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崩了
自從曲堯澤受傷,周繁木還是第一次跟梁木成碰面,雖然他們都在監控對方的行蹤,不過畢竟沒碰面,所以還沒正式撕破臉。也虧得梁木成沉得住氣想,年前周繁木在海城,對樑文笙做的那些事,想必梁木成都知道,但他一直引而不發,不得不說實在
周繁木見到梁木成的那羣手下,不由得就笑了,個個都凶神惡煞的,看上去真有幾分危險,若是平常百姓,肯定早被嚇住了。
兩人分坐桌子兩端,周繁木盡地主之誼,讓人送來上好的廬山雲霧。在嫋嫋茶香中,他微笑着看梁木成,等着梁木成開口。
梁木成表情非常平靜,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他慢悠悠喝了口茶,才道:“今天約大少見面,是有件事相求。”
他姿態放得低,周繁木願意配合他做戲,笑着道:“樑老闆客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會推辭。”
梁木成突然看向他,那目光似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向他。只是當週繁木認真去看時,那抹凌厲立刻消失在梁木成平靜的神情裡,轉瞬不見。只聽梁木成淡聲道:“犬子被大少關押了將近兩個月,大少該做的也做了,氣也應該消了,還請大少放了犬子。”
周繁木緩緩轉動手裡的玉石茶杯,沉默片刻,輕笑道:“樑老闆兒子……是指樑文笙,還是指週迴?”
梁木成的視線瞬間變得凌厲。
周繁木一笑:”我一直很好奇,樑老闆怎麼對週迴那般好,甚至比對樑文笙還要好上很多倍。”
梁木成道:“大少說笑了,週迴是周氏集團的董事,我跟他除了生意來往,再沒有別的交集,如何談得上好與不好。”
周繁木似笑非笑:“樑老闆別急着否認,你對週迴那樣好,難道不是因爲他身份特殊?他是蔣梅的兒子,樑老闆另眼相待也是應該的。”
聽到蔣梅的名字,梁木成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原來大少也知道我和蔣梅是舊識?”他神色早恢復如常,語氣也聽不出一絲波瀾,“蔣梅確實是我的一位舊友,當年她幫過我,不過我們多年沒見,週迴原來是她的兒子?”
周繁木心下覺得好笑,梁木成以爲他隱瞞得很好,還在試圖掩飾他和蔣梅的關係。他不知道周繁木重生了一次,早就查清楚了一切。周繁木也不點破他,只是捏着茶杯,笑而不語。
梁木成看向他:“週迴我不管,但我的兒子,希望大少能把他還給我。”
明明是梁木成先向曲堯澤下手,周繁木才綁了樑文笙。更何況梁木成前世和今生都存着害周繁木的心,現在卻如此理直氣壯,話裡話外都透着是周繁木無緣無故綁了樑文笙的意思,把責任都推到周繁木身上。周繁木不禁佩服梁木成的鎮定和顛倒黑白的本事──他剛剛故意提起蔣梅,梁木成卻能面不改色,還能飛快地想出措辭來應對他……
這個人,果然不簡單。
周繁木曲起食指,輕敲桌面:“樑老闆對蔣梅和週迴當真情深意重,到這個時候還想着遮掩你們的關係,是怕我報復他們?”他笑了一聲,“樑老闆你也太看得起蔣梅了,我現在還真沒把蔣梅放在眼裡。”
梁木成臉色沉了沉:“大少何必扯這些有的沒的,給我一個回答就行。”
周繁木嘆氣:“樑老闆對蔣梅一往情深,可惜蔣梅卻未必沒把樑老闆放在心裡。或許樑老闆覺得,蔣梅是因爲貪圖我家的資產才找上我父親。確實,當年的樑老闆只是個小人物,蔣梅沒跟你出國,這也怪不得她。但現在樑老闆榮歸故里,資產不可估量,蔣梅如果僅僅是爲了錢財,那她應該立刻轉身投入到你懷裡纔是,畢竟你對她一片赤誠,定然不會虧待她。可她還是一心想要進入周家,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梁木成眸光閃了閃,顯然被周繁木說中了心思。
周繁木笑道:“她當年利用你接近我父親,現在你回到國內,她又想利用你對付我,再幫助她得到周氏。樑老闆明明知道她的野心,還是一心一意地幫她,不得不說,樑老闆的這份癡情,很值得欽佩。”
他明顯在調侃梁木成,梁木成眼睛微眯,露出危險氣息。但他很快調整好情緒,眼裡的波瀾盡數掩去,也不接周繁木的話題,只淡淡道:“聽說大少把週迴的雙手砍斷了,蔣梅應該也在你手裡吧?難怪大少沒把蔣梅看在眼裡,因爲他們都被你關了起來,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周繁木笑了:“看來你還是挺關心蔣梅和週迴,連他們被我關了起來都知道。”
兩人這樣繞圈子,梁木成終於沉不住氣,把茶杯往桌面上一擱:“我就問大少一句話,大少願不願意放了我的兒子樑文笙?”
