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的這一萬大軍抵達範縣之後,範縣的兩千守卒盡皆是惶恐不安,範縣令靳允知曉家眷俱在孫策軍中的時候,還沒有待孫策派遣使者前來威脅,便是想要在城東的長樂亭約見孫策,欲要先見一見他的家眷,然後纔會考慮降與不降的問題。
爲此,孫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靳允會降,可是靳允就這麼降了,好像讓他也太沒有成就感?而且這個靳允能夠下定決心堅持到現在,可是怎麼他孫策一來,靳允就這麼降了?
孫策當即便是將衆人請來商議,若是這個靳允真的會降,那麼又應該如何處置他。
“靳允是範縣令,素來爲範縣子民所愛重,他若是真的歸降,主公還是應該好好地安撫他。”
呂範回道。
從孫策進入兗州之後,呂範便是時刻在孫策耳邊規勸着孫策的一些不妥當的行爲。孫策好戰,每攻克一地,多喜殺戮,呂範卻勸諫孫策,他們初來兗州,不可殺戮過多,不然的話何以能夠得到兗州人心?
再者,孫策軍中也不是沒有劫掠的事情發生,也是呂範勸諫,才讓孫策以嚴厲的軍法禁止住了這劫掠的行爲。不然的話,孫策只怕也會步橋蕤的後塵,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給阻攔住,不能進軍呢。
“這是自然,靳允若是能夠獻出範縣,那便是大功,我怎麼可能會虧待他?”
孫策道。
“我覺得這靳允的舉止有些不同尋常,主公不可不防!”
多有徵戰經驗的程普,倒是有些懷疑這個靳允的意圖,只是他又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證據來證明這個靳允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圖謀。
且說這形勢到了這種程度,實在是找不出什麼理由說那個靳允會繼續頑強抵抗!這一來,範縣的兵馬不足以據守孫策的大軍,二來這靳允的家眷可都在孫策的手上。這個靳允若是真的有什麼圖謀,難道就真的不在意他的這些家眷死活了?
“這樣好了,明日程將軍和子衡和我一起前去面見那個範縣令靳允,黃將軍和韓將軍各自領兵在後。”
孫策下了決定。
這樣的做法,讓衆人也沒有什麼可議論的,即使是程普,也沒有異議,而且從情理上來說,這個靳允並沒有什麼設伏的理由。
第二日,孫策便是帶着程普和呂範一起,前往城東長樂亭和這個範縣令靳允會見。雙方在長亭相見,各自看起來都沒有帶兵馬,僅僅只有數十親衛。
“我的老母,妻子何在?”
範縣令靳允面容憔悴,這年齡才三四十的他,看起來倒像是一個五六十的老者。他身着官服,雙眼佈滿血絲,顯然是沒有怎麼休息好。雙方纔一相見,靳允便是立刻詢問道。
既然也是見到了靳允,孫策倒是沒有什麼疑慮,一揮手,便是讓人將靳允的老母親還有妻子和兒子帶了上來,同時還對靳允說道,“靳公勿憂,這兩日我待靳公家眷如我之家眷,未曾讓他們傷了半分毫毛!”
靳允並沒有理會孫策的話,反而是激動地看着他面前的六七十歲老母,還有他的那年輕貌美的妻子以及垂髮的少兒,將他們擁抱在懷中,痛哭流涕。
哭聲震天,在場聽聞者無不是有些感慨。便是孫策也是很識趣地沒有上前去打攪,反而是讓左右都避遠一些,給出充足的時間讓靳允享受這團聚的時刻。這一方面,他想利用靳允的家眷,迫使靳允歸降,可另一方面,用他人家眷脅迫他人之事,又實在是非君子所爲,所以在這一刻,孫策多少是有一些心中有愧的,這才從容地給靳允這一家子述說兒女私情的時間。
一直待到這靳允訴說完兒女情長之後,孫策這才上前,“靳公的家眷也見到了,可曾問過這兩日來,策可有怠慢之事?”
“方纔問過了。”
靳允正視孫策,朝着孫策行了一禮,“孫將軍並沒有怠慢之處,反而十分禮待。”
“既然如此,那靳公心中可有了決斷?”
孫策看着靳允,“不知道靳公何時能夠交出範縣?”
“我受曹兗州之託,固守這範縣,着實不忍相負,行不忠之事!”
靳允沉聲道,“可是如今我家眷都在孫將軍的軍中,我若是不獻城,孫將軍可會饒恕他們?”
孫策不置可否地一笑,只覺得這個靳允實在是有些頑固,在孫策身側的呂範勸說擔,“靳公!曹兗州殘暴不仁,斷送這兗州人心,兗州各郡縣無不起兵反曹,直至如今,唯有這鄄城、範縣、東阿三城。靳公你能夠固守範縣至今,便是仁至義盡!如今靳公家眷俱在我軍,若是靳公真的執意欲要抗拒大軍,致使兩軍交戰,假若老夫人和妻兒真的有什麼意外,靳公又該如何自處?”
靳允仰天長嘆一聲,不知覺見兩行淚水又是流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曹兗州於我有君臣之恩,我若是負了他,便是不忠不義!可若是我真的一意孤行,致使母親大人慘死於兵禍之中,又是不孝!兩難之間,我又該如此決定?”
“我兒不必以老身爲念!”
在這關鍵時刻,靳允的母親,那個老夫人倒是出口了,“人之生死,皆有定數!曹兗州既然對你有君臣之恩,那便萬萬不可……”
“老夫人!”
孫策粗暴地打斷了靳允母親的言語,那兇狠地目光一瞪,“範縣區區兩千弱卒,怎能擋住我一萬大軍?即使靳縣君不降,範縣也斷然不保!靳縣君欲要以全族之性命,來爲那曹孟德殉葬不成?”
這話音剛落,靳允身側的親衛陡然發難,將靳允母親妻兒旁邊的兩名護衛給砍死了!一時間,血濺長亭,震驚住所有人,靳允高聲喝道,“誅殺孫賊!”
隨着靳允這一聲高喝,這長亭一側的湖水中猛然間冒出來了披甲執刀的甲士,四面八方地飛奔而來!
“好膽!”
孫策面色猙獰,反應極爲迅速地便是刀劈一人,看着這四周的伏兵盡現,目光兇狠地說道,“果真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