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於青來叫戰池去吃早飯。
屋裡很冷,他給她開了門就又蹦回去牀上,拿被子把自己裹的像個熊,哆哆嗦嗦只露出個腦袋,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鳥窩跟她抱怨:“好冷!”
於青壞心眼的細細瞅了瞅他的臉,眼底微微發青,看來是沒太睡好。
至於這沒睡好是因爲冷,還是因爲別的……
她又看了眼牀頭,乾脆面沒動,保溫杯空了。
熱水瓶裡的水用完了,她去前臺又拎了兩瓶過來,把買的新牙刷遞給他:“去,刷牙洗臉,我帶你去吃早飯。”
他磨磨唧唧的不肯動。
話說一個人剛起牀的樣子其實是最不設防的,她平時見着他總是木着一張臉,不愛說話很少笑,有種生人勿進的唬人樣。眼下卻有點可愛的緊,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因爲還沒太睡醒,眸子朦朦朧朧的,盡顯一副無辜相。
眼角的褶子裡還藏着粒小小的黑痣,便是還沒洗臉,皮膚也很光潔,不像青春期大多數男生那樣愛長青春美麗疙瘩豆,嘴脣因爲抱怨微微鼓着,波及鼻翼處那道淺淺的白色疤痕也微微皺起,脣週一層淺淺的絨毛,兩片脣看上去顏色潤澤質地Q彈,親起來的話滋味一定很不錯。
一?
她在想什麼?
*
路邊早點攤。
雖是路邊攤但於青是老主顧了,輕車熟的挑了幾根炸的蓬鬆焦脆的大油條,小筐往矮桌上一放:“趁熱吃!”
一手已經拿了糖罐來舀了一大勺白糖要往他面前的豆漿碗裡擱,不過最後關頭停住了:“我記得你說你不愛吃甜?”
一轉手那勺白糖已經落進了她的豆漿碗裡,拿筷子攪了攪,捧碗喝了一大口,心滿意足,對他表示不無遺憾:“可惜呀,甜豆漿配剛出鍋的油條是絕配!”
戰池不理她,只夾了小碟裡的細鹹菜絲,吃到半截,擡頭:“今天我不上學。”
“咋?”
“一去學校我媽就能找到我,不去。”
他想了想,問:“你身上還有錢嗎?借我一點,我找個地方打遊戲去。”
於青:“……”
這位小爺看來是要跟他家母上大人槓到底啊,我到底是支持呢?支持呢?還是支持呢?
他又囑咐她:“誰要問你有沒見過我,一律不準說。”
“許班長呢?”
“不準。”
“貝澎澎呢?”
他倏忽擡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去,纖長的睫落在騰騰熱氣後面,面目有點模糊不清。
“不準。”
*
小池果然料的很準,於青剛走進校門,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許友鬆給一把得住了。
“於青,見過小池嗎?”
“沒見過……咋啦?”
許友鬆泄過一口氣,臉色有點不好,勉強朝她笑了一下,拍了拍她肩頭:“沒事,快去教室吧,還有晨讀呢。”
許大班長難得有這麼焦慮的時候。
於青邊走邊想,會不會小池大晚上的離家出走鬧的動靜有點大?
畢竟獨生子一夜未歸,當媽的也該是急死了。
雖然他那麼大一人,也不會有人拐賣啥的,可到底是自己親兒子,撐不出這當媽的就愛胡思亂想呢?
於青邊走邊心裡計較,覺得還是趁中午放學的時候回去勸人趕緊回去的好。
嚇唬母上大人麼,一晚上也就夠了。
畢竟他身份也有點敏感,要是逼的他媽再報了警,可就不大妙了。
一上午的功夫於青一路旁觀,覺得氣氛的確有些許微妙。
貝澎澎往他們班教室跑了好幾趟,把許友鬆拽出去一直在說着什麼,而許友鬆乾脆後節課都不在教室,連班主任王往都面有沉色。
教室最後一排大體委的位置空着,平時上課都是小池喊起立,這回副班長鄒海超臨時被趕鴨子上架,緊張的一聲“起立”都喊破了音,引來同學們的滿堂鬨笑。
中午放學的當空,於青在學校旁邊那條衚衕排隊買驢肉火燒。
這家的驢肉火燒向來賣的挺貴的,於青平時都不大舍得吃,這回算是捨出老本了。
她擡頭瞧了瞧鉛色的天空,農曆11月底,天已經很冷了,看樣子今晚說不定還會下雪。
她心裡算計着照他的飯量,這驢肉火燒他得一口氣吃幾個?
4個?還是5個?要不……6個?
把這位爺伺候飽了,就趕緊打發走吧。
正掐算的當空,裡面衚衕岔道口掠過了幾個影子。
有點眼熟……
怪不得眼熟,壓根就是熟人啊!
於青頗無語的瞧着還是那一頭怒放鋼絲髮的“夢露”,把魏清香拎小雞樣拎去一處牆角。
隔的還有點距離,她聽不清夢露說了什麼,但魏清香被拽的踉踉蹌蹌,擦着牆根一個勁的往地上出溜。
於青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我說張向夢啊,你圍剿我的時候可是全巢出動,這怎麼到人家這就自己單挑了啊?你那堆手下呢?
於青又往前湊了兩步,魏清香背靠着牆,臉色煞白,兩條腿沒力氣樣,根本站不住,搖搖晃晃就要往地上栽——夢露不得不拎了她胸前的衣服提溜起來壓牆上,可手一鬆,人又跟麪條似得往下溜。
夢露只得再把人拎住往上提溜,手一鬆,又往下掉——
大姐大忍無可忍,大吼一聲:“你豆腐做的?給我站住嘍聽見沒有!”
於青幾乎都要啞然失笑了。
魏清香被這一嗓子吼的一個愣怔,頓時雙目含淚,嚶嚶捂嘴哭起來。
夢露:……
於青:……
雖然一開始於青的確有點幸災樂禍,你魏清香和陳曦眉來眼去卿卿我我這麼久,她的確很不看過眼。
不過再看不過眼,她也是自己同學。
夢露那雙肉掌打人啥滋味她是最有發言權的。
再說了,話說回來,這要放在宮鬥裡,你得是皇后纔有對老公的女人趕盡殺絕的權利。
夢露你是皇后嘛?陳曦是你老公嗎?
不是。
這裡能叫你爲所欲爲嘛?
不能。
於青手裡還拎着塑料袋,裡面是7個剛出鍋的香香脆脆的驢肉火燒。
她四顧了下,把塑料袋掛去牆壁上一凸出的石頭上,拍了拍手,整了整衣服,剛要邁步上前準備去救美。
衚衕另一頭傳來一聲嚴厲的喝止:“什麼人?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