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到國內是兩週之後, 早上六點到的,蔣宏接了我,在路上我就睡得超級香, 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摸着我的臉, 說:“兩週沒見到, 果然瘦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肚子餓了, 看客廳桌上某人留了個條:“吃飽喝足了,給我電話!”蔣宏的字跡。
先去行李裡找洗漱用品,打開包就看到了那件風衣。
在歐洲期間, 冷空氣頻頻造訪。在法國的時候,盧浮宮門口的廣場上實在吹得我凍死了, 找了個logo是小爪印的戶外店, 找了一件衝鋒衣預備去換上, 正要進去試衣間,裡面卻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 正是我唯一可能在法國也認識的熟人——李響!我們彼此瞪着眼睛愣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是做夢或者幻覺之後,他竟然用法式禮節跟我打招呼,在臉龐上連續親了三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更多的是開心, 見我手裡還拿着衣服, 於是禮貌地讓我進去試衣間。
買了衣服出來, 鑑於是週末, 我支會導遊會自己回去酒店,讓他帶團隊繼續遊玩。
好像巴黎的咖啡館總是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地方出現。這家咖啡館有幾個戶外的桌子, 屋裡到底要比室外暖和的多。
我們坐下之後,他問:“你過來也不提前告訴我!要不是今天碰上,你打算這麼來一趟就又回去了?”
我尷尬地笑笑:“呵呵,我以後帶團隊來的機會很多,所以第一次還是沒有想打擾你,恐怕你工作也忙。”
他喝了口茶,說:“只要是你,我隨時有時間!”
我說:“一次兩次是接待我的時間有的,等七八次之後,就心裡嘀咕,這人仗着是同學就能這麼煩人?我可不想討人嫌。”
他放下杯子認真地看着我說:“潮汐,不要跟我裝傻。你什麼時候來,來多少次我都有時間,我只怕你不肯告訴我你來了,那我連證實自己所言非虛的機會都沒有。”我倒不好繼續反駁什麼了,於是跟他隨便聊起了巴黎的天氣人文以及歷史什麼的,他惟妙惟肖又生動地給我介紹了很多,不到半天的見面時間竟然如此輕鬆。
天黑的時候,他給了我他的名片,說:“有事就跟我聯繫!”我接了名片,點頭,“嗯,好的!”
他說:“潮汐,不要跟我見外,離開中國這麼多年了,你是我唯一一直放不下的人,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如果可以……”他沒說完,自己甩了一下頭,又轉了話題:“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直保持聯繫!”
我說:“班長怎麼這麼磨嘰起來了?放心吧!我會不客氣的!”他笑了笑,用手撫了撫我的胳膊,說:“多保重!”
分頭之後,他說再見時候的表情一直在我腦海裡,總覺得那眼神太過深邃,大約人大了都有些別人看不懂的東西鎖在裡面的。
洗漱完畢,我點了外賣之後便打開電腦,兩個星期沒收郵件了,郵箱大概快滿了!
一一處理起來,而來自李響的郵件讓我愣住了。他寫道:
潮汐:能在巴黎又遇到你,我真的感到十分開心!上次回去之後,我一直我一直想,我是不是放過了最好的機會?但這次我依然沒有對你說什麼。雖然來了法國這些年,但你的影子始終沒有離開過我的腦海,知道你還是跟蔣宏在一起,我又不願去打擾你們!請記得我一直都在這裡,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想要轉身,我都在。——李響
這些法國妞們怎麼也不努力勾引一下年輕的李響呢?我要怎麼回覆?還是繼續裝傻不予回答?
這時蔣宏來了電話要帶我去吃飯,我隨手點了個回覆就發了出去,渾然不覺信件回覆內容爲空,對方會怎麼想。
平靜地過了兩週。由於上次帶隊獲得大家好評,又有團竟點名要我帶,卻是在法國的酒店處集合,我的主管頭兒說:“潮汐,你直接飛過去吧,資料我發你郵箱了,帶好這個隊,年終獎金夠你去馬爾代夫可勁玩一週了!”
我喜滋滋地接了任務,趕緊給蔣宏電話,他卻開會,只會了我一個短信:“你確定是真的去出差不徇私?”
看完短信,氣兒不打一處來。這麼敏感?我都沒想那麼多,這是個多好的機會,我還屁顛屁顛地要邀請他一起去馬爾代夫逍遙一個春節,他倒好這個態度。
下班的時候,我正好路過蔣宏公司樓下,陸陸續續出來的人多了。這裡進出的美女帥哥真是不少,這會兒來了個高挑妖嬈的美女,身材好的沒話說,一件寶藍色的連身及膝長裙外套着一件深栗色外套,頭髮盤着,這個時間來這裡,是等“老闆”還是“情人”呢?
