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最近天天抱着大孫子去外面串門,自從張美麗出了月子以後,她娘說在她家住不慣就回家去了。張美麗吃不慣婆婆做的飯,她自己又懶的開竈,乾脆也抱着兩個小的去了孃家,只留了大的讓徐母看着。
慧蘭這些天對她娘也頗有怨言,她高考以後成績不理想落榜了,本來她爹有意讓她再復讀一年,可她娘卻不同意,說一個女孩子學那麼多有什麼用?
慧蘭自己也不想再學了,整天窩在家裡。不過徐母有了孫子後,一時間也顧不上她閨女了,每日裡抱着孫子到村子裡四處炫耀,讓慧蘭在家幫她做飯。
自從磨坊開張以後,徐保興兩口子都幹勁十足,開業頭兩天來的人最多,一共磨了三四千斤麪粉,因爲知道他家磨白麪便宜,也有不少人家來磨麥子,不過量都不多。
磨坊開張頭一天因爲事情多,也沒顧上算收入,等第二天晚上收拾利落了,一家人把收來的鋼鏰和毛錢一分一毛的數着,一共將近十五塊錢。徐保興算着除去柴油等成本,還能落下八九塊,悅娥聽了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徐保興也很激動,要知道徐家老三在市裡工作一個月也就發1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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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天後磨面的人明顯少了,每天也就來三四個人。其中有幾個來磨面的大嬸是從外村來的,說是聽了親戚介紹纔過來的,徐歡想着等以後附近村子的人知道了,磨面的人還是會增加的。
家裡大人都很忙碌,徐歡和大妮兒爲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就學起了做飯。大妮兒已經五歲了,因爲自小愛往廚房湊,做起飯來也是有模有樣。
徐歡可做的不怎麼樣,攪的麪疙瘩湯跟漿糊似的,她皺着眉頭喝自己做的漿糊湯,惹得大妮兒和她爹都忍不住笑。
還是悅娥好心,將她做的那碗漿糊要了過來,又另外給她做了一碗麪湯端過來,摸着徐歡的頭一臉笑意的說:“咱二妮已經很能幹了,娘三歲的時候也只會在地裡逮蛐蛐呢。”
徐歡暗歎這可是自己兩世爲人以來做的第一頓飯啊,徐歡前世的時候被爸媽寵壞了,別說做飯了,連衣服都沒洗過。
悅娥看着來磨面的人不是很多了,便抽空回了趟孃家,自從知道小姑子高考落了榜,她就一直惦記自己三妹的考試成績,等到了家她娘就喜滋滋的告訴她悅靜考上了省裡的大學,這兩天就要去省裡報道了。
悅娥聽了也是滿心歡喜,她又跟自己娘提了保興在村裡磨麪粉的事。李母一臉驚喜的說:“這是好事啊!回頭我也到村裡幫你們宣傳宣傳!”又問了女婿的腿怎麼樣了,得知徐保興現在可以脫離柺杖能走幾步了,心裡也爲他倆高興。中午,母女幾個圍坐客廳有說有笑的吃着午飯,悅欣還問着大姐:“怎麼不把小妹妹帶來玩啊?”
悅娥笑着說:“大妮和二妮在家裡做飯呢。”
悅然驚呼道:“二妮纔多大?就開始做飯了?”
李母笑着說:“你大姐也是個有福氣的,那兩個丫頭別看人小,可都知道疼人啊!”
悅娥聽了但笑不語。李母又對悅然說着:“你也別偷懶,以後廚房的活多幹些,別想着家裡姐姐多就光吃現成飯。”
悅然吐了下舌頭撒嬌的說:“知道了娘!”
