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內的外面依舊在下着大雪,漫天飛舞的雪花把一切都染成了白色,白茫茫一片,視線限制到了不超過二十米距離。
等沈建南走下樓梯,唐解放的背影已經不可再察,只有地上的腳印在證明着他剛纔真的來過。
“請我喝茶!”
沈建南嘴角露出古怪的神色,以唐解放的風評居然說請他喝茶,這事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不會真是人老心不老吧!”
沈建南齜牙一笑。
可惜唐解放沒有在這裡,如果讓他知道沈建南的齷齪想法一定會把這廝的一口白牙全打掉。
踩着積雪走了大約十幾分鍾,沈建南走出了學校大門。
鵝毛大雪扔在紛紛揚揚落下,天氣很冷,在沈建南的記憶中魔都的冬季從來沒有過這般大雪,也從來沒有這般冷過。站在學校大門外沈建南搓着手朝四周看了看,很遺憾,除了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停靠在路邊外附近半個人影都沒有。
宋曉丹還沒到。
沈建南揚了揚眉毛,莫名其妙拿了人家的一血,拿完人家一血還問人借錢,這事就有點不地道了。
“女人啊!”
沈建南雜着嘴瞅了瞅四周準備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慢慢等,女人嘛,拿了人家的一血不準時一次也可以原諒的。
可就在這時,附近那輛發動機未熄的桑塔納緩緩開了過來。
很快一個人撐着雨傘從後門下了汽車,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西裝革履外面套着一件灰色風衣看上去很有氣度,他徑直走到沈建南面前開口道。
“你好,我是宋君。”
停頓了一下,中年人又補充道。
“宋曉丹的父親。”
沈建南眼裡閃過一絲異色。
普桑版87,能在這年頭開這款車的人可絕不是普通人。
不過沈建南也沒什麼太多意外,從宋曉丹的衣着打扮和氣質上他早就猜到宋曉丹家裡肯定不一般,不然也穿不起進口的妮子大衣。
至於宋君的身份沈建南就更不意外了,在看到宋君的第一眼他就大概猜到了宋君是誰。
和宋曉丹太像了,特別是那雙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同樣的丹鳳眼可以看到內雙,眸子同樣神采奕奕泛着光澤,如果要說區別,宋曉丹的眸子更清澈,宋君的眼神則很內斂。
這是來棒打鴛鴦還是來威脅警告?
真特麼俗套的劇情!
“你好,我是沈建南。”
不卑不吭的回答令宋君眼裡閃過一絲異色。
沈建南的反應太鎮定了,鎮定的完全超出了宋君的預期。
“你見過我?”
“沒有?”
“......”
宋君沒有直接接話,在認真看了沈建南眼睛幾秒後纔開口道。
“冒昧打擾希望你能夠諒解。”
“很理解。”
“......”
沈建南的反應令宋君深感意外,這讓他準備好的措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沉默了片刻後,他從兜裡摸出一包煙問道。
“抽菸麼?”
紅盒的軟中華,這煙放什麼年代都是好煙了。
沈建南很乾脆道。
“抽。”
宋君掏出煙遞給沈建南一根,沈建南接過。
“帶火了麼?”
“沒帶。”
宋君從兜裡拿過火機又遞了過去。
“擦、擦、擦......”
連打了幾下,煤油棉心的打火機終於冒氣了火花,就着火焰沈建南將煙湊上去點了起來。
深深吸上一口,煙霧入體的感覺讓沈建南感覺一陣眩暈。
“咳咳......”
“不經常抽菸?”
同樣抽着煙的宋君問道。
“最近沒抽。”
“......”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彼此戒備,沒有人主動開口,宋君既不說自己的來意,沈建南也不問宋君來找他幹什麼,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就像是老友一樣站在風雪裡抽着煙、聊着天。
“今年這雪可真大啊。”
“是啊。怕是最少得十年一遇。”
“可不是,我也就記得小時候纔有這麼大的雪,算算時間好像都不止十年。”
“......”
“......”
聊着天,抽着煙,在狂風的吹拂下一支菸很快就到了盡頭,兩人的交談也隨之停止。
沉默。
沉默之下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息開始蔓延。
沒有人主動開口,宋君眯着眼睛直視着沈建南,沈建南也寸步不讓觀察着宋君。
終於,宋君率先打破了這種僵持,他開口道。
“剛纔在來找你之前我先去找了下你們校長。”
“嗯?”
沈建南眼睛眯了眯。
仔細觀察着沈建南一舉一動的宋君眼裡再次閃過一絲異色。
沈建南的反應太不正常,既沒有惱怒、也沒有憤恨,也完全沒有一個年輕人該有的激動和不岔。
“唐校長答應我在月底幫你轉正。”
宋君說着,漫不經心再次掃了唐建南一眼。
這一次,唐建南給出了反應,他一雙濃郁的眉毛很自然挑了挑。
一名普通老師要轉正得一年時間,我一句話就可以幫你搞定,所以希望你認清和我家的差距。
這就是宋君傳達的意思。
以勢壓人。
很明顯宋君是在以勢壓人,不過宋君的以勢壓人很高明,既讓人找不出什麼毛病又讓人感覺到高山仰止。
如果是之前的沈建南根本就不可能再無動於衷,不管他在乎不在乎轉正,如果他是個男人的話。但可惜,現在的沈建安已經不是以前的沈建南,他雖然是個男人,可一直認爲自己是一個很不要臉的男人。
所以,這貨挑了挑眉毛後半點反應都欠奉。
如果說還有什麼反應的話,那就是差點笑出聲。
意外、惱怒。
宋君在意外之後眸子裡不可控制的閃過一絲惱意,既有再次失算的惱意又有沈建南不識擡舉的惱意。
很早宋君就瞭解過沈建南的信息,自尊心特別強、強到扭曲,因爲家庭條件很差一直很在意和別人之間的差距。這種人有一個共同點,神經既脆弱又敏感。他只要露出一點點壓人的意思就可以輕易壓斷那根神經線。
可現在,他的判斷好像失誤了,沈建南的反應明顯是在譏諷他。
宋君下意識眯了眯眼,考慮了片刻後他繼續道。
“如果你在工作方面表現的好,明年就可以升職。”
“......”
這一次,沈建南那是連半點反應都欠奉。
“......”
宋君眼裡的惱意變成了怒意,不識擡舉的人他見過,像沈建南這麼不識擡舉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可是他的身份又不能說什麼狠話,跟一個普通老師、跟一個連正式老師都不算的人撂狠話他丟不起那人。
宋君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談話節奏已經不知不覺被沈建南控制了,他壓下怒意道。
“你就不問問唐校長爲什麼答應我月底幫你轉正?”
一所大學的校長輪級別是什麼級別誰都知道。
沈建南當然也知道,如果將唐解放放到地方怎麼也能混上一方大員,可這樣的唐解放既然能答應宋君的條件那很多事不言自喻。
所以,他很配合問道。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