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策的反應可以理解,仙庭雖因天帝沉寂之故,四方洶涌,暗流起伏,但到底還是仙界之主,又有五尊聖人級別的帝君坐鎮,實力強悍,底蘊雄厚,怎可能被人滲透到如此地步還半點不知?
所以,對鍾離道出的這一番驚天隱秘,陳玄策無法接受,但他也清楚,以鍾離現如今的格局,沒有必要作假誆騙於他,即便是有,也用不着扯這麼一個無法令人信服的謊言。
一邊是情感,一邊是理智,雙方激烈衝突,又牽扯如此之多,也難怪陳玄策失態了,這樣的現實,怕是仙庭幾位帝君都無法接受,何況是他呢。
其實,最初瞭解這崑崙墟隱秘的時候,鍾離也訝異非常,重生之前,受限於自身格局,他對仙庭瞭解不多,只知道天地大變,仙凡合一之後不久,仙庭就爆發了一場內亂,六御帝君,天帝身死,四極分離,只餘下后土皇天祇一人艱難維持局面。
從那之後,仙庭名存實亡,徹底失去了對仙界的掌控,各大仙門割據四方,羣雄並起,烽火不斷,還有諸多邪仙,魔仙生出,與異界邪神,九幽魔道勾連,禍亂天下,肆虐蒼生。
那時鐘離還疑惑,仙庭如此體量,六御帝君之間又無不和,怎好端端的爆發一場內亂?
原來,早在千年前,就埋下了動亂的禍根,發展至今大勢已成,縱然仙庭六御,也難挽這天傾之勢。
……
默然片刻,陳玄策終於自混亂中恢復了過來,將心中的惶恐與焦急強行壓下,雙眼緊盯着鍾離,問道:“閣下非是仙界之人,爲何對這仙界隱秘一清二楚,甚至連那崑崙仙墟,上古過往都有了解?”
早料到他有此一問,鍾離也不在意,淡聲說道:“我如何知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與不信。”
“嗯!”
陳玄策目光一凝,注視着鍾離,許久,方纔沉聲說道:“並非玄策不相信閣下,只是此事關係太大,牽扯太多,玄策實在不敢妄下定論,所以斗膽一問,望請閣下解惑。”
鍾離搖了搖頭,說道:“就如你所說,這件事情關係太大,牽扯太多,我不能將所有事情都告知於你。”
鍾離這般說,並不是想要故弄玄虛,而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暴露,好像他的重生與時空之心的存在,這世界本源級別的至寶,連天道至聖都要爲之心動,一旦暴露,可想而知會招來多少覬覦。
前世,就是爲了爭奪這時空之心,諸天萬道生死相搏,連聖人都隕落了不少,鍾離可不想這樣的事情今生再重演一遍。
在不暴露時空之心的前提下,想要將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鍾離不擅長編織謊言,陳玄策也不是輕易就會上當的人,若鍾離真扯出一個理由來,那不僅圓不過去,反而可能弄巧成拙,讓陳玄策徹底將這件事情視作欺騙。
所以,不說比說好,至於陳玄策信是不信,那就要看他自己如何決斷了。
“……”
鍾離的話語,讓陳玄策再度沉入了沉默,良久,才擡起頭來,說道:“既然閣下如此說,那玄策也不再多問,只是不知,那崑崙魔可有剋制之法?”
有句老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關仙庭安危,仙道存亡,不管鍾離所言是真是假,陳玄策都當做真的來聽,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聽此,鍾離也是乾脆,說道:“自然是有,這崑崙魔,由古崑崙衆仙死後的怨恨與異界邪神身亡死的憎恨糾纏而生,非生非死,非陰非陽,最是剋制仙道修行,但陰陽同理,仙道也能反克崑崙魔,只要能尋到傳說中的天帝印璽,便可將此魔鎮殺,灰飛煙滅!”
“天帝印璽!”