吃過了飯,李悅娥惦記着家裡,就跟娘打了招呼回到了家。
夜裡徐保興聽媳婦說悅靜考上了大學,心裡也跟着激動,現在的大學招生計劃少,能考上大學真跟古代中狀元一樣難。
他跟媳婦商量着要拿些生活費給悅靜,徐保興想着如今自己家裡有了進項,以後不怕存不住錢,而悅靜一個人遠在省城,還是多帶些錢保險,就把家裡存的二十元錢都拿了出來。
悅娥見他拿出這麼多錢來,心裡十分感動,她也想着要給三妹拿生活費,只是家裡的磨坊剛剛起步,也不好意思跟男人開口多要。
徐保興跟媳婦囑咐着:“俺這腿現在還不能走遠路,你跟三妹說讓她一路上要當心,現在外出做活的人也多了,保不準有那些起歪心思的人打主意,等到了省城讓她給家人打個電報,別捨不得花這錢讓家裡擔心。”悅娥抹着眼角應了。
第二天,悅娥又趕去了孃家,將帶來的錢塞給了她娘。李母推辭着說:“悅靈上班這兩年也攢了不少錢,三丫頭的生活費夠了。你們小兩口剛分了家,錢也緊張,還是收起來吧。”
悅娥將錢塞到娘兜裡笑着說:“娘,這是保興的意思,你要硬讓我拿回去,回頭他該埋怨我了,您就收着吧。”
李母見推脫不掉,只得先收了起來,悅娥又去了裡屋將徐保興說的話跟三妹囑咐了一遍,悅靜笑着說:“我們班主任也不放心,說是要送我們幾個一起上省城,還有兩個同學考入了外省的大學,要坐兩天的火車才能到學校。”
悅娥聽說有老師帶着也安了心,不過還是叮囑着記得發電報,悅靜忙笑着應了。
等悅娥下午趕回了家,發現磨面的人又多了起來,一問才知道是外村的人聽說這兒有磨坊就趕了過來,她急忙幫着徐保興幹起了活。
轉眼過了一個月,這天夜裡一家人又聚在一起算起了帳,覈計了半個多小時,徐保興算出這個月的淨利潤有將近三十塊錢,悅娥有些不敢相信,催着男人又算了一遍,看着錢數一點也不差,這才相信是真的。
徐保興樂呵呵的跟媳婦說着:“明個兒咱也吃回白麪吧,這回做手擀麪不摻雜糧,再去買點兒帶肉的骨頭熬湯,讓孩子們也解解饞。”
大妮兒聽了這話高興的跳了起來,徐歡看着爹孃掙三十塊錢都如此激動,不由想起自己前世上大學時,每個月兩千塊錢的生活費都不夠花。
她又感嘆現在的東西真的很便宜,一斤豬肉才八毛錢,農村人都喜歡買肥肉,將肥肉熬成豬油放着慢慢吃,就連油渣剁碎了摻點兒白菜做包子,那也是難得的美味。
她娘買的那種大骨頭不受歡迎,一毛錢就能買好幾塊,熬成了湯也不是很油膩,正是徐歡愛喝的,一想到這兒,徐歡也和大妮一樣饞的流口水。
張美麗這兩天從孃家回來了,看着家裡時不時的來人磨面,才知道大哥家居然開起了磨坊,她在鎮上就聽孃家人說鎮上的麪粉廠生意很好,如今見大哥家裡也做起了這生意,心裡直後悔當初分家分早了,又埋怨着自家男人沒本事,只會隔三差五的找婆婆要零花錢,那點錢哪夠他們兩口子花?
徐母最近也很忙碌,除了要幫老三家照顧孩子,還在爲自己閨女操心,原來村裡有位熱心的大嬸給她家閨女說了一樁親事,那男方家裡倒也離的不遠,就在悅娥的孃家荷花裡。
荷花裡這個村子並不大,要說這日子過的最困難的,莫過於李悅娥的孃家,李母一個寡婦帶着四個閨女過日子,也確實艱難,幸好後來李悅靈接了父親的班,日子才勉強過得下去。
而這村裡最富裕的要數村西頭的錢家,錢家祖上是殺豬出身,到了錢守義這一輩,卻去了酒樓做學徒,出師以後一直在當地做紅白席面的掌勺,解放以後他憑藉自己的手藝進了市裡的迎賓飯店。錢守義有一兒一女,大女兒早已出嫁,他的獨子錢世寶也跟他進了飯店學手藝。
徐母打聽清楚了錢世寶在市裡飯店也是正式職工,就很滿意。她也是真心爲女兒着想,這錢家父子都是吃公家飯的,家裡人口簡單,女兒嫁過去不用伺候那麼多人,況且荷花裡離徐家村也近,閨女要有啥爲難事兒,孃家人要好幫襯些。
徐父聽說老伴給閨女找了荷花裡的錢家,立刻出口反對:“這事兒我不同意!他們家那出身能有什麼見識?慧蘭好歹也是個高中生,什麼樣的人家尋不來?偏要找個廚子?”
徐父雖然被批鬥了那麼多年,可骨子裡總是自恃清高,覺的自己是個讀書人。他對自家三兒子的親事就極不滿意,要不是迫於無奈怎麼也不會找個剃頭匠跟他做親家。
如今老伴兒又要給自己尋個做廚子的女婿,他越想越覺的被扭。
不過徐母可不管他願不願意,自己的閨女還得自己疼,現在都啥年代了還窮講究?她仔細琢磨着這附近幾個村子的人家,覺的除了自己家,也就荷花裡的錢家父子在城裡吃公家飯,其餘的農戶家裡都是靠耕地吃飯,自己閨女從小嬌生慣養的,哪能幹得了農活?
徐母也不顧老伴的反對,跟閨女商量以後就喜滋滋的找媒人去了。慧蘭在家裡呆了一年快煩透了,她既要幫娘做家務,還要幫着看孩子,三嫂那個懶貨成天就知道偷懶,氣得她經常跟她三嫂拌嘴,可她畢竟是個姑娘家,她家三嫂罵起人來沒個忌諱,慧蘭常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如今聽了孃的話也動了心思,便答應了她娘先見見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