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認了鄭暉爲大哥,那就要有做小弟的覺悟,鄭暉對曾坤的巴結並不反感。
老實說,現在的鄭暉,比起南宮晏子來,地位身份差不多,勢力和名聲,卻落入下風。
最大的問題是,鄭家商賈之家,比起南宮家族來,缺少底蘊。短短几十年時間,鄭家猶如平地高樓般崛起,惹得不少人覬覦。
淮水市上層圈子裡,鄭家還有個很不雅的稱呼:暴發戶。
家族子弟這個圈子裡,以前的鄭暉頭腦簡單,只知道吃喝玩樂,被南宮晏子玩的團團轉。這也導致鄭暉身邊幾乎無可用之人。
欲成大事者,除了自身的實力和和足夠的底氣之外,還要有領袖的風範。發展屬於自己的小圈子,以自己爲中心,尋找關係,拉攏盟友,成爲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這也是衆多大家族對家中小輩的一種期望,紈絝子弟形成的圈子裡,同樣水深。
南宮晏子成功做到了這一點,單單看他重傷住院後出現在病房的衆多家族子弟,足以證明,此人能力非凡,是個人物。
重生之後的鄭暉,決心紈絝到底,就必須具備紈絝的實力,鄭家想要徹底蓋過南宮家族,他鄭暉想要把南宮晏子比下去,就必須要有一番作爲。
曾坤主動結交,不管以前是出於什麼心思,現在開始,他就是鄭暉的小弟和盟友!
“阿坤,來了啊!快請坐。馮阿姨,來兩杯茶!”鄭暉熱情招呼。
曾坤受寵若驚,鄭暉對他的稱呼很是親暱,這是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鄭少太客氣了。”
曾坤點頭哈腰,不敢怠慢。
“咦?鄭少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昨天醫院分別的時候還沒有。怎麼就……”
鄭暉臉色一變,眼神看向樓上蕭媛所住房間的位置,心底暗暗盤算着,必須要找回這個場子。
“咳咳!不小心撞到了。那個,你今天來找我,所爲何事?”鄭暉道。
曾坤心裡納悶,有蕭媛這個美女保鏢保護還能撞到頭?鄭暉如此說,而且直接岔開這個話題,曾坤自然也不會再不識趣的刨根問底。
“鄭少,我這邊有個消息。你或許會有點興趣。”曾坤說起正事來,臉上帶有義憤填膺之色。
鄭暉看向他,眼中有詢問之意。
曾坤也不賣關子,喝了口馮阿姨拿過來的茶。
青瓷茶杯,極品毛尖,茶水碧波盪漾,不僅賣相極好,而且清香怡人。
“我那弟弟因爲交通肇事被拘留。家裡老頭子找了關係讓他提前放了出來。昨兒晚上我得到消息,他出來之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個被他車撞上的倒黴鬼,好像是一個戴着小女孩的中年男子?那倒黴鬼被毒打一頓不說,車子也被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給砸了!鄭少,他這可是一點都不給你面子,囂張跋扈,胡作非爲。您看?”
鄭暉的臉色變得鐵青,手中茶盞傾斜,熱氣騰騰的茶水淋在手上,絲毫沒有反應。
時間足足過去一分鐘,正當曾坤心中忐忑,不知道鄭暉是個什麼態度的時候。
砰!
一聲炸響,鄭暉猛地站起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碎裂的青瓷,泡開的茶葉,沒喝幾口的茶水,地上一片狼藉。
曾坤嚇得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面色駭然的看着鄭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曾坤萬萬沒想到,鄭暉竟然會爲此事發這麼大脾氣。
聽說當日,曾浩欺負那開着普通車子的倒黴鬼的時候鄭暉正好剛剛出院路過,多管閒事了一把。曾浩爲此付出的代價是堂堂家族子弟迫於鄭家威勢而被抓進號子裡蹲了幾天。
曾坤暗暗猜測,曾浩報復那中年男子的做法讓鄭暉覺得尊嚴受到
挑戰,面子受到挑釁,所以極度不爽。
幾個女傭在馮阿姨帶領下走了進來,蕭媛也出了房間,站在樓梯口位置,冷眼注視樓下客廳的動靜。
“少爺,出了什麼事?”
