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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園確實到了魔都,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宋錚到了約好的餐廳時,一眼就看見了他正和一女的坐在一起。
“小宋!這兒!”張園也瞧見了宋錚,揚手招呼了一聲。
宋錚趕緊走過去,剛剛在電話裡,張園就說了,讓他過來,是爲了見見那部《夏日暖洋洋》的導演,也就是張園的小姨子寧英。
宋錚這會兒可是和當初去《情深深雨濛濛》劇組面試完全不同的心情,面試《情深深雨濛濛》完全是周訊逼着去的,再加上他當時急着賺錢,對角色什麼的也沒什麼想法,選上就演,選不上就算,根本沒什麼負擔。
可現在不一樣,《夏日暖洋洋》這個劇本,宋錚之前看過了,故事他非常喜歡,對德子這個角色也喜歡的不得了,這會兒他滿心期待能夠打動導演,拿到這個角色,心裡還真有點兒緊張。
“張哥!寧導!”
寧英渾身上下滿滿都是文藝氣息,帶着副金絲眼鏡,顯得很文靜,聽到宋錚說話,屁股都沒擡,只是仰頭看着宋錚,細細的打量着,宋錚察覺到,寧英的眼神當中閃過一絲不滿意。
張園知道自家小姨子的脾氣,招呼着宋錚坐下:“寧英!這就是我跟你提的宋錚,別看他年紀不大,可戲絕對好,我的眼光你信得過吧!”
寧英一隻手搓着下巴,這個動作更多出現在男人的身上,可是寧英做出來,居然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老張!你挑演員的眼光,我肯定相信!”
說着,又看向了宋錚:“宋錚是吧!?劇本看過了嗎?”
宋錚連忙回答:“看過了!”
“哦!這樣吧!你挑一段演着試試,我看看你的戲怎麼樣?”
宋錚能夠從寧英的語氣當中感覺到敷衍,導演挑演員是講究眼緣的,說起來挺拗口,但真的就是這麼回事兒,要是導演一眼相不中的話,再怎麼努力都白費,但他對德子這個角色真的很喜歡,也不管結果怎麼樣,只想着爭取一把。
“行!”
宋錚說着起身,低頭沉思了一陣,擡起頭的時候,眼神都變了,上半身微微前傾,肩膀下塌,兩隻手緊緊地攥着,兩腿分開,眼睛微微向上翻了點兒,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充滿了憋屈的憤怒。
“合着你是那我當禮拜天過呢,體驗生活啊!”
寧英看着,眼睛不禁一亮,這個劇本是她寫的,寫了很長時間,每一句臺詞他都很熟悉,宋錚現在演的這一出,正是德子偶遇的那個大學圖書館管理員趙園,兩人在共度良宵之後,沒幾天,趙園竟然給德子介紹了一女朋友。
可想而知,德子當時該是一種什麼心情,他對趙園是用了情的,儘管他付出的感情非常廉價,而且帶着不懷好意,可趙園更狠,壓根兒就沒把德子當回事兒,在她的眼裡,德子充其量也就是個讓她感覺好奇的一次性消耗品,用過之後,就可以扔了。
當然,德子是有生命的,不是扔了之後,就完全可以甩開的,爲了避免麻煩,趙園給德子介紹了一女朋友,一個農村來的打工妹。【△網.】
或許在趙園看來,德子這種身份的人,配上一個打工妹,才真的叫天作之合。
按照宋錚的理解,德子在這個時候,確實很憤怒,但是心裡的屈辱感,卻沒有多強烈,他自己怎麼回事兒自己很清楚,指責趙園,他也不夠資格。
所以,在說出那句臺詞的時候,宋錚壓低了聲音,語氣還帶着點兒嘲諷,似乎是準備用這種方式來回擊趙園。
劇本在這個地方,趙園有一句臺詞,只可惜沒有人搭,宋錚也只能繼續他的獨角戲。
“我說您不用對我那麼費心,你沒當回事兒,我也沒當回事兒,天一亮煙消雲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您這兒還事兒事兒的給我介紹對象,沒病吧你!”
