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文一鳴被一名叫馮曉鬆的內門弟子帶到了藏經閣和藏寶閣的建造之地---蒙山。
馮曉鬆話不多,一路上只是偶爾回答幾句文一鳴提到的問題,言語非常簡潔。一直走到蒙山腳下,這纔回身交待:“文師兄,沿着這條盤旋而上的石梯一直前行,大概兩里路程便到藏經閣了。未經允許,不能隨意上藏經閣,小弟只能送到這裡了。”
文一鳴一看馮曉鬆就比自己大了五六歲,於是點頭笑道:“勞煩馮兄相送!”
馮曉鬆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文師兄,千萬別叫我馮兄,稱我師弟即可。在雙城不論入門先後,核心弟子都是師兄,這是門規。如果沒其他事,我先告辭了!”
言罷,馮曉鬆微微一拱手轉身離去,心頭卻暗自想到,幾年來送了無數核心弟子上蒙山,無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文師兄爲人隨和親善,倒是有些不同。
待馮曉鬆離開後,文一鳴仰頭舉目望去,一條依山絕壁而建的窄小石梯蜿蜒盤旋直入山巔,至高處白霧瀰漫,氣勢非凡,有若仙境。
沿着絕壁石梯緩步而行,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一邊暗自感嘆。
雙城將藏經閣建造在如此險要之地,即便是本門中人有覬覦之心也無能爲力啊。看來雙城屹立千年不倒,深得知識乃第一生產力的要義。
經過激活靈識之後,文一鳴感覺自己六識的敏銳提升真不是一星半點。尤其是聽力和視力好得出其,昨天夜裡他甚至就着朦朧的月光將雙城門規看了個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他能隱約的感受到天地靈氣對身體的滋潤。這在童山村的時候,他毫無察覺。即便是在前世,習武之人亦是依靠日積月累的苦修來提升修爲境界。
對於天地靈氣這一點在文字記載上提之甚少,僅僅是一些內家典籍上涉獵到吸收日月之精華,但那也是一種強制的意念性修煉。而他現在切身體會到這種有質無形的靈氣對修煉之人的益處後,才明白天地間是真正的存在着靈氣或者說元氣。
文一鳴隱隱覺得在華夏古代,諸如楚霸王,呂布,趙雲這些狂人猛將,他們的成就並非偶然;應該是那個時期的天地元氣濃郁,更易修煉的原因。而歷經千年的發展,科技的發達,人口的密集等衆多因素,人類無底線的拓荒開礦,建立工廠能源站等等,甚至不惜泯滅良知的破壞自然生態,導致污染嚴重,從而天地元氣愈來愈稀薄,最終到了網絡玄幻小說上所說的靈氣匱乏。
看來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若是自己沒重生到天賜大陸,他一生也無法明白這個道理,更不要說去相信這一事實了。
兩里路程,不經意間便到了蒙山的峰頂。
映入眼中的兩座極爲雄偉的巨石建造的五丈高樓,聳立在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青石地面上。
石樓輪廓分明,巨石之上雕刻着各種繁複而粗狂的花紋,顯得古意十足而又大氣磅礴。
兩座巨石樓的堅腳之下,各豎立一方兩人多高的天然未經修飾雕琢而成的石碑;其中一塊石碑上銘刻着‘紙筆千秋’四個古樸厚重的篆體,散發着蕭索悲涼之氣;另一方石碑上的‘捨我其誰’四字極爲潦草狂野,卻讓文一鳴感受到一種殺意縱橫的意境。
文一鳴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捨我其誰”四個大字之下,被這渾然天成的四個大字深深吸引。
他站在粗狂的‘捨我其誰’石碑之前,整個心神沉浸到了石碑之上的‘捨我其誰’四字之中。
四個狂野的大字估計經歷無數的春秋,其上的紋路佈滿了青苔,些許地方甚至有開裂的跡象。儘管如此,文一鳴依然能一眼看出,這四個大字並非着意銘刻而上,而是不知道用什麼兵刃手書而成。
四字一氣呵成,筆鋒遒勁有力,轉折之間盡顯睥睨天下的霸氣,尤其是其中的‘我’字,筆走龍蛇潦草到了極點,卻又有一種嚴謹無匹的矛盾穿插其中。
‘我’字那一道斜夠挑起,仿似貫穿了整個石碑而直透人心,令人產生這一道斜勾之挑似乎欲要一槍挑破天際,留下那不滅的痕跡一般,而從裡面透出撲面而來的戰意令文一鳴心頭猛的一震!
不經意間,文一鳴踏步擡手擺出了三體式端槍之姿,內勁勃發,隨着一聲低吼,體內內氣自主的運行在四肢百骸!
此刻,文一鳴腦海中轟的一聲不可自控的關閉了六識,感覺自己置身於廣袤無邊的疆場,四周黃沙滾滾,硝煙瀰漫;一張有着‘問天’字號的血紅旗幟,矗立在足有千人的鐵騎勁旅之中;上千騎兵手提長槍,踐踏着黃沙白骨,殺意決然的衝向對面數十倍的軍隊。
身着鋼鐵盔甲的鐵騎之旅戰意磅薄,決然的衝鋒激發出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嗡---!’號角鳴。
‘咚咚---!’戰鼓擂。
沉悶而振奮的鼓點和號角激勵着視死如歸的騎士發出震天的狂怒之吼!
‘吼!吼!吼!’
‘殺!殺!殺!’
