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是一個概念,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是生命存在的意義與基礎,靈魂,思維,身軀,血肉,皆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一旦失去了自我,那即便身軀與靈魂還存在,生命也不再是之前的生命了。
這不是空泛的假說,於修者而言,自我有着無比重要的意義,尤其是踏入大道境界的聖修,他們可以捨棄肉身,捨棄元神,捨棄修行的所有,唯獨不能捨棄自我,因爲這是他們的根源,只要自我存在,那縱然肉身磨滅,元神潰散,修爲盡失,他們也能自大道之中重生。
東瀛那頭愛憎之獸就是最好的例子,作爲它前身的異族邪神,投入封印之前,已被磨滅了所有,身軀,靈魂,力量,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縷本源的意志,在那暗無天日的封印之中苦苦掙扎,最終卻還是獲得了另一種形態的新生。
這便是自我,一種與大道同等層次的概念,道不可見,我亦不可見,道生萬物,我亦生萬念,道與我的結合,便是聖人的核心,超脫身軀,血肉,靈魂,思想等形式與表現,最爲根源的昇華與超脫。
這一道理,在各大修行體系之中都有描述,以仙道元神寄託虛空之說爲例,所指的元神與虛空,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元神與虛空,而是自我與大道的另一種描述,元神寄託虛空,便相當於自我與大道結合。
由此可見,這“自我”的重要性,天階修者,必先明悟自我,方纔能突破極限,證得大道之境,當初鍾離之所以能立天人大願,證道先天,便是因爲他明悟了自我意義,以此爲本,方纔能承其重擔,若否,隨便一人,空口白話,天道也給予承認,這大誓大願豈不是笑話?
鍾離如此,其他修者也不例外,就拿這天意訣起源來說,昔日崑崙衆仙悟道,欲突破最後一重關卡,成就“元神寄託虛空”的仙道帝君之境,結果卻在自我與大道結合時,受世界之外,混沌之中逸散出的混亂意念侵襲,也就是所謂的域外天魔擾亂,深陷魔障,無法自拔。
最終,虧有崑崙道主出手,誦唸黃庭道經,以自身至聖道果助其撥亂反正,衆仙才得以化消魔障,迴歸本我。
天意訣,源起黃庭,又含幾分至聖道韻,自是非同凡響,修行此門法決,可壯大自我意志,於證道之時抵擋天魔侵擾,大大提升證道概率,雖無品階,但妙用還在諸多天階玄功之上。
此門武訣,三重境界,也是三重“自我”概念。
第一重天意我意,其核心是“順”,有天意,方有我意,天意如何,我意如何。
第二重我意天意,其核心是“逆”,有我意,方有天意,我意如何,天意如何。
第三重天意唯我,我唯天意,其核心是“超脫”,不再拘泥於順逆之間,而是將自我徹底化作天意,完成生命的昇華與超脫,成就唯我唯天,唯天唯我的隨心所欲之境。
這三重境界,也對應大道三境,證道,合道,天道,只要修得第一重,證道成聖,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只可惜,這一門武學,太過深奧,想要修行,要麼擁有超凡的悟性,要麼修爲達到天階,以後天的積累來彌補先天的不足,纔有幾分得入門徑的可能。
現階段的地球,雖因元氣復甦的緣故,誕生了部分天階,但那顯然不是主流,所以鍾離也沒有主動普及天意訣的修煉,只是存於學院武庫之中,供給學院師生兌換。
事實證明,這是對的,這天意訣實在太難修行了,衆人隨着鍾離唸誦口訣,只感到晦澀非常,根本不明其意,連基礎的內容都無法串聯起來,反而弄得頭昏腦漲,思緒混亂。
對此,鍾離也沒有勉強,唸誦一遍過後,便開始入定冥思,初步感受這天意訣的作用。
……
“天意訣?”
永恆之塔,仍是那金碧輝煌的房間,奧姆倚靠在沙發上,斜視着一旁手捧書本的男子,笑道:“看來他已經察覺了你的計劃。”
“是麼?”
夜王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書頁上,絲毫沒有移轉的意思,看來並不在意奧姆的話語。
對此,奧姆也不在意,仍是一副慵懶的姿態,如午後沐浴陽光的雄獅一般,淡聲道:“我不希望出現什麼意外。”
“我也一樣。”
夜王合上手中的書本,將目光移轉到了直播畫面上,輕笑道:“這個人類,掌握着不同尋常的力量,強大而危險,但這仍不足以對我們的計劃造成威脅,我可以向你保證,七日後加冕儀式,一定會圓滿成功。”
“我喜歡你的自信,也希望你能夠成功,畢竟……”
聽此,奧姆也站起了身來,憑藉高大健壯的體格,俯視着略顯削瘦的夜王,周身血色的氣流涌動,隱隱凝成一副鎧甲,透着懾人的殺機,森然笑道:“弱者,沒有資格成爲我的對手!”
“哈!”
面對這嗜血的目光,夜王神色不變,仍是輕笑說道:“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
星宮,伊諾站在窗前,俯視着整座城市,夢幻般絢麗的光彩在眸中流轉,卻激不起一分波瀾,思緒不知飄遠到了何方,只餘下這漠然得近乎無感的神情。
“殿下……”
站在身後注視了許久的瑪麗羅斯,終按不住心中的擔憂,走上前來,輕聲說道:“那墮落者的話語,都是精心編織的謊言,企圖蠱惑您墮入黑暗,您千萬不能夠被他迷惑了。”
“黑暗?”
伊諾喃喃了一聲,目光更是遊離,許久,方纔出聲道:“瑪麗,我真的能夠阻止這一切麼?”
“當然可以!”
伊諾的神情,讓瑪麗羅斯心中更是不安起來,連聲說道:“以鍾離閣下的力量,絕對可以擊敗奧姆,奠定人類與精靈的和平,殿下您不需要擔憂。”
“我相信他。”
聽此,伊諾漠然的神情,終是泛起了幾許波動,但隨後又歸於平靜:“但我們不能只依靠他,我們的責任,我們的使命,必須由我們自己來擔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