周繁木眼都沒眨一下,慢條斯理道:“不放。”
梁木成一腳踢向桌子:“大少別欺人太甚。”
桌子上的茶具被踢到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周繁木完全沒受影響,懶洋洋擡眼:“樑老闆也算一方梟雄,在這裡耍威風算什麼事?你要是帶人去救你兒子,我想我會更佩服你。”
這就是談崩的意思,梁木成盯了周繁木良久,最後吐出幾個字:“大少,凡事別做太絕。”
周繁木擺擺手,示意手下送客。
梁木成甩袖而去。
周繁木靠在椅背上,搖頭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卻很冷。他盯着滿地的玉石碎片和茶葉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剛剛一壺茶還未喝完,茶水倒在地上,還冒着熱氣,香味濃郁,在包房裡飄蕩。周繁木默默坐了會,突然起身,走到隔壁包間門口,擡手敲響房門。
“父親。”他語氣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到十秒,包間的門被打開,周父坐在沙發上,他身後站着十幾個保鏢。
周繁木靠在門側:“父親您都聽到了,有什麼需要我解釋的嗎?”
周父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進來。”
他面無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氣。
周繁木笑了下,走到他對面坐下:“您問吧。”
這家會所掛在他名下,這裡的負責人早換成了他的心腹,對他忠心耿耿。梁木成邀他到這個會所時,他就覺得奇怪,猜測梁木成是不是在暗地裡計劃了什麼。他讓人去調查,早上手下便給他稟報,說是他父親一早就到了會所。
周繁木由此猜到,梁木成應該也約了他父親在會所見面。
梁木成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爲了讓他父親知曉,蔣梅和週迴都被他扣押了。
既然清楚了梁木成的打算,那他當然不會掉入梁木成的陷阱,所以他剛剛故意點出梁木成和蔣梅的關係。
想必他父親也聽見了,就是不知道他父親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父親一直很信任梁木成,甚至還興致高昂地跟梁木成做生意。後來就算梁木成派人綁架曲堯澤,他父親也沒把梁木成想得太壞。現在得知自己的情婦原來早就和梁木成有一腿,並且梁木成一直在覬覦周氏,還想着謀害周繁木……他父親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
周繁木眯着眼,仔細觀察他父親的表情。
他父親臉色果然很不好,皺着眉,道:“你一條一條地給我講明白,梁木成跟蔣梅真的早就認識?還有,蔣梅和週迴是不是一直都在你手裡,你又對週迴做了什麼?”
“父親,梁木成說的都是真的。”周繁木聳肩,“週迴被我砍斷了雙手,現在還剩了一條命,正在醫院養着。”
周父眉頭皺得更深,指着他,快要氣得說不出話:“你……”
周繁木一笑:“父親以爲蔣梅只是因爲愛你,才一心跟在你身邊?你以爲蔣梅和週迴就沒有半點野心,以爲他們一直是老老實實地待着,暗地裡沒做過齷齪事?還有梁木成,他在背後扮演了什麼角色,和蔣梅又是什麼關係……我想還是父親先弄清楚這些,再來跟我生氣的好。”
他說完,也不看他父親,直接站起來往外走。他實在不想看他父親的臉色,雖然從小到大,他父親對他不錯,但在他父親心裡,蔣梅到底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或許是因爲蔣梅很會裝,讓周父覺得蔣梅只是愛着他這個人,給了他全心全意的感情。可週父哪裡知道,蔣梅背地裡的那些手段有多陰狠,野心有多大。
如今周父得知真相,第一件事不是去求證蔣梅的所作所爲,更沒有憤怒,而是質問周繁木對週迴做了什麼,這讓周繁木心裡很不爽,隱隱還有些難受。
回到家裡,曲堯澤正在大門口等他。
曲堯澤上午做完復健,便在臥房看書,但他書本擱在腿上,半天都沒翻開一頁。他在擔心周繁木和梁木成的碰面,聽到院子裡想起車子的聲音,他立刻跑下樓,果然便見周繁木從車上下來。
周繁木望見愛人眉眼溫柔地等在門口,一雙眼睛定在自己身上,就好像他是對方的整個世界,他那些氣惱忽然就消散不見了。
他快步走上前,將愛人抱在懷裡,緊緊地,狠狠地將對方壓向自己胸口。
曲堯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能感覺到男人不安穩的情緒,便一下一下拍撫對方肩背。
過了很久,周繁木突然低笑出來,親親曲堯澤的耳垂:“寶貝,外面冷,我們進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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