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的校區面積小,所謂的大禮堂自然也就大不到哪裡去。
頂多能坐三百來人的階梯大教室,大清早就人頭攢動,除了前來報到的新生和學生家長外,外國語初中的主要管理人員,也全都悉數到齊。吳寧祥挺着流肥油的大肚子,堆着笑臉,在教室中來回走動,基本上每進來幾個人,就要上前寒暄幾句。
外國語初中的校長不好當,他這個學校背後的真正老闆,壓力則更加大。前年能說服省裡和市裡兩級領導,好不容易把這所學校辦起來,所耗費的精力,絕對是常人難以想象。此時眼看着學校的籌建和運營已然慢慢走上正軌,吳寧祥沒有理由不發自內心地感到振奮。
兩年,只要再給他兩年時間。
一旦外國語初中的招牌打響,到那時東甌市所有的私人辦學資源,就會源源不斷地流到他的手裡。那時再隨便找兩個有公家背景的合夥人,或者乾脆就直接跟市教育局合作,屆時整個東甌市私人辦學產業所產生的收益,輕輕鬆鬆便能將他這筆投資的前期成本完全抹平。
想想那筆可能他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錢,現在吃點的苦,受的這點罪,又算個屁?
“我們學校啊,是素質、能力一把抓,孩子的成績當然是重中之重,但素質教育也不會落下,我們今年還特地請了兩個外教過來,資質絕對沒問題,在國外就是中學教師。我還專門找了幾個東甌大學的外語老師面試過,下個星期就過來上課,以後專門當孩子的英語口語老師。”吳寧祥站在朱佩慈和雷瑞瑞的跟前,和她們倆的媽媽口沫橫飛地說着。
兩個孩子後排,幾個林淼參加奧數比賽的熟臉,南城小學的扛把子蔣琴琴小姑娘,還有奧數集訓班的班花高媛媛也都一臉期待地聽着。
現在的東甌市,初中這塊,只有實驗中學配了外教,而且只有兩個。
但是以實驗中學每個年級段二十個班級的巨大體量,區區兩個外教肯定不夠雨露均沾,就算是他們的重點班,每年能上到20節外教的口語課就算不算了。
而相比之下,外國語初中,一個年級可就只有2個班!
“外教是男的女的啊?”朱佩慈的媽媽問道。
吳寧祥笑着回答:“一個男老師,一個女老師,男老師四十多歲快五十了,小老頭一個,聽說幽默得很,特別有趣的一個人。女的那個年紀還很輕,二十五六歲,大學畢業沒幾年,我看過照片,是個金髮大美女啊,啊哈哈哈哈……”
吳寧祥的笑點不知從何而來,笑得渾身的肥肉都在抖。
邊上一個男孩的父親聞言,露出同道中人的微笑,插話道:“哎喲,那可不好,這些孩子現在正好是青春期呢,美女老師過來上課,容易分心啊!”
“爸……”坐在的劉少鋒無語地捂住了腦袋。能堂堂正正考進外國語初中的,哪個不是各自學校裡的扛把子,而成績好的小學生,通常也就意味着,三觀沒有問題。
劉少鋒被說話不把門的親爹搞得尷尬無比,羞恥得擡不起頭來。
好歹也是個小破科長的老劉卻渾然不在乎,接着強調道:“老吳,那個女老師我建議去帶初二,初二的小朋友思想比初一的小朋友成熟,不容易對老師產生不該有的想法。”
劉少鋒越發想死:“爸,別說了好吧,這種事不可能的啊……”
老劉振振有詞地繼續耍兒子玩:“什麼不可能!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邊上幾個小姑娘,被老劉逗得咯咯直笑。
階梯教室正熱鬧着,教室的門又被推開。
張雪茹牽着林淼的手走進來,雷瑞瑞一下就大叫起來:“林淼!”
林淼笑着朝自己的六年級同桌招了招手。
老劉和劉少鋒擡眼望去,老劉有點小驚訝地拍拍兒子,問道:“就是他啊?這也太小了吧,還沒你弟弟高呢!”老劉家兩個兒子,劉少鋒他弟,今年五歲,上幼兒園中班……
劉少鋒眼裡只有林淼,淡淡道:“對他來說,高矮根本不是問題。全市奧數第一名,作文比賽全省一等獎,聽說還拿了個市裡頭象棋比賽的冠軍……”
劉少鋒如數家珍。
老劉聞言一笑:“怎麼,怕了啊?”
“我怕?”劉少鋒少年心性,一激就跳,昂揚道,“三年後我一定會讓他知道,誰纔是這個班裡最厲害的。”
“好!有志氣!”劉少鋒話音落下,身後忽然就探出一隻肥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個小胖子高聲喊道,“年輕人,我彭二月看好你!”
老劉和劉少年面面相覷。
然後不等彭二月再說第二句,一旁顯然是他爸的老男人,就沉着臉把他拽回了座位,沒好氣地訓斥道:“別給老子安靜點。老子是讓你來好好讀書的,不是讓你來玩的!”
彭二月癟癟嘴,然後略帶一點憤恨地看了眼進門就被一羣女生團團圍住的林淼,羨慕嫉妒恨道:“勞逸結合嘛,反正你也不指望我拿第一……”
老彭半點不客氣道:“你他媽能不拿倒數第一,老子今年就算燒高香了!”
彭二月吊兒郎當地晃了晃腦袋。
心裡雖然不高興,但確實無話可說。
他是今年兩個班裡,唯一一個,完全靠花錢砸進來的。
入學費足足十萬,而且學籍還是掛在四中……
——因爲小學成績,實在太特麼差了。
彭二月小學畢業考試,語文69分,數學71分,就這還是專門找老師補過課的結果。
今年老彭看過有關林淼的新聞後,開始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酒後造孽,才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跟林淼這種神童相比,彭二月簡直就是隻猴子。
但話說回來,兒子再不爭氣,畢竟還是親生的。
所以這不剛一聽說林淼考進了外國語初中,財大氣粗的老彭,就愣是在外國語初中招生時間截止後半個月,還硬生生花大錢把兒子塞了進來。爲的就是求個近朱者赤,讓傻兒子跟神童在同一個教室薰陶薰陶,說不定多沾些仙氣兒,哪天突然就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