和我的朋友們說過那樣,我喜歡芬蘭,喜歡這裡的清新空氣,喜歡這裡的綠意盎然,喜歡這裡的冬季的雪景,喜歡這裡夏季的風和日麗,芬蘭人很親切、很熱情,芬蘭的啤酒節,也會讓人感覺到快樂。”
“但是,我現在卻感受到了痛苦,每當我看到有人因爲破產而自殺的慘劇,就會感受到萬分折磨。”
“所以在我的建議下,卡曼迪和格曼準備動用一百億美元幫助芬蘭央行放棄盯住匯率制,來做出正確的選擇。現在的芬蘭,需要的是寬鬆的貨幣政策來刺激通脹挽救即將破產的企業,來給失去工作的民衆發放救濟金,來儘快穩定就業,而不是毫不用處的匯率。”
“......”
砰——
芬蘭中央銀行,看着電視上播放着的畫面,安寧一錘狠狠砸在了新換的辦公桌上。
三十多寸的電視上可以清晰看到,充滿現代化建築風格的大廈四周到處都是透明的鋼化玻璃,明媚的光線穿透玻璃從四面八方照在沈建南身上,他俊朗的臉上流露着仁慈、烏黑的眸子裡全是憐憫,猶如從天而降的天使,令人倍感親切。
但身爲央行行長,安寧豈會不知道,這個外表看似是天使的傢伙根本就是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魔鬼。
貨幣的穩定,是一個國家經濟穩定發展的重要因素。
芬蘭現在的經濟持續下行,但終究是短暫的,只要扛過這段時間,經濟找到新的增長點,依舊可以再次崛起復蘇。
但匯率不行,匯價關乎到百年國運,一旦匯價失守,以芬蘭的出口型經濟,經濟的再次復甦增長,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並且,芬蘭地處北方,由於氣候的問題,許多東西並不能自給自足而是依賴進口,包括糧食這種必需品。如果芬蘭馬克貶值,那麼許多必需品就會因爲馬克的貶值而暴漲,到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末日。
沈建南......
德國人!
俄國人!
你們統統該死。
啪啪啪——
急促的皮靴撞擊地板聲有遠而至,等到安寧聽清聲音,一個人就衝到了他的辦公室裡。
“行長。不、不...好了。”
安寧不是沈建南,如果是沈建南在,一定會問一句:是不是村長被人抓走了?
助力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惶恐和驚懼,整齊的頭髮因爲奔跑而滿頭大汗混亂粘在額頭上。出於本能,他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各....大銀行告急,有許多儲戶都在排隊取錢要把錢換成外匯。”
轟——
猶如一顆炸彈在腦子裡爆炸,炸的安寧整個人都懵了。
他忽然發現,他剛纔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一百億,美元。
電視上那傢伙說過,卡曼迪和格曼將準備一百億美元幫助芬蘭央行認識到錯誤並且做出選擇。
戰爭開始了!
如遭雷擊,安寧已經來不及再跟助理交代什麼,瘋狂衝出了辦公室。
“去市場交易部。”
Markka,4.2315賣出404
Markka,4.2325賣出404
Markka,4.2335賣出404
.......
兩米多寬的LED顯示屏上,一連串像是泛着紅霧的數字,正在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瘋狂跳動着。
隨着安寧推開大門,外匯市場部交易主管特寧擦着汗水放下了手裡的電話。
一切,已經不用再多說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是剛纔。”
“守住。一定要給我守住。”
“......”
能守的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