這一刻,文一鳴血似江河涌動,氣如長虹貫日;舉手投足間豪氣油然而生,無邊的戰意極速飆升。
他感覺三體式仿若長纓在手,隻身孤軍深入;文一鳴物我兩忘,疾步前標,夾雜這一絲殺意挺身直刺!
“咦?殺氣!”
一名鶴髮童顏的獨臂老人從‘紙筆千秋’石碑後走了出來,眯虛着雙眼訝異的看着不遠處的文一鳴,褶皺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驚喜。
此時的文一鳴不斷重複着旋身轉體,而後疾步前跨,挺手突刺的動作。
“如此年紀,居然觸摸到了槍意!”獨臂老人暗自點頭。
對於獨臂老人的出現,文一鳴渾然不覺;他心中無任何雜念,腦海裡那一幕交兵廝殺的場面卻是揮之不去!
不斷重複錘鍊着同一個動作---疾步挺身前刺!
一百次!
兩百次!
五百次...
文一鳴感覺自己漸漸的清醒過來,那種朦朧的意境愈來愈淡薄,他卻未能完全掌握那到若即若離的意境。同時,他的體力也在急劇下降,也許在下一刻便會閉不住毛孔,泄掉這一口真氣而功虧一簣。
幸虧只是以意念爲重,並未勃發心力的反覆演練,否則在沒有寒冰靈臺的幫助下,他早就倒地不起了。
文一鳴心裡有些着急,這種意境的頓悟可遇不可求,要想再一次進入這種玄妙的意境那完全得看機緣,說句笑話,那真得看人品,看臉啊!
曾經想要掌握虎形劈勁的真意,他不惜常年獨守深山,與野獸爲伴;儘管如此,依然只是得到了虎形徒有其表的‘勢’,而未得其中三昧真‘意’!
文一鳴深知,武道中的‘勢’,是謂大勢;而‘意’,是謂真意。
雖然懂得,但這種來自頓悟的偶得並非大街上的路邊貨拈手可得的,他也只是限於瞭解,卻並未切身的感受過。
勢比意更加博大宏觀,意較之勢更加微妙深入。
如巍峨之高峰,他的勢在於大氣雄偉,而意則重在不屈之剛;江河奔涌之勢,在於一往無前,而意則重在連綿不絕;大地綿延千里之勢,在於厚重磅礴,而意則重在承載滋生;大海無邊之勢在於浩瀚博大,而意則重在包容。
勢比意更加高深,而意纔是勢的核心基礎。
這就好比身居高位的高官一樣,他們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威壓,這便是‘勢’。而他日常生活之瑣碎的作風、性格、爲人處事等等,均會影響到他身上那種威嚴氣勢的趨勢走向,這種日常的細微之處便是‘意’。他們身上那股威壓到底是讓人敬而遠之,還是隨和風趣,平易近人,又或是不怒自威,均是由‘意’衍生而出。
故而,大勢無真意加身,有如無根之木;真意無大勢相隨,仿似石礪養花,難成珍卉!
文一鳴眼下接觸到了深入真意的微妙意境,想要更深一層的去把握住,無奈已有心無力。
獨臂老人眼見文一鳴面現浮躁之像,暗自失望的嘆息一聲,差一點啊,想要領悟這道槍意難若登天,也就兩百年前的司徒千刃涉獵些許皮毛。儘管如此,卻也受用不盡了。
獨臂老人準備轉身離去之時,忽然頓住了腳步。雙眸再次浮現出希翼之色!他發現文一鳴整個狀態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一股淡淡的慘烈而悲壯的微弱氣息瀰漫而出。
正當文一鳴心頭焦急煩亂之時,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張迎風招展,獵獵而響的‘天問’之旗。
破損不堪的旗幟掛在足足一丈有餘的大槍之上,殷紅的槍頭散發出攝人心魄的殺意和不屈的剛強。
‘轟!’文一鳴靈臺猛的清明無比。
對啊,槍!這是槍意!我還是被前世的武學理念束縛了!
瞬息之間,文一鳴凝神靜氣,摒棄雜念;守元歸一,心存槍意;鬆懈其身,以意領氣;吐氣開聲,全力忘我一擊刺出!
隨着文一鳴將身心調整到最佳狀態的傾力一擊,本來淡化的腦海景象卻再次逐漸的清晰起來,場面再度殺聲震天,文一鳴仿若身在其中而欲要隨軍衝殺。
殘存的騎兵所剩無幾,一員血染白袍布衣的儒雅中年挺立鐵騎之上,單手提槍振臂一抖,槍上的旗幟啪的一聲被震成碎片,漫天紛飛。
儒雅中年鬚髮染血,仰天一聲長嘯,盡展睥睨天下之萬丈豪情;提槍縱馬之間,猶如破空流星般直衝敵軍,人在中途已蹬鞍脫馬而起,縱身一聲怒吼,手中大槍帶着慘烈無邊的氣勢,直入萬軍叢中。
槍鋒所指,血肉橫飛!
此刻,文一鳴外表平靜,內心狂野,似鋼牙欲碎,星眸睜裂!腦海中陸續浮現出更深層的意境。
戰!不屈!塵與土!掩屍千里!
血!怒氣!生與死!殺意縱橫!
衝!狂暴!血與骨!擋我者死!
一道明悟伴隨着若有若無的滄桑悲壯之音,隱隱繚繞在文一鳴的腦海。
“槍---百兵之王,縱橫馳騁,兵鋒所向,擋着披靡!”
“槍---長刃將帥;守能力鎮山河,攻可開疆拓土!”
“槍----捨我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