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看你氣的臉都黑了。”許雨欣幽然說道。
她右手撐着後腰,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身邊,左手給方浩偉揉了揉緊緊皺在一塊兒的頭皮,彷佛這樣會好些。
方浩偉一直沒給他說老家發生的事情,這一天天的時間裡,說不定哪天就會生產了,實在不敢讓她生氣,哪怕一點兒的意外都不能發生。
沉默着沒說話,方浩偉坐在了沙發上,眼睛沒有焦距的看着玻璃桌几。
殊不知越是這樣,越是讓家裡人擔心。
或者心裡明白這樣做不對,但有些時候就是控制不住。
許雨欣很不想看到他這樣,想了想,咬着貝齒說道:“你要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就去處理吧,我在家裡沒事的。”
方浩偉詫異的回頭看着她,許雨欣在對他笑,方浩偉很想也回她一個微笑,但一想到乾孃給發來的數據,就笑不出來。
他更想罵人。
但在家裡顯然是不行的,該怎麼辦哪?
方益志可能是也得到了消息了,他從外邊回來時,臉色也不太好看,沉着一張臉,看到在客廳裡坐着的兒子,突然一愣。
“小偉,你過來一下,我有話給你說。”方益志喊道。
“爸”
方浩偉叫了聲,人就過來了。
父子倆在別墅的小院裡找了個地方坐下,方益志直接說:“你大表哥給我打電話了,他說家裡發生了些事情,小偉,你知道了吧。”
方浩偉就沒打算瞞着老爸,之所以瞞着媳婦,是因爲她的產期越來越近了,可能就是明天,也可能就是後天,甚至意外情況發生了,下一刻就會是產期。
所以他不敢讓許雨欣知道可能會引起意外情況的事情,比如老家發生的事情,他自己都氣成這樣了,他沒有理由相信許雨欣會保持平和的心態。
所以在老爸問他的時候,方浩偉直接點了點頭:“爸,我都知道了,我就覺得爺爺當初給我說的話好像也不完全對,總有些人會去琢磨你這一件事情背後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目的,嘿!”
方浩偉發出一聲冷笑,笑聲冷厲的讓人的心都顫三顫。
看着兒子果然是知道了,方益志這就放心了不少,他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停止你現在的做的事情,任他們自生自滅?”
這就是方益志聽他外甥說了這件事情後的第一個反應,他很想知道兒子是怎麼想的。
“自生自滅?”方浩偉唸了一遍,而後搖頭:“爸,其實我也還沒想好該怎麼做,不過自生自滅就算了,爺爺當初可是親自叮囑讓我有能力就幫一把的,這就不幫了,我哪還有臉面去見爺爺。”
“臭小子,說什麼胡話”方益志故作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仔細想想,兒子說的沒錯,海凌莊子總歸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打小就在那裡玩耍,在那裡長大,在那裡娶妻生子。
也是這輩子幸運,有個很給他爭氣的好兒子,他方益志纔算是活出了一輩子的精彩來,現在海凌莊子出事了,他有那個幫忙的能力,幹什麼非得受到那些讓人噁心的人的影響哪!
方益志深吸了一口氣,他像是有了什麼決定,就說道:“兒子,你說的可能是對的,這樣吧,咱誰都別胡亂猜測了,我今天就回去一趟,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不行,要回去也是我回去,爸,你現在回去太危險了,疫病這東西說不定就傳染到人身上了,誰也把不準啊。”方浩偉立即就反駁。
他知道太多因爲疫病傳染而喪命甚至險些喪命的例子了,老爸回去,他可不放心。
方益志欣慰的笑了笑:“我回去你不放心,那你回去我就能放心了嗎?好兒子,家裡離不開你,好好照顧欣欣,她肚子裡可是有咱方家