宋錚說着猛地擡起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又在嘴上抹了一把,彷彿真的置身雨中。
說完,宋錚又朝着前面看了一眼,沒有怒視,然後轉身離開。
張園知道宋錚演完了,看到寧英陷入了沉思,也不敢打擾,招手讓宋錚回來,兩個大男人看着寧英,等待着最終的裁決。
“那個~~~~~~~~~”寧英終於有動靜了,扶了下眼鏡,看着宋錚,欲言又止。
張園心裡發急:“寧英!怎麼樣?我就說小宋的戲好,現在信了吧!?”
寧英笑了一下,她不漂亮,和漂亮這個詞兒完全不挨邊兒,但是笑起來,卻有一種很難形容的知性美:“老張!這話你都說了幾遍了,我也沒說不信啊!”
聽寧英這麼說,張園心中一喜:“那~~~怎麼樣也給句話啊!”
寧英聞言皺眉,表情好像有些掙扎,過了一會兒才說:“戲確實不錯,人物心理把握的也很到位,可就是~~~~~~~~~”
寧英話裡的一個大轉折,讓宋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先揚後抑啊,完蛋思密達,妥妥的沒戲了。
果然,寧英接下來的話就是:“不太合適!”
對於這個結果,宋錚剛剛見着寧英的時候,從對方的眼神當中就已經猜到了,寧英對他不滿意,應該不是因爲演技的問題,寧英對他並不瞭解,對他演技的認識,也肯定是通過張園,她這次能被張園拉着來魔都,肯定是信了張園的話。
但是一見面,寧英就表現出了不滿意,那隻能說是其他方面,而且是靠演技也搬不回來的印象分。
宋錚有心理準備,倒是不怎麼失望,可張園卻不幹了。
“寧英!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你自己都說小宋戲好,可怎麼又說不合適了!”
寧英看着宋錚,表情依然掙扎,好一會兒才說:“德子就是個小市民,開出租的的哥,沒什麼大出息,一輩子活的渾渾噩噩,如果宋錚能一直演出剛纔那水平,我相信,他塑造這個人物沒問題,可是,老張,你想過沒有,德子的媳婦跟着別人跑了,你要是德子媳婦,守着這麼一大帥哥,你捨得拍拍屁股跟人跑?”
張園被寧英說的一愣,看向了宋錚,皺着眉琢磨了一陣,不禁露出了苦笑:“嘿!這個我怎麼就沒想到啊!”
宋錚直接聽傻了,本來他以爲寧英沒相中他,是因爲心裡已經有了合適的演員,先入爲主的就否定了自己,可誰知道,竟然是因爲這個。
“老張!你看看他,往這兒一站,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哪像個開出租的市井人,別說別的,就衝這張臉,女人還不玩兒命的往他懷裡撲啊!跟着別人跑?腦袋讓驢給踢了啊!”
張園這下也沒話說了,別的還能據理力爭,可是這硬件不允許,總不能讓宋錚爲了這個角色去整容啊!
人家整容都是往漂亮了整,難道讓宋錚往醜了整,這代價也太大了點兒吧。
得嘞!
這下是真沒的說了!
寧英心裡也覺得可惜,剛剛看了宋錚的那段表演,戲是真不錯,宋錚的形象要是但凡挨點邊兒,她說什麼也要讓宋錚上這戲,可是,真要是讓宋錚去演一個媳婦給別人跑了的出租車司機,就這形象,誰信啊!
“小宋!對不住啊!你看這事兒鬧的!”張園心裡有點兒過意不去,他是真的想幫宋錚一把,可誰知道,人長得帥氣也有罪了,上哪說理去啊!
寧英也跟着說:“宋錚!下次,下次我一定和你合作一部戲!這次,我只能說抱歉了!”
