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學院的課業並不輕鬆
MBA課程以兩個月爲一期,整整八期十六個月,其實是將正常的工商管理學碩士科目壓縮,並考慮到當下相當一部分參加課程的學員素質,又加了類似會計和工商管理這些大學基礎科目之後編排而來的。
在課程的緊密程度和知識量的汲取上,和大學工商金融本科相比,足足高了一倍。
特別是針對張大功,陳樹林和徐德全這種年紀略大的來說,一些專業案例分析課程,採用的都是英語教學。課上的時候就是鴨子聽雷,需要等到放學會到宿舍,再由一通前來參加培訓的年輕後輩將筆記拿過來,重新消化一遍才能搞得懂。
所以在中午飯後,李憲就送衆人回到了宿舍,自己則是跟周勇一同在商學院附近找了一家還算乾淨的酒店住下了。
這些天雖然一路連走帶歇,可是也免不得路途勞頓。
早早的,李憲洗了澡就寢。
一夜無話。
......
次日清晨、
其實也不算什麼清晨。
李憲貪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抱着枕頭哈喇子流了三尺長直睡到八點多時候,放在牀邊的大哥大忽然響了起來。
接起來一聽,是陳樹林打來的。
電話里老陳的情緒相當激動,罵罵咧咧的讓李憲趕緊起牀,買一份今天的浦東早報。
老陳雖然文化低,但是起點高。
早時候家裡沒錢供上學,這傢伙認字都是在牆上糊着的報紙上認的。就這麼的,老陳父親覺得自己家的崽兒可能是老張家幾代單傳下來最有可能出息的人才,這纔不惜一切代價,在五十年代末,整個中國有將近一半的文盲那會兒,供老陳從小學一直唸完了高中。
這纔有了後來老陳到林業局新浪紙廠當了主任這麼個…光耀門楣的事兒出來。
成就上也就這麼回事兒,但是老陳一直以爲自己之所以沒跟自己的小夥伴們一樣在農村刨大地,源自於自己從小就會看報紙。
所以這麼多年來,不論窮富,每天看報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可今兒一大早,當老陳看到了浦東報“名家觀點”板塊上那一篇署名爲王洪明,題目爲《駁新北集團董事長李憲<論新時代企業家精神>部分觀點》”的文章,並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之後,老陳就炸了!
聽到老陳在電話裡邊兒咋呼個沒完,李憲這才無奈的揉了揉眼角上兩坨大次模糊,一面拿了牙刷洗漱,一面把隔壁已經吃完了早點的周勇踹了出去,讓其買報紙。
當收拾完自己,泡了碗大碗麪正想着入口的李憲看到周勇拿回來那份報紙,並找到了老陳說的那篇文章之後。
他本來挺好的食慾瞬間消失了。
那文章說啥了?
在王洪明的那篇文章之中,可以說針對李憲此前的那篇《論新時代的企業家精神》進行了一遍徹頭徹尾的駁斥。
文章之中,首先肯定了李憲提出的創新等企業家精神內核。
但是針對李憲所提出的“新時代企業家要以振興產業爲手段,以振興國家民族爲目標”這個核心論點進行了批駁。
用詞相當犀利。
諸如“且不說一個企業家是否需要在如今這個全球合作的商業模式下,是否應該抱有民族主義這種狹隘的思想的問題。就說李憲先生在此短短六千餘字的文章中,提及民族之段落竟高達九處之多,這是爲何?私以爲,若不是強烈自卑之人,斷不會行如此極端自我鼓吹自我自信之舉。”
又諸如“李憲先生兩次提及國外之先進企業及企業家之弊端與不足。特別是針對國外企業家社會責任感淡薄之說,簡直是無稽之談!在歐美,企業家除了利稅之外,以私人或家族名義對社會捐贈愛心之舉數不勝數,如美國之股市大亨巴菲特伯克希,在過往十年間累計捐贈數以千萬美金之巨,更有一個人若身處鉅富中而亡乃恥辱此大善言流芳,再如微軟公司總裁比爾蓋茨先生……凡此種種,何來李憲所謂的社會責任感淡薄之說?我個人認爲,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定是連國門都沒出去的,抱着自己的一份狹隘枉加臆測。私以爲,一個人發表自身觀點可以,可是若無嚴謹考證,張口就來,難免貽笑大方。”
類似這樣的反駁,幾乎貫穿全文。
一片文章都還沒看完,李憲就感覺自己這碗麪是吃不下去了。
咿惹、
一大早上就碰到了一條滿嘴噴糞的狗,真噁心!
老子強調一下企業家的民族責任,是特麼戳你丫脊樑骨了啊?還是特麼讓你美爹歐爹不得勁兒了?
老子是沒去過歐美,可是歐美企業家捐款是純粹爲了獻愛心?
當資本家傻嗶呀?
是,比爾蓋茨和巴菲特都樂意捐款,也樂意在公開場合爲慈善站樁。
可這真就是因爲聖母,因爲愛心氾濫?
現在什麼情況李憲不知道,可是後來的事兒他可門兒清着呢。
根據2010年的數據顯示,蓋茨基金在2003年以268億美元的資本獲得了高達39億美元的投資回報。
利潤率高達15%左右,這比許多以盈利爲目的的企業利潤率還要高。
而蓋茨基金會每年只要將總資產的5%用於捐贈就可以避免支付更多稅收,另外95%的資產則被用於投資!
比爾蓋茨12年的時候做出聲明,說自己的所有資產全部用於捐助。
看起來是“臥槽好偉大”,其實怎麼回事兒?
美國聯邦政府的法律裡面有這麼一條,規定如果富豪要把遺產給子女,聯邦政府會從中抽掉過半的遺產稅!
所以說信富豪裸捐,一分錢不給子女留的…….還是少看點童話故事,多讀讀金融類的書籍雜誌比較好。
人家資本家鉅額捐款,是爲了避稅的!
將塑料摺疊叉子往泡沫塑料的速食碗上一插,李憲擡手招過了周勇。
“大哥,啥事兒?”
“去,給集團的公關部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給我在滬市聯繫個發行量大一些的報紙。”
“啊?”周勇有點兒懵,“大哥,這好端端的找報社嘎哈呀?”
“罵人!”
若是淡論學術,李憲其實心裡邊兒知道自己的斤兩。
他說的那些東西,也就是給企業家們啓啓蒙還行,真到了學術界,分分鐘就被人爆出翔來。
可是李憲自認爲在噴人罵街這個領域,自己還他奶奶的過得去!
看着周勇咧着嘴,嘟囔着“沒事兒罵啥人、罵人多不好,直接拿磚頭子削他啊......”出了門兒,李憲將那已經漏了湯的大碗麪推到一旁,隨手拽過了紙筆。
想了片刻,刷刷刷在稿紙上寫了個大標題;
《回王洪明——有些人跪的太久,真的就站不起來了》
我最近發現,一些高級知識分子的行爲和思想都很奇怪。這些人,明明吃着祖國的奶水,接受着人民羣衆的哺育,長得高高壯壯形同七尺男兒,卻甘願替大洋的彼岸帶上一塊寫着自由民主的孝布,在自己承自炎黃的皮膚之上,穿上星條旗改出來的褲衩兒……”
寫到這兒,李憲嘶了口氣。
回手把標題一勾,添了幾個字兒。改成了《回公共知識分子中的某舔狗王洪明——有些人跪的太久,真的就站不起來了》......
“嗯、”
看着新標題,李憲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回情緒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