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方浩偉‘迷’‘迷’糊糊的叫了一聲。
方浩哲低下頭來,示意方浩偉把車玻璃打開後,說道:“小偉,一會兒你去纏住你大爺,我和你大哥去一趟我舅那裡”
兩位堂哥的舅舅家就在莊子上,距離也不遠,但因爲大爺和大娘早年的婚姻問題,到現在,兩家已經不來往了,可兩位哥哥和舅舅、姥姥的關係並沒有斷過。
但有一個問題,往年過去的時候,只要被大爺知道了,總是伴隨着永無休止的爭吵,厲害的時候甚至動過手。
這些扯不斷的家庭關係也一直困擾着他們。
到現在,一年年的過去,尤其是有了孩子或孩子快要出生的時候,兩位哥哥也有些理解大爺心裡的感受了,便是過去,也不做的那麼明顯了。
方浩偉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便答應下來,轉而問道:“哥,啥時候回來?”
“肯定回來吃晚飯啊!”這般給了個答案,方浩哲給大哥震了震手機,意思是溝通成功了。
方浩偉也很快進入了自己的角‘色’,下來車後直接去糾纏大爺去了。
另一邊兩位堂哥也出了‘門’。
可讓方浩偉沒想到的是,大爺竟然猜到了他們去幹什麼,問方浩偉:“小偉,給大爺說實話,你哥他們倆是不是去那一家了。”
“這個……”方浩偉犯難,真不好承認。
方益強搖搖頭,很有些落寞的吸了一口煙,說道:“其實我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只是以前一直爭着一口氣,現在啊……生活好了,當年的兩個窮小子也都結婚了,還有房有車,我方益強連孫‘女’都有了,孫子說不定也快有了,我還圖個什麼?我還會和他們計較那些嗎?真是……”
“大爺,其實誠哥、哲哥也是怕你心裡不好受,我覺得吧有些事你們還是說開了好,這樣猜來猜去的多累!”方浩偉給了個意見。
方益強就笑着彈了他的頭一下:“就你小子聰明。”
“那可不,大爺,要不等會兒整兩盅。”方浩偉笑着說道。
“那就整兩盅。”
方益強也答應下來。
誠哥和哲哥下午不到四點就回來了,手裡提着點兒東西,直接就塞車裡去了,應該是他們舅舅家給的一些日常用品。
方浩偉得空給誠哥和哲哥說道:“哥,真對不住,‘交’代的任務沒完成!”
方浩誠當時就慌了,但一會兒又沉靜下來:“什麼情況?”
“也沒什麼情況,你們一出‘門’,大爺就猜到了,他還說了很多話。”方浩偉撓撓頭,而後說道:“我倒是覺得大爺應該不會再計較這些了,我看你們‘抽’個時間多溝通一下更好。”
“再說吧”方浩哲不願意提起過往的那些事情,擠了擠眼:“走,殺‘雞’去”
…………
連續三天輾轉就過去了,新‘春’的氣息也越來越濃郁了,莊子上的同齡人也多了,不過和往年比,今年的同齡人裡看到了很多‘潮’人。
染着一頭黃‘毛’的,留着一頭長髮的,穿着高跟皮靴的,外邊裹一件薄薄的夾克衫、內裡就穿一件保暖內衣的……
還都特麼是標準的帶把男爺們,可這打扮真叫樸實的鄉下人受不了。
今天這個嘀咕誰誰誰家的孩子在外邊指定是沒學好,明天那個又嘮叨我們家的孩子怎麼怎麼怎麼着學壞了,連打個電話都得‘海螺海螺海螺’個半天,我都沒聽懂是什麼意思。
還有很多很多這類似的事情,這個樸實的鄉下莊子上似乎在融入一些外界的元素,新老兩種觀念開始產生了接洽、衝突、分歧,至於最後是不是能夠融合,這個就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了。
不過這些都和方浩偉沒有關係,他這會兒正忙着哪。
臘月二十八,往年就是個很忙的日子,今年更忙,因爲方浩偉要再辦一次婚禮。
前幾天回來的時候,鄉親無意中的一句話猶如一根刺扎進了方老爺子的心裡,這些天他就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
直至提出來讓一家人商議了一番,方益志和方益強都同意了老爺子的想法,但時間上倉促了些,可也沒什麼,主要是宴請莊子上的人。
連夜挨家挨戶的說一聲,給個通知。
時間就定在了臘月二十八這一天,統一去鄉里最好的一家飯店,大家圖個熱鬧。
誰能想到回趟老家竟然還鬧了這麼一出,尤其許雨欣現在懷着身孕,連個正式的衣服都沒拿回來。
天還黑着的時候,老方家就燈火通明瞭,老式的大喇叭也響起來了,還是從村委借過來的。
不過送喇叭過來的人讓方浩偉小小的驚訝了一把,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
雖然面貌年輕,可一眼看上去,就覺得這人很紮實穩重。
後來從桂雲‘奶’‘奶’哪裡知道了這是莊子上新來的村官,之前莊子上那一對村委書記和村長的兄弟因爲一再貪污,被氣急了的村民給告發了,最後被撤了職,進了牢。
再後來這個小年輕的就來了村子上,據說還是某大學的本科畢業生,考上公務員了,來海陵莊當村官來了。
村官這個陌生而有熟悉的詞就讓方浩偉愣了好長時間,他沒想到這就見到了真正的村官。
曾幾何時,自己也曾夢想着當上村官,然後通過某某手段帶領莊子上的老百姓發家致富,最後他既贏得了財富,也贏得了莊裡老百姓的讚譽,爲老方家爭一口氣。
可惜,往昔的臆想終究是一個夢,想想還可以,真要是計較上了,煩惱的只會是自己。
時間太聰明,也沒多少時間招呼這位親自來送喇叭的村官,但方浩偉還是記住了他的名字。
劉帥!