宋錚聽了,趕緊表示:“瞧您說的,張哥,寧導,你們要是這麼說,今天這頓飯我都沒法吃了,來一趟,您總不能讓我什麼都撈不着吧!”
張園一聽就笑了,指着宋錚道:“行!你小子行!得嘞,寧英!咱們倆也別惋惜了,吃飯,吃飯!說好了啊!今天我請!”
一頓下來,酒足飯飽,寧英回了酒店,她這次可不是專程來見宋錚的,而是跟着燕京一個什麼考察組,來魔都這邊考察的,順便被張園拉過來見見宋錚。
送走了寧英,張園和宋錚兩人又一腦袋扎進了另一家小飯館接茬兒喝。
“對了!管滸還讓我告訴你一聲,你上回演的那個《上車!走吧》,最近要在6套播出了!等這戲一播,你小子大小也是個明星了!”
宋錚無所謂的一笑:“什麼明星,我現在就是頂着牌子站大街上,也沒人認得我啊!”
張園也笑了:“怎麼着,心裡不痛快啊!我知道你喜歡德子那個角色,可沒轍,你要是別的地方有不足的,我還能幫着你說說話,可是這形象,真沒招兒啊!”
宋錚擺了擺手:“我知道,也沒往心裡去,只是覺得有點兒可惜,張哥!你說的沒錯,那確實是部好戲!是我沒福分!”
宋錚這麼說,可不存在捧誰的意思,他說的是心裡話,在他看來,《夏日暖洋洋》就是部好戲,當然了,在大衆看來肯定不是這樣,《情深深雨濛濛》將引爆收視狂潮,宋錚演了,就算是不火,也能混個臉熟,《夏日暖洋洋》能不能上映都是個問題,宋錚就是演了男一號,估計也什麼都得不到。
可宋錚就是想演,他矯情的想要做個演技派,實力派,滿心的瞧不起什麼偶像派,雖然只拍了兩部戲,可是這單薄的履歷一點兒都沒影響宋錚滿心瞧不上《情深深雨濛濛》整個劇組的表演方式。
但現實是,宋錚就算再怎麼瞧不起,也不能不去演,他現在是要指着這個吃飯呢,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滿心的糾結啊!
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一朋友,宋錚也沒憋着,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說完,宋錚還指望着張園能和跟着他呼應一下,誰知道,張園聽完,直接就笑噴了。
“我艹!小宋!你~~~~~~你這是矯情什麼呢!可笑死我了!”
可氣死我了!
宋錚這滿心以爲遇着了可以互訴衷腸的知音,誰知道袒露了新聲,緊跟着就被嘲諷了。
“你笑什麼呢!”
張園聽出宋錚語氣不鬱,趕緊止住了笑:“我可沒別的意思,咱不許急眼啊!我聽着,怎麼意思,你這兒還糾結上了啊!”
宋錚耷拉着張臉:“我就是覺得他們演戲,看着彆扭。”
“你快拉倒吧!”張園都沒等宋錚說完,就打斷了他,“合着你這兒還憋着當表演藝術家呢!快歇菜吧!你要是真把自己給繞進去,知道結果是什麼嗎?”
宋錚被問得一愣:“什麼啊?”
張園手指點着宋錚,一字一句的說:“準保把自己給繞神經了!”
宋錚沒明白什麼意思。
張園接着說:“你以爲演些貼近生活的戲纔是真正的表演,狗屁!你以爲我們這些人都死了命的追求藝術,更是狗屁!現在真要有大製作的商業電影擱我面前,我要是不拍,我是孫子!”
宋錚徹底傻了,他以爲張園這種導演,生下來就是拍那種雲山霧罩,曲高和寡電影的,怎麼聽他說的,完全不是那個意思啊!
