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房子就在省醫院附近,步行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很近。房子看起來確實不像是有人長住的樣子,只簡單裝修了一下,貼了地磚擺放着些最基本的傢俱連電視都沒有。林墨他們去的時候,屋子裡到處都是灰塵,收拾了好半天才弄好。房子是三室一廳的格局,每個房間都差不多,主臥就比另外兩間客臥多了點兒傢俱而已,大體看着跟外面旅館差不多。
林海因爲生意關係,時不時需要到錦城弄點批文辦點手續什麼的,他買這套房子就是爲了方便來錦城辦事的時候住一下,另外一方面也是爲了房子升值。98年內地的房地產市場不溫不火的,出於升值考慮買房的人不多,不過,林海好歹是做建築方面生意的,消息比一般人靈通,手裡有閒錢,又是熟人的房子,索性就買了下來。
林墨羨慕的想着,要是他現在手裡有錢,一定買它十幾二十套商鋪放在那兒妥妥的,保證一輩子吃穿不愁。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嗯,壯士仍需努力,早晚,麪包和房子都會有的。
有了落腳的地方,老太太心裡總算踏實點了。衝着林常青誠摯感謝並狠狠誇讚了林海一番,林常青樂得嘴角揚着半天都平不回去。青桐村裡的人都知道林海有錢,但是具體有錢到什麼程度可就沒人知道了,他娶了城裡媳婦還搬到城裡做了城裡人,在大家看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誰能想到他在省城裡也有房子呢?
雖然國人信奉財不露白,可還有句老話不也說了嗎,衣錦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林常青不可能到處去告訴別人,自己兒子究竟有多能幹多有錢,但‘偶然’被人得知,再讓人狠狠羨慕真心稱讚一把,那種滿足感是很難形容的。對老人來說,有什麼比後人有出息更值得高興、更想要炫耀的呢?
林常青按捺不住眉眼間的得意,再三告誡老太太和林墨,回村後千萬不能對別人說房子的事兒。偶爾滿足一下虛榮心是一回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就是不好了。老太太滿口應了下來,等林常青回去了以後,拉着林墨好生叨唸了一番。
“乖孫,你海叔家的房子真漂亮,放着這麼漂亮的房子不住,真可惜。”貼着地磚,牆壁刷的雪白,還裝着漂亮的吊燈,這樣的房子在老太太眼裡已經是頂漂亮的了。
老太太嘴裡說着可惜,眼中更多的卻是羨慕。你說同樣是人,林海也沒讀兩天書,怎麼就這麼大出息呢?
林墨整理着剛從外面買回來的食材,笑道:“奶奶,等我以後有錢了,我給你買別墅,比這更大更漂亮。”
老太太拿過一個大土豆,邊削邊說:“盡知道哄我開心。不過,我相信我乖孫將來絕對比海子更有出息,奶奶也不要別墅,到時候你就給奶奶買套京城的房子,奶奶天天早上上天門廣場看升紅旗,看主席像,沒事兒再去爬爬長城。”
聽到‘京城’二字,林墨恍惚了一下,看着老太太故作苦臉道:“奶奶,你真有眼光,京城的房子可比別墅貴多了,看來我得好好努力了。”
林墨從‘醒來’到現在,不過才過了一整天多一點而已,他卻覺得自己像過了一輩子似的,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情,清晰印刻在腦海裡的那些記憶,竟像是前生往世一般,泛着陳舊的黃色,許多熟悉的人也變得黯淡起來。
不知怎的,林墨又想起了韓勳。想起了他朦朧恍惚中聽到那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心裡頓時變得悶悶的,泛着些微悸痛。曾經,他們是因爲陳俊曦而相識,但是這輩子他已經決定了要改變命運的軌跡,他們之間……算了,一切隨緣吧。
“……乖孫,怎麼眼睛這麼紅,你可別哭,奶奶不要房子了……”老太太乍一擡頭,看到寶貝孫子眼睛紅紅的,立刻心疼得跟什麼似得。
林墨把眼睛裡尚未形成鱷魚淚的水汽給憋了回去,眨了眨眼睛說:“我沒哭,我就是有點擔心爸爸。”
林建現在還在重症室觀察中,從昨晚做完手術到現在,他還沒醒過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他的情況很穩定,理論上不會出什麼問題,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一下。
林建和老太太都一整晚沒合過眼,上午又跟林常青一塊兒過來看房子,實在熬不住了,就回來這邊睡會兒。林墨吃了感冒藥,睡得很沉,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過了,他見奶奶還在睡覺,就揣着昨天剩下的錢去附近菜市買了些菜回來。
奶奶嘆息道:“是啊,你說萬一你爸要是知道王豔豔的事情,可別氣出什麼毛病來吧?鄰村那個張老五,可不就是因爲老婆跟人跑了,一直瘋到現在嗎?”老太太越說越着急,差點把刀削到自己手上。