馮阿姨躬身,小心問道。
鄭暉的胸膛劇烈起伏,臉色絲毫不見好轉,深吸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這裡沒事,馮阿姨,麻煩你把這裡清掃一下。阿坤,跟我到樓上去談!嘿嘿,你那個弟弟膽子還真是大,這一次老子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曾坤跟着鄭暉上樓,經過蕭媛的時候,鄭暉頓了一下,隨便說了一句,“你也跟着一起進來吧。”
鄭暉語氣平淡,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口氣和威嚴,蕭媛跟在後面走進鄭暉屋子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面帶慍怒,咬脣想了一想,她反手把門關上,然後站在窗戶前,不去看鄭暉的臉色。
這間屋子,蕭媛曾打定主意再也不進來的,因爲在臥室正中的那間大牀上,曾發生過讓蕭媛難以啓齒而且很難忘記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王霸之氣吧,鄭暉認真起來的時候,身邊的人本能的聽從他的吩咐做事。
“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鄭暉的臥室極大,比起客廳來也小不了多少。沙發茶几一應俱全。
曾坤心中一喜,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鄭暉表情不對,可不能觸了黴頭。
“曾浩啊曾浩!仗着有你那賤人老媽和老頭子撐腰,一直在我頭上耀武揚威。老子就要看看,面對鄭少,你還能囂張到幾時!”曾坤心裡暗道。
曾家比起鄭家來不是一個檔次,曾浩無意中得罪了鄭暉,被警察帶走之後,曾家剛開始可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過了幾天估摸着鄭暉氣消,大概也忘記了此事,這才找關係把曾浩弄出來。這足以說明,鄭暉的面子和鄭家的威懾,對曾家來說,是重量級的。
曾浩前不久抱上了南宮晏子的大腿,曾坤這才急了。家裡的地位本就比不過曾浩,要是再讓曾浩得到南宮晏子的支持,別說家族繼承權,自己往後的日子,想要分到財產的一分半分都不可能!
“恩?”
鄭暉冷哼一聲,見曾坤似乎在走神,很是不高興。
曾坤一驚,歉意的笑笑,然後把事情詳細的說了說。
曾坤身爲曾家長子倒也不是吃素的,曾浩身邊就有曾坤的人。
剛從警察局出來的曾浩,很容易查到了那和他發生摩擦的中年男子家中地址,帶着一幫混混跑到人家家裡亂砸一氣,不僅把人打傷,末了出小區的時候看到那還沒來得急修理的車子,又把人家的車子給砸成了廢鐵。
“被他報復的中年男子現在情況如何?”鄭暉問道。
曾坤一愣,鄭暉竟然最關心這個問題?那倒黴鬼只是小人物,何必在意?
心裡這麼想,曾坤不敢表露出來,連忙說道:“聽說進了醫院,就在南宮晏子所住的同一家醫院。”
“這麼說,曾浩豈不是很容易在那醫院碰到那中年男子?也就是說,你那個好弟弟,有可能再去報復?”鄭暉語氣不善。
曾坤斟酌着言辭,說道:“極有可能!曾浩的性子,瑕疵必報,做事很沒下限……”
“走!去醫院!咱們今天有三件事情要做!”
鄭暉做出決定,往門口走去。卻被蕭媛攔住。
“昨晚鄭衛國先生給我打過電話。有鑑於你這幾天的惡劣表現,以後不管你想去哪裡,必須先給我交代。”
蕭媛美目含煞,話語冰冷,竟然不讓鄭暉出去。
鄭暉沒了平時的嘻嘻哈哈,冷冷的兩個字,“讓開!”