隨着她的的腳步我的視線也移到了大門口,然後她非常優雅地進了大門,進進出出的人並沒有因此停歇,不知道正臉是不是跟這一身打扮相宜。
又看了十分鐘,還是不見蔣宏的身影出來,本想給他個驚喜的,要是他加班我就是傻等了,一邊摸電話,一邊盯着門口,正好看到大門口他的身影出現了,眼看他身後又來了一個人——是那個寶藍色裙子深栗色外套的女子,在他身後,她要掛着他的胳膊,蔣宏將她推開了,但女人卻又掛了上去。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心頭隱隱地有些疼,立刻找地方坐了下來。
我在這麼明顯的位置,他們很快看到了我。
蔣宏過來,見我臉色不好,扶着我問:“潮汐,怎麼到這裡了?”我還是隱約看到他身後跟着那個寶藍色裙子,她說:“宏,你認識她嗎?”
蔣宏沒理會她,只是關切地看着我, “送你去醫院吧!”
我說:“她是誰?”我想這次我不能隨便在暈過去,必須問清楚了。
蔣宏沒來得及說話,寶藍色裙子說:“我是他女友啊,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蔣宏說:“別亂說話!潮汐,我送你去醫院吧!”
“她是誰?”我還是看着蔣宏在問他。他卻對那個女人說:“聖媛,你先回去吧,我現在有事,不能陪你!”
她粘上了蔣宏的胳膊,“不,你要告訴我,她是不是你的同學,你的前女友?”
“前女友?”我看看蔣宏,“我可不姓‘錢’!”這會兒我竟然沒那麼心痛了,聖媛也看着我。
“那好吧,宏,我先回去,我爸那邊的事情還等着你去籤合約呢,別忘記了!”然後她非常優雅地挎着包從我的眼簾內消失了。
“潮汐,別誤會,她是老闆的客戶的女兒,叫劉聖媛,經常胡攪蠻纏的,你別理會她胡說。”蔣宏急於跟我解釋。
從來沒覺得其實我很貪戀他這個並不是很寬厚的肩膀,溫暖還有我熟悉的味道,縱然我知道二手菸不健康,這煙味與我卻是安全感和溫暖的象徵,我們有大學四年還有高中兩年半的時間,怎麼會抵不過這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女人呢?我真是太小心眼了,沒氣量,沒風度……
可我就是不想這個溫暖熟悉的地方變成別人的,誰也不行!我抱緊了他的胳膊,天氣已經轉冷了,不知不覺冬天就在眼前了。他摸了摸我的手,說:“這麼冷的天氣你也不帶個手套!”說完將我的手放進了他的大衣裡,感覺神經告訴我的大腦,這個地方很暖和。大腦感知到的卻溫暖不起來。
我說:“蔣宏,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不會多想的。那麼現在陪我去買個手套,然後送我回家!”
他笑笑說:“遵命!真是個乖巧懂事的姑娘!”
我告訴自己,我是個好女子,我不無理取鬧,不胡亂懷疑,不嫉妒成性…… 我努力做好一個好女子——其實我在等,等一個將近十年前就在等的約會,在那個約會裡,你會給我帶上美麗的戒指,你會問我是不是願意……我在做夢吧?是,夢境裡出現過好多次啊!你可知道,在我的世界裡我們相戀已經有十六年半了!
他送我到了家門口,我說:“不上去坐坐?”
蔣宏說:“你不是一直都讓我止步與此嗎?今天讓我進去了?”
“不上去算了。”我轉身要上樓了,他拉住了我,正預備說話,手機響了。
他拿出來手機,看了眼,我瞄到了是“劉聖媛來電”幾個字在閃,他立刻說:“我接個電話,你等我!”然後低聲地說:“什麼事情啊!”走得離我至少十米之外。
等他接完電話過來的時候,雖然帶着手套我的手還是冷透了。
他說:“對不起,潮汐,我必須趕過去一下,你等我好嗎?我五分鐘就好!”
我說:“沒事,你去吧!太晚了就明天再過來吧!別耽誤了你的正事!”
他說:“乖丫頭,我去去就來啊!”然後他轉身便走了。我在門口呆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上樓去。
如我意料的,當晚他沒有回來,給我發了一個信息:“潮汐,我實在沒法走開,我明天,明天一定先去找你,行嗎?”回:“好!”然後關機,睡覺,一夜無夢。
第二天,蔣宏出現在了下班時間的樓下。他手裡竟然拿了一束花,見到我便遞了過來,“對不起,昨天我單位的事情實在是走不開。”我接過了花,是一束玫瑰,紅色的,扎眼,來來去去的人都看我也看花。
我沒說話,他見我沉默,撓了撓後腦勺,說:“我沒買錯啊!是紅色的玫瑰花表示愛慕啊!”
我說:“沒事,走吧,晚上什麼安排啊?”我立刻提醒自己,當他已經有了這樣的道歉表示的時候,就不要再有什麼不滿了,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雖然我們很要好,但從來不送花,錢省了都是買好吃的。
他說:“拿下了個新的單子,今天去吃法國大餐,怎麼樣?”
我說:“好啊!”
生活明顯比原來好了很多,比我們那時候開始工作要強了很多。可是,去吃法國大餐?是慶祝我們和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