陳玄策眼瞳一縮,緊盯着鍾離,心中一片驚疑不定。
鍾離所說的天帝印璽,自然不是上一次造化仙主借去的那枚,那只是仿製品,真正的天帝印璽,乃是上古三十六重凌霄天中,那仙道至尊之物。
上古之時,仙道氣運,五成歸崑崙,五成歸天庭,天帝爲天庭至尊,其印璽象徵權柄,獨載三成仙道氣運,更蘊含天帝自身的至聖偉力,此物一出,不說崑崙魔了,就是異界神皇,都要退避三舍。
所以,只要尋到這天帝印璽,便能解決崑崙魔之劫。
事實上,根本不需要找尋,真正的天帝印璽,就在仙庭造化雷池之中,如今那位天帝的手上,只不過歷經上古大戰,破損嚴重,威能不足原本的三成,須得以仙道氣運,天帝之力蘊養,才能緩緩恢復。
鍾離重生之前,天帝正是以此物,一擊鎮殺了與崑崙道主融爲一體的崑崙魔,可惜,催動這天帝印璽,對自身的負擔也不輕,原本就身受道傷的天帝,更是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鎮殺崑崙魔後,自身也隨之隕落。
這些種種,陳玄策並不知曉,但卻清楚天帝印璽的存在,也是因此,他不由懷疑了起來,鍾離提及此物,是否有什麼圖謀。
雖有幾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事關重大,陳玄策不得不這麼考慮,思量片刻,試探問道:“閣下說的是上古天庭的天帝印璽?”
“自然!”
鍾離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的話,這件東西如今應該在你的師尊手中,可惜,他道傷根深,無力蘊養這天帝大印,一旦崑崙魔突破最後的限制,自崑崙墟中脫身,仙庭處境,怕是不妙。”
“嗯!”
聽此,陳玄策的眉頭皺得更是厲害了,沉吟良久,方纔問道:“那閣下以爲,應當如何是好?”
看他這小心試探的模樣,鍾離不由一笑,說道:“如果你能夠勸服天帝,將印璽移交於我,那我可以保證,三年之後,親身前往崑崙墟,將崑崙魔鎮殺!”
“這……”
鍾離的話語,讓陳玄策不知該如何作答,方纔他那一問,本是想要試探,看看這一切,是否是鍾離爲了謀奪天帝印璽而精心編造的謊言,結果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乾脆的承認了。
鍾離承認,陳玄策卻不能決斷,因爲他不知道鍾離這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虛而實之,實而虛之,人心,永遠是最難揣測的,何況像鍾離這般深不可測,透滿神秘的人。
糾結良久,陳玄策才擡起頭來,說道:“天帝印璽,乃是仙道根基,仙庭命脈,不能落入旁人之手,閣下這提議,請恕玄策無法應允。”
“無妨!”
聽此,鍾離也不在意,輕笑說道:“你應允也好,拒絕也罷,無論如何,三年之後,我都會親上仙庭,取走天帝大印。”
“這……”
鍾離的話語,讓陳玄策再度驚住了,怔怔的望着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算什麼,巧取不成,改換豪奪了麼?
面對陳玄策的震驚,鍾離搖了搖頭,說道:“崑崙魔的威脅太大太大,一旦肆虐開來,那不僅是仙庭的浩劫,更是世界的災難,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取得天帝印璽,除非,你的師尊,能夠在這三年之內回覆,重掌仙庭,祭練大印。”
“三年?”
陳玄策目光一凝,隨即搖頭,沉聲說道:“這不可能!”
一句不可能,卻包含了兩重含義,一是對天帝,二是對鍾離。
對天帝很好理解,大道之傷,根深蒂固,天帝在造化雷池之中沉寂千年,也未見好轉,如今鍾離只給三年,那怎麼可能?
雖無希望,但陳玄策也不緊張,因爲他同樣不認爲,鍾離能在這短短的三年間,強大到能與仙庭正面衝突的地步,因爲那是仙庭,縱然如今天帝沉寂,也有五尊帝君鎮守,短短的三年,無論他進步何等神速,也不可能匹敵五帝吧?
對於陳玄策的話語,鍾離並不在意,只是笑道:“那就看看吧。”
淡聲話語,卻透着一股勢在必得的決心,天帝印璽,關係重大,崑崙魔禍,更是牽扯萬千,鍾離重生之前,沈劍詩便是因此,於崑崙闕上遭衆魔仙圍殺,一劍至絕,巔峰隕落。
如今,重生歸來,鍾離雖可以保證,那樣的結局不會在沈劍詩的身上重演,但崑崙魔,還是要除,不僅要除,還得今早儘快,現如今它困在崑崙墟中,受崑崙衆仙遺留下的善念壓制,不能肆意發展,卻還養出了大量心魔傀儡,若是給它脫困,那可想而知,會造成多麼的心魔之災。
鍾離重生前就是如此,天帝雖拼死將崑崙魔本尊斬殺,但受它侵蝕誕生的心魔,卻未因此滅亡,只是失去了大規模傳播的能力,自身依舊存在,號稱魔仙,盤踞崑崙,若病毒一般四處危害。
鍾離要避免這一點,就得今早將崑崙魔鎮殺,否則,心魔之災還是會席捲天下。
這個今早的時間,鍾離預定在三年之後,提前了將近兩年,盡人事聽天命,成與不成,就看這天意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