林墨忙安慰道:“肯定不會,爸爸的心理素質比張老五強多了,再說了我們家有沒有精神病史,你放心,不會的。”
老太太欲言又止,林墨他媽媽程緩緩因病去世的時候,老幺可不氣得就跟瘋了一樣嗎?她打心眼裡喜歡程緩緩做她兒媳婦兒,漂亮懂事孝順又能幹又有文化,跟戲裡唱的仙女似的。可她畢竟去了,她又怎麼忍心看到兒子一天天過着魂不守舍的日子,否則又怎麼會急着給林墨找後媽呢?她千求萬求終於讓兒子鬆口答應娶王豔豔進門,可哪知竟是個喪門星,還不如不娶的好。
自從知道王豔豔是個什麼貨色,老太太悔得腸子都青了。再一對比前兒媳婦兒,就老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可是日子總得過,原以爲林書都這麼大了,老幺家的日子也越過越紅火了,哪知竟天降橫禍。
老一輩的人思想保守,老太太斷不會在林墨面前說他爸媽的是非。不過,林墨到底不是真正的未成年人,奶奶沒說出口的事情他都明白,有些事情他甚至知道的比奶奶還清楚。
“我是擔心爸爸左腿截肢了,中學肯定不會再要他了,他以後該怎麼辦,真要天天閒在家裡,他肯定受不了。”
林建沒有這年代知識分子的那些臭毛病,在學校他能好好當他的老師,回家裡把衣服褲子一換,農活幹得不比村裡其他人差,否則以他微薄的工資,和懶惰成性的王豔豔,怎麼可能修得起房子。
林建就是那種天生閒不住的人,上輩子就是兩條腿都沒了,躺在牀上還做些手工活貼補家用,你真讓他天天閒在家裡什麼都不幹,他絕對比生病還難受。
“受不了能有什麼辦法?把小命保住了比什麼都強。”老太太嘆息道。
祖孫倆聊着天,很快就將食材收拾好了。
林墨去菜市去得太晚,買不到什麼好菜了。他只買了些蘿蔔青菜白菜乾香菇土豆之類的蔬菜,幾斤大腿骨一斤瘦肉,一隻小母雞回來,另外還有米、油、調料之類的。林海一大男人,在這兒睡個覺就差不多,做飯可就別指望了。廚房裡的工具挺全,半新不舊的,大概是上一任主人留下來的,餘下的連粒米都找不着。
小母雞是在菜市殺好的,很肥,肚子裡藏了不少油。病人大病初癒需要雖需要進補,但是絕對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林墨麻利的把廚房裡的菜刀磨了磨,將雞肚子裡的油全切了出來。雞油可是好東西,在沒高湯的情況下做湯菜,往菜里加上些,味道立馬就不一樣了。
切出了雞油,林墨把雞胸脯上的肉切了下來,焯掉血水水,整塊放鍋裡大火煮熟。將煮過雞肉的湯,倒進小砂鍋裡,再把一直浸泡着的粳米倒進去,等水開後,用小火慢燉。幹香菇比鮮香菇多個味兒,有人就喜歡那個味道,也有人非常討厭。林建剛好屬於無所謂的那種人。等香菇泡好後,林墨將它們細細洗淨,擠掉水分後,拿了幾朵,撕成細絲,等粥熬得差不多了,將香菇絲和雞絲放進去,蓋上蓋子,小火慢熬。
因爲食材不齊,林墨只能燉個最簡易版的香菇雞絲粥。爸爸現在的情況,喝這粥是最滋補的。
接着,他將瘦肉洗淨,切小塊,加料酒稍微醃了一下,等鍋裡油熱了,把薑片、花椒粒、幹辣椒放進去熗炒出香味了,再將小肉塊倒下去翻炒,放入豆瓣,少許老抽,炒出香味後,將奶奶準備好的土豆塊也放了進去,稍稍炒制後,加入適量的水,大火燒開,轉爲中火燒着,不一會兒家常土豆燒肉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原本奶奶年紀大了不該吃這麼辛辣的東西,可她老人家早已經習慣吃辣了,陡然讓她換了口味,她反而吃不習慣。
過了二十來分鐘,菜燒好了,林墨調入適量的鹽,撒上少許芹菜,起鍋,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土豆燒肉做好了。光嗅着那股麻辣鮮香的味道,老太太就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乖孫這手藝,怎麼感覺比她做了一輩子飯的好呢?
接着林墨把一小碗雞油全熬了,熬好了,將多餘的油舀起來,就着鍋簡單炒了一個香菇青菜。又用油渣和少許雞油,摻水加姜做了一大碗白菜湯。這會兒粥也差不多熬好了,林墨往裡面放了少許鹽,攪勻,關火,拿了倆大碗盛了兩碗出來,往碗裡放少許蔥花,香味兒頓時更濃了兩分。
老太太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兩菜一湯,眼睛都瞪直了,這這這,難不成緩緩真給乖孫託夢了?
等老太太挨個嘗過三個菜,再喝上幾大口粥,瞬間覺得她乖孫絕對可以像他說的那樣,把那幾萬塊錢掙回來。這些菜的味道,簡直是絕了!
林墨沒告訴老太太,做這些菜,他還沒使出真正的絕招。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賣萌求評求收,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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