張園點着一根菸,深吸了一口,煙霧瀰漫:“電影是藝術沒錯,可電影人也得吃飯,有誰一輩子只拍藝術電影的?有誰把商業大片都當成糟粕?告訴你,一個都沒有,賈紅生夠軸的吧,永遠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可他不也照樣拍了《新梁祝》嗎?小宋!告訴你一句話,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這個社會就這樣,你端得太高,沒人仰視你,就算是有人擡頭看看你,也都是等着看你怎麼把自己給摔了,你覺得《情深深雨濛濛》劇組裡的演員不會演戲,趙微不也跟那個組裡嗎?人家可是正經燕影畢業的,人家能不會演戲嗎?真要是拼演技,不說甩你十條街吧,怎麼着也能爆了你,可人家不也老老實實的演完《還珠格格》,演《老房有喜》,演完《老房有喜》,顛兒顛兒的來演《情深深雨濛濛》嗎?”
宋錚感覺聽出點兒門道了:“張哥!你接着說!”
“小宋!這個圈兒裡就這樣,你想演藝術電影,你想憑着演技出人頭地,你首先就必須讓大家都知道你,就說你現在演的《情深深雨濛濛》吧,這戲我看着也覺得扯淡,可這戲演完了,最起碼能混個臉熟,到時候,找你拍戲的人就多了,接着你就慢慢地熬着,熬到整個行業都認可你了,這個時候,你才能去拍你喜歡的戲,知道嗎?”
這下宋錚是徹底明白了,敢情他這兒犯矯情,擱別人眼裡成了犯賤,還是端着聚寶盆犯賤。
想到這個,宋錚笑了:“我艹!我今天算是摸着門道了!”
張園撇了撇嘴:“就你!還差得遠呢!好好演戲!現在還沒到飄的時候呢,什麼時候,你真的踏實了,纔算摸着了這裡面的門道。”
宋錚低着頭笑:“行了!張哥!別損我了!對了,你剛纔不是說讓我熬着嗎?《情深深雨濛濛》拍完了,你說我接茬兒上哪熬着啊!?”
宋錚說着,擡頭看着張園,那雙眼睛爍爍的冒賊光。
張園一看,就知道這小子沒憋着好屁,也不禁笑了:“行!你小子行!知道上哪找機會,在這行裡至少餓不死了!”
宋錚現在沒心思聽他接着白活:“稀湯寡水的擠兌我半天,到底有乾的沒有!?”
“得嘞!馬上咱就說乾的!”張園算是服了,“上次跟管滸劇組裡,我和你說沒說過,我打算改編王碩一本小說的事兒!”
宋錚點頭:“說過啊!就那本《過把癮就死》,怎麼了,有門兒!?”
“廢話!我和王碩什麼關係啊!”張園炫耀了一句,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和宋錚炫耀他跟王碩的關係,沒什麼意義,因爲這小子大概連王碩是誰都不知道,“別的咱就甭磨牙了,小說改編的事兒算是定下來了,我打算明年下半年開機,到時候,找你演男一號,怎麼樣,夠意思吧!”
張園說這話,算是豁出去了,小說改編的事兒確實定下來了,可後面的話,沒一句是真的,什麼時候建組,那要看什麼時候能拉來投資,不然的話,沒錢還拍個屁啊。
怎麼才能拉來贊助,那些投資方看的除了劇本,導演,最重要的就是演員,就宋錚現在這扔大街上都沒人認識的名氣,一分錢投資也拉不來啊!
當然了,要是這部《情深深雨濛濛》播出之後,宋錚火了,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小宋!咱們話先說到這兒,哥哥我說過的話,絕對算數,可你也得替哥哥我辦一件事!”
“說!”
張園往前湊了點兒:“我不管你現在演的是誰,給哥哥我演火了這個角色,等電視劇一播出,至少讓人都認識你,都知道你大小是個腕兒了!”
宋錚一笑,他完全明白了張園的意思,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張哥!我今天也把話擱這兒,要是這戲演完,還沒人認識我,我這輩子都不見你!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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