蕭媛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眼中怒火熊熊,大有不說清楚就不讓出去而且還要出手教訓人的架勢。
曾坤見勢不
妙,原來這蕭媛不僅是鄭少的保鏢,還是鄭衛國安排在自己兒子身邊的監視者,自己雖然是鄭暉的小弟,可主要巴結的,還是鄭家這顆大樹。所以曾坤連忙出來打圓場道:“鄭少莫要生氣,這位蕭小姐也是職責所在,咱們是去伸張正義,爲無辜的人主持公道。蕭小姐若是不放心,跟着一起去就是。”
“伸張正義,主持公道?”
蕭媛重複了這八個字,然後點點頭,讓開路來。
鄭暉面無表情出去,從聽到曾坤帶來的這個消息後,鄭暉的反應就讓人摸不透。
反應太激烈了!
蕭媛今天開的,是鄭暉車庫裡的蘭博基尼。
鄭衛國除了對兒子的流動財產限制外,不管是房子還是車子,都很捨得在鄭暉身上花錢。
因爲鄭暉行走在外,代表的是鄭家,太過寒酸,損傷的是鄭家的面子。
曾坤開着一輛奔馳,在前面爲鄭暉開路。
“你之前說,今天去醫院有三件事要做。”
蕭媛言簡意賅,並非質問的口氣,卻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你可知道,我知道此事後爲何這麼大反應?”
鄭暉忽然問道。
蕭媛做出側耳傾聽狀。
“因爲,我鄭暉最恨這種仗勢欺人,欺凌弱小無辜的混蛋!”
鄭暉重重說道。
蕭媛嘴角露出譏諷之色。
“你現在是不是很鄙視我,這種話從我嘴裡說出口,是不是很滑稽?”
鄭暉嘆了口氣,說道。
蕭媛心裡一驚,難道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什麼都讓他看出來了?
做這一行,不管僱主是什麼貨色,都要喜怒不形於色。這些天和這位鄭大少相處下來,竟然被他潛移默化!
意識到這一點,蕭媛很快調整好表情,默默開車,不再多問。
鄭暉這時候卻有了說話的興致,在蕭媛這位冷言冷語的美女保鏢面前,他不感到冷,有種自來熟,或者說,有種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是來自心理上的。有很多不能當別人面說的話,在蕭媛面前說出來,有一個傾聽者,這種感覺,很好。
“上次賽車出了事故,我腦袋上破了一個大洞。差點去見了閻王。昏迷的幾天,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面,我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孤兒。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受地痞流氓的欺負;稍微大些,我也成了混混,開始去欺負別人;到後來,我得罪了權貴子弟,於是被人廢了一隻手,淪爲乞丐。”
鄭暉自顧自說着,蕭媛沒有打斷他的話,看其神色,是在認真聽着。
“再後來,我想報仇,處心積慮, 想盡一切辦法。在一個雨夜,用石頭砸死了那個權貴子弟。而我自己,也死了……。最後,我從那個夢裡醒了過來,活了過來。”
鄭暉陷入回憶,陷入迷茫。與其說那是一個夢,不如說,那是他的前世。
“醒來之後,我鄭暉發誓,要做一個大紈絝!我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和得罪我的人踩在腳底!我,要做一個人上之人!但是,我給自己立下的第一條規矩就是,絕不欺凌弱小,我今天,要去爲那中年男子討公道,也是在爲夢裡的那個‘我’伸張正義!”
鄭暉自言自語,說了很多。
蕭媛就那樣靜靜聽着,最後說了一句。
“我支持你。紈絝也分好壞,希望你能說到做到。這件事,我不會告訴鄭衛國先生。”
蕭媛的內心遠沒有表面這般平靜,這位鄭大少在外面的名聲,可謂劣跡斑斑,臭名昭著。
爲什麼,自己卻覺得他是個好人?
鄭暉看向蕭媛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色彩。那種色彩,深入他的心,刻在他的腦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