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王永樑正在麪粉廠辦公室內午休,忽然被啪啪啪急促的砸門聲驚醒,朦朧中就聽趙春花在外面喊道:“永樑,快起來,永樑快起來,食品廠着火了!”
王永樑一下子睡意全消,慌慌張張地穿上衣服衝出門去,永樑來不及和趙春花打招呼,邊系衣服釦子邊大聲喊着:“洪林,開車!洪林,開車!”
黎洪林聽到永樑喊聲,立即從宿舍衝出來,跑到院子裡把車打着火,等永樑上了車,車子立即啓動,向食品廠飛馳而去。
永樑趕到食品廠,發現着火的是財務室,大火裹挾着濃煙,像一頭惡魔,從玻璃已經爆裂的門口不斷地竄動,呑噬着所有抵擋它的東西,財務室門口還有一道鐵柵門,卻是上着鎖,人也進不去,工人們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臉盆在往火上潑水,因爲沒有自來水,水源不足,餐廳水缸甚至暖瓶裡的水都用完了,大火仍然在肆虐。
永樑一看這火已經沒法救了,連忙叫過王祥文:“抓緊斷電,扒房頂!”
正手足無措的祥文立即安排人斷電,扒房。
等把財務室的房頂扒掉,土石磚瓦一下子就把大火壓死了。
看見大火終於被撲滅了,已經嚇得花容失色的趙蘭幾乎癱軟在地,永樑趕忙把她摟在懷裡,安慰她道:“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
“祥文,怎麼回事?”永樑待趙蘭稍稍穩定,放開她,開口問王祥文。
“不知道。我吃完飯就去找劉全去了,雲會計當時還在屋裡。”
“雲登歧呢?”
“不知道,一直沒有看到他。”
“財務室有重要東西嗎?”
“有兩千多現金,放在鐵皮櫃子裡,還有就是一些賬簿和憑證。”
“你派人保護好現場,蘭姐,報警,然後報告鎮黨委、政府。”永樑瞭解完基本情況,馬上作出安排。
王、趙二人領命而去。
最先到來的是李軍,他開着警用跨鬥摩托和二名民警進了食品廠的院子,和永樑打了一個招呼,立即和二名民警拉起警戒線,勘察現場。
三人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李軍過來跟永樑說了初步勘察結果。
“屋內唯一的火源是一個蜂窩爐,爐子旁邊有一個掛簾,初步判斷是爐子引着了掛簾,掛簾又引着了旁邊的木櫃。木櫃裡的賬簿憑證全部焚燬,而鐵皮櫃子裡的憑證和二千元現金倒是沒多大事,只是烤糊了邊角。”
“能判斷是故意還是無意嗎?”永樑問道。
“木櫃下邊有一個鐵皮罐頭盒子,剛纔我聞了一下,似乎有柴油的味道。我們還要送交技術部門檢驗,如果真是柴油,那人爲放火的可能性最大。”李軍說道。
“好,麻煩了軍哥。”王永樑說道。
“跟我客氣什麼?最後離開的是雲登歧是吧,他人呢?”李軍又問道。
“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我建議你們立即控制他。”王永樑說道。
“放心吧,跑不了他。”李軍說道。
兩人正在說話,就見李春堂、邢玉林還有付強、姚立新鐵青着臉走進食品廠大門。
王永樑和李軍趕忙迎了過去。
“王永樑同志,怎麼回事?你不知道財務室的重要性嗎?怎麼防火措施這麼不嚴密?”李春堂上來就找王永樑的不是處,顯然是不懷好意。
“李書記,現在失火原因還沒有調查清楚,究竟是人爲縱火還是防範措施不嚴造成的,現在還不好說。你一上來就扣大帽子,這不合適吧?”王永樑根本不怵他。
“什麼也不要說了!國家財產不能交到你這樣做事不認真的人手裡,從現在起,解除你的承包合同,由姚立新同志暫時代理廠長職務。”李春堂大手一揮說道。
“李書記,你不經黨委研究就擅自作出決定,這不符合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吧?”邢玉林立即反對,針對的是他沒有按照議事規則行事。
“事急從權,我作爲一把手,有權臨機處置。”李春堂不容分說。
“李書記,不能草率啊!食品廠能有今天的局面,跟王永樑同志的努力是分不開的,要慎重啊。”付強也趕緊建言。
“沒有了張屠夫,還吃帶毛豬?”李春堂並不聽勸。
“我保留意見。”邢玉林見他一意孤行,立即表明態度。
“我也保留意見。”付強道。
“可以。但現在先執行我的決定吧。”李春堂不顧邢玉林和付強的反對,執意要單方面解除承包合同。
王永樑氣得直打哆嗦,但當時行政力量非常強大,《經濟合同法》倒是兩年前就頒佈了,但要是跟鎮黨委、政府打官司,那不是找死嗎?所以,對李春堂的決定王永樑還真沒辦法。
王永樑已經很篤定,姚立新是個貪污犯,雲登歧肯定也有問題,但李春堂如此賣力,王永樑判斷他肯定也是不乾淨,就是不知道他牽涉多深。
財務室燒燬的賬簿憑證沒有任何價值,真正的賬簿憑證早就被永樑轉移了。
王永樑其實已經通過楊劍查清了姚立新的貪污證據,他在水北食品機械廠進的那條餅乾生產線,付款十一萬元,而賬面價值是十六萬元,就這一筆就貪污五萬元。僅憑這一項,拿下姚立新是不成問題的,永樑之所以遲遲不動,就是怕不能一舉扳倒李春堂,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啊。
現在李春堂不顧邢玉林和付強的反對,強行單方面撕毀合同,一下子激怒了王永樑。
“李春堂,既然你要鬥,那咱們就鬥上一鬥。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一言堂,還能猖狂幾天?”王永樑說完,轉身對趙蘭說道:“你安排人辦理交接。但有一條,屬於我王永樑的,一顆釘子也不要留下。如果不能把賬算清楚,就堅決不交。”
永樑說完,上了車回麪粉廠去給楊劍打電話,不提。
李春堂以爲王永樑是色厲內荏,見他走了,自以爲得計,嚴肅地對趙蘭說道:“趙蘭同志,請你立即安排人辦理交接。”
趙蘭笑咪咪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個小丑,她突然放聲大笑,指着李春堂說道:“你以爲永樑是那麼好欺負的?真不知道你這智商是怎麼當上書記的?你以爲是個什麼人都能把餅乾做上省電視臺的聯歡晚會?行了,我馬上辦理交接,我提醒你,你的書記到頭了,我敢保證,三天,最多五天,你就該回家抱孩子去嘍!”
說完轉身對王祥文和齊全吩咐道:“通知工人立即停工,祥文把他們的工資結算一下,咱走不要緊,不能欠人家工資。劉全你派人把成品庫和材料庫看好,不能讓人混水摸魚。”
又叫過姜秀蓮,說道:“蓮,走,好不容易得個功夫,咱喝功夫茶去。”
也不理在場的衆人,屁股一扭一扭地瀟灑地和姜秀蓮一起向廠長室走去,渾沒有把這當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