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名字。
再後來莊子上家家戶戶都過來隨禮了,三十五十的不等,最多的就一百塊錢,對方浩偉來說可有可無,但母親說這叫人情債,當初村裡誰家有紅白事的,她也都一份份的隨了禮的,現在是收賬來了。
沒有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說法,這是一種最直白的人際‘交’往。
人太多,再加上老方家發了財,鄰村和老方家多少沾點兒親帶點兒故的也都過來湊個熱鬧了,方浩偉把原來的老宅子擴建的再大也容不下這麼多人,上午九點多的時候就開始讓飯店裡來車,把客人一批批的往酒店裡拉。
趁着身邊沒人的時候,許雨欣嘀咕:“老公,咱收的這點兒錢連菸酒糖茶錢都湊不夠啊!”
“去,說什麼哪,讓媽聽見了又得嘮叨你!”方浩偉輕啜了她一口,惹得許雨欣又掐又扭的,方浩偉身上多了幾片青紫。
“砰,砰,砰砰砰砰……”
連珠炮式的禮炮響起來了,接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也響起來了,過來的人都跟着起鬨,嗷嗷叫了起來。
圖的就是一個喜慶。
可惜美中不足,或者老爺子的眼神裡有些黯然。
這家酒店斜對過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就是二姑家,那個一直讓方浩偉覺得很奇怪和不可理喻的‘女’人,她終歸也是爺爺的‘女’兒。
大孫子方浩誠結婚的時候她沒去,二孫子方浩哲結婚的時候她當姑的也沒去,現在小孫子就在她家‘門’口宴請了,她還是裝作視而不見。
爸爸瞞着爺爺過去請了,好歹低聲下氣的說一些話,但不知道二姑說了什麼,爸爸回來的時候一臉的黑,一看就知道事情沒談攏,吃了癟了。
難道這血脈的關係真的就要這麼割斷了,沒有一點續上的可能了嗎?
比這個禮儀更豪華的都舉行過了,但對着父老鄉親再舉行一遍這個禮儀的時候,方浩偉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緊張。
近鄉情更怯。
雖然現在不是遠離故鄉幾年十幾年的遊子歸來,但莫名的,對着二三百父老鄉親再舉行一遍婚禮的時候,方浩偉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許雨欣就笑他。
方老爺子代表了方家大大小小上去講了話。
內容無非是代表方家感謝各位的到來,感謝各位往日的幫助,感謝……
好像要感謝的太多太多了,就好像電視臺裡的選秀節目一樣,一晉級了或者獲得了勝利,就要感謝這個、感謝那個,最後連全球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給感謝了一遍,也不知道他們都幫了你什麼。
不經意間,爺爺也學會說這些套話了,而且還說的特別好,特別的漂亮。
在老爺子一句‘大傢伙放開了肚皮,吃飽喝足了’的時候,又一輪代表着宴會正式開始的鞭炮響起來之後,酒店大廳裡叮叮噹噹的碗筷勺子與盤子的接觸敲擊聲響了起來,聲音無比悅耳,讓人覺得身心舒暢。
禮成後,是要去家裡長輩的墳前訴說一下的,告訴泉下有知的長輩們,老方家又添了一口子新人,而今年不止是添了一口子。
爺爺也去了,他去看‘奶’‘奶’。
那位跟着他吃了一輩子苦,到頭來就要享福的時候卻提前走了的‘女’人,‘奶’‘奶’在方浩偉的記憶裡是很模糊的,印象不是太大。
不過就算是這樣,來到這裡後,方浩偉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在了爺爺身後,表情嚴肅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