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羣僅僅是感受到冰寒的殺意在瀰漫,首當其衝的五名壯漢全然不是這種感覺,那是一種騰騰殺氣直入毛孔般,刺激得髮膚猶如電擊。
文一鳴有一舉將強勢進行到底的心念,也有順勢除去後患幫兇的意圖。
但是,真正讓他無法停下這種殺意的是,他在方纔那一槍中感受到了一種兵刃意境,那是一種他排放在後面的兵刃意境,想都未想過會在劍體結束後領悟這一意境。
槊!在隋唐之後便逐漸沒落的長柄武器。
初時的一槍貫出,他也是在編寫項羽的霸王槍時,在腦海中推演分析過,烙下了潛意識的痕跡。
霸王槍,其中有一個很大的特點,便是槍沉力雄,尤擅單臂使槍。不過,後世之人能如項羽之猛者難尋其一,那種重槍單手衝殺的霸氣殺法便逐漸沒落。
想冷兵器時代,戰將於馬背征戰天下,衝殺之中多是一手控馬繮,一手持抄兵刃。對陣拼殺之時纔會放棄繮繩雙持而突刺劈斬,捉對廝殺。
這便少了馭控胯下戰馬,唯有靠雙腿足踵控馬移動。戰場之上多猛將也是因爲如此,少了很多靈活閃避的走位,獨以硬拼對持決生死。
項羽具萬人敵之勇,卻能一手駕馭戰馬靈活奔馳縱竄,一手重槍青龍戟單手衝殺,少有猛士能爲一合之敵。
王不過霸,非是虛言。
文一鳴前日一拳側身一貫而出,直透人體便帶起了單手霸王槍的靈感。方纔刻意聚力爆發單手貫槍,在八千之巨的重量下,隱隱觸摸到一絲戰場策馬揚槊而衝鋒的意境,這纔有了開胯抖槍分屍的衝動。
槊,與槍相近,同爲長柄武器,唯獨槍頭有所區分,好似在在槍頭處安放的是一柄長劍,特點是刃長鋒直,專爲戰場貫手突刺而生。
在雲朵帶回那封書信中,上面也曾提及,槊之精髓在於以貫而破其勢,他找一絲當初領悟捨我其誰槍意的意境。
意境初生,觸摸在即,文一鳴自然不願放棄。
何爲修羅,殺戮!
槊是什麼?
真正的煉獄兇兵,唯有殺之染血才能見其真容,悟透其意。
此時,龍槍於後撤舉臂中蓄勢,在戰嚎和犧牲之下增益而真元氣勁狂暴洶涌,在凌冽的森寒殺意中奔騰直貫而出。
低吼已不足駕馭磅礴透體的戰意。
唯有暴吼方可傾瀉如潮般的至剛之猛!
“嗬啊——!”
腳下前飆的步子疾而不亂,如寸寸遞進的小碎步,入耳猶似馬蹄踏骷髏般,清晰中帶着沉悶的破碎尾音。
非是作秀,實乃文一鳴腦海中的意境愈加的清晰起來,眼前赤紅一片,仿似森羅煉獄在前。
近於發乎自然,形同心腦合一,在專注光環的細微感知之下,本能的將前方三名武修的錯亂角度調整到了不可能的完美一線。
暴吼聲落,碎步音消!
止步,重踏聲起!
‘嗙——!’
猶如戰馬長嘶昂立。
龍槍在暴吼餘音中帶起一聲驚空龍吟。
‘嗷昂——!’
杯盞震顫,瓦屋落塵!
酒館中人紛紛側目掩耳,瞳孔緊縮,目光中的驚懼展現無遺。
五名壯漢空具大武生之修爲,竟然在這一刻舉步維艱,在那聲破空龍吟中瞬間失聰,難聞分毫。
被文一鳴調控在龍槍貫其一線之中的前三人更甚,面部仿若被疾勁狂風割刮,皮肉凹凸波動,好似受到了無形手指的擠壓般變形。
文一鳴感覺熱血澎湃,難有的奮勇之念瞬間隨着爆發的戰意噴涌而出。
定步探身長手猛貫,一往無前的龍槍在龍吟餘音聲中,響起三道幾可不分先後的入肉之聲,令旁觀者的心跳在瞬間咚咚咚連跳。
‘噗!噗!噗!’
沒有痛入骨髓的表情,被穿刺貫透的三人彷如冰糖葫蘆般穿在龍槍之上,圓睜的眼瞳唯有驚懼之初的光芒,無絲毫黯淡之感。
速度之快,至死而疼痛不生。
透出第三人背後的槍頭直指第四人的側胸,那名壯漢居然感覺到下身一股亂流滾滾而下,而耳中仍舊聽不見一絲聲音。
這次無人叫好,文一鳴暴起發難之突然,一語畢而飆身突擊,衆人只在此之間感受到空氣降溫的錯覺,而下一刻已多出三具同生共死的亡魂,串在龍槍之上猶如死不瞑目的燒烤鵪鶉。
靜!
沒有持續。
暴喝再起!
“死——!”
重複着,橫跨開弓,雙持託槍換把,八千斤龍槍在狂吼中將三人挑起。
‘欻欻欻——!’
血肉橫飛再現,四周碎肉肢體滿牆,灑血染空成紅霧瀰漫,滑落滿地的臟腑將酒館渲染得一片血腥,形同一個人肉屠宰場。
“呃...嘔!”
徘徊生死邊緣的武修不在少數,卻有不少人噁心欲嘔。
那死裡逃生的兩名壯漢雙足發顫,在文一鳴龍槍前指的平靜眼神中堅持了不到兩秒,踏着同伴的臟腑碎肉不約而同的落荒而逃,口中兀自發瘋似的‘啊啊’亂叫着。
文一鳴收槍挺立,仰頭微閉雙目,腦海中的槊之意境更爲清晰明瞭。
除了沉重的呼吸聲,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酒館彷彿關門倒閉一般死寂,脫離了往日的喧鬧。
崔浪已經是第三次吞下難以下嚥的唾沫,看着文一鳴白髮飄飛的背影,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心頭居然唸叨,我敢打賭,這傢伙比弓彬殘暴十倍。
衆人蠕動着嘴脣,聽着彼此的沉重呼吸,在看到文一鳴收槍閉目時,自發的認爲這殺神是在享受眼前的屠戮和血腥。
哪裡鑽出來的殺神?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當然,更多的目光是看向那盤龍環繞的紫焱龍槍,心中均是浮出了四個字。
槍出如龍!
在場衆人都很清楚,那三名糖葫蘆和姜波的死法,與昨日那被一拳洞穿的冤鬼一樣悲催,均是死於倉惶無措之中,根本沒有發揮出任何拼命的戰力。
姜波還好說,那是衝動中合身撲出,就沒想過防禦;但那三名衰神卻一直處於謹慎之中,依然被那殺神一槍得手,還是直接一槍三殺。
他們同樣清楚,就這種速度攻勢,根本沒辦法釋放武技,兩日連續死在這殺神手中五名亡魂,無一不是戰力可觀之輩,但均未發揮出五成勢力。
而就是這種壓制對方實力的攻勢,才真正的讓人恐懼。
修爲高,沒用!得有對等的戰鬥力才行;戰鬥力強悍,沒用!你得有機會發揮才行。
這便是修羅戰體初顯的完美碾壓攻勢,令人有種無解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