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鳴接收到記憶水晶中的秘密捷徑之際,也從身後巨大的劍意威勢感受到了萬一男的些許無奈,卻無法深刻體會。
萬一男助他離開,很顯然是因爲童強,文一鳴爲這兄弟感到欣慰,有如此至交,不枉他在聖壇中磨難數年;也爲童強感到惋惜,如此至交卻被迫自陷死局...
瞬移中,數千米外傳來驚天的鏗鏘劍鳴——
“太元混元斬?劍意大成?”
文一鳴震驚莫名,儘管距離如此之遠,他依然能感受出那蔓延出的驚天威勢,是曾經萬一男對他施展過的強大劍技,太元混元斬!
那時的太元混元斬已經展露出令人震驚的威勢苗頭,劍意趨近中成。
而方纔的聲勢,明顯是晉級大成的劍意,令文一鳴心中劍意微動。
就在此刻,高空雲層漫卷,狂風暴起,一道銀亮的閃電霹靂從天而降。
“雷劫,戰鬥中突破!”
文一鳴一咬牙,強忍回頭的衝動,隨着記憶路線朝出口狂奔。
他無數次想要回身援手,但他知道這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萬一男能在戰鬥中將太元混元斬進階,修成大成劍意的同時提升修爲,引動雷劫,這完全是生無可戀的最強爆發,這纔在毫無畏懼的解脫中觸發了這一切。
人,在突破任何極限時,都會有所成就,包括情緒達到一種極端的極致。
此刻的萬一男便是如此,手中長劍已截截寸斷,大成的劍意催動的太元混元斬令長劍無法承受,磅礴的威勢將葉錦添和越七妹震開數百米之遙。
而前方的童秋玥髮絲凌亂,一道血線從左肩斜斜的牽至右側腰際,眼神複雜的看着閉目仰天微笑的萬一男。
親手擊殺自己一直愛慕的女子,想讓她活下去,卻根本辦不到。
而萬一男自己,想活而不能活,能活卻不敢活,這是何等無奈的結局。
萬一男便是活在這種無奈之中,他唯有死,才能收場,這鐘爭扎令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爆發出了最璀璨的光芒。
萬一男在明知童秋玥必死的情況下,氣勢直線下降,他自己何嘗不是走到了盡頭,完全沒有守勢的強攻,根本無法承受葉錦添和越七妹的對攻,也正是因爲如此,二人本意圍魏救趙的意圖落空。
萬一男氣勢消退,修爲的突破未能成功,雷劫自然褪去。
緊握手中不足半尺的斷劍,萬一男看向緩緩坐起的葉錦添,嘴角不停的溢出鮮血,淡笑道:“兩個祭品即將軀體破碎而亡,是否料到?”
聲音方落,無數身着黑衣斗篷的死士趕至,來自不同方向的五名巔峰戰神看向場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向聖壇出口的方向,一言不發的快速離去,朝着出口方向全體施展瞬移,他們感受到了文一鳴逃離的方位。
餘下的死士停留了片刻也以包抄之勢朝出口方向趕去,萬一男咳着血笑道:“沒有戰舞縮減瞬移時限,沒人能追上他,葉錦添,越七妹,你們應該比我更瞭解文一鳴,哈哈...咳咳...”
葉錦添兩腮鼓起一抹青筋,顯然在竭力忍耐內心的暴躁,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壓下內心的煩亂,道:“或許你計高一籌,但賠的卻是自己的命!”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他又何嘗看不出萬一男將死無全屍,他的確沒料到對方會不顧一切的擊殺童秋玥,這便是以己度人的錯着。
越七妹雙拳緊握,指甲都近乎斷折,神情一片不甘的看着緩緩曲膝的童秋玥,她做夢都在想着對方的戰歌和戰舞,可惜在最接近成功時成了泡影,這讓她想要抓狂。
‘嘭——!’
童秋玥最終跪倒在地,震動中,胸前斜斜的血線崩開,鮮血汩汩而出,夾雜着無數破碎的臟腑碎片。
儘管有高階傳奇的寶甲護身,依然被太元混元斬破開了防禦,如果不是葉錦添二人攔截降低了萬一男的攻勢,她早已是一團血霧了。
雖是新晉的大成劍意,其餘波威勢依然強得離譜,她早已臟腑盡碎,筋骨血肉都在快速的分裂。
童秋玥眼前開始模糊,一片赤紅,她知道自己即將破碎爆體,血液已經涌入了雙瞳,所剩時間無幾。
濃濃的血腥涌入口中、鼻腔,令她口不能言,只能劇烈的嗆咳着,震動得渾身筋脈斷裂,那種痛苦無法言喻。
萬一男同樣如此,身子在微微傾斜...
他知道,自己栽倒那一刻,軀體將是一地的碎片。
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他早就等着這一刻的來臨。
沒有對生前的遺憾,他不拖欠任何人。
沒有對生命的眷戀,他早已厭倦了聖壇,如此解脫他很樂意。
沒有對家族的愧疚,該做的他都已經盡力了。
視線模糊中...
他看到了童秋玥的雙手裂開了無數血線,如他一般,即將破碎。
那是什麼?
他似乎看到了那雙手中有着一枚小小的水晶瓶,非常的別緻,似曾相識。
他的意識在模糊,聽到了越七妹不甘的叫囂,又似乎聽到葉錦添嘆息離去的腳步聲。
還聽到了...…童秋玥捏碎那水晶瓶的聲響。
似是幻覺,又像真實……
他好像記得有那麼一次,看到她捏着那水晶瓶在出神,神情是那樣的傷感,似乎還帶着一抹童真。
什麼時候?
好像是第一次對她利用親情時失望的時候,自己離開了,在窗外不經意回頭望去,正巧看到了那一幕。
無數年來,他一直不知道那水晶瓶中的是何物。
而此時,那水晶瓶爆開,碎片劃破她的手心,一滴晶瑩濺落在她手心的鮮血中時,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種情緒。
是悔意!
是純真!
原來那是一滴淚,萬一男似乎在血腥中感知到了鹹鹹的味道。
他笑了,那滴淚中包涵着他曾喜歡的味道。
那是他首次對一個女孩心生漣漪的味道,曾一直在心底盪漾...
世事變遷,這波漣漪逐漸平靜下來,再沒有波動。
但在他即將消失時,他發覺,這份漣漪一直存在。
模糊的視線中,地面在接近,他強行運起最後一絲真元,關閉了自己的六識。
剛纔的感覺讓他回到了曾經,他願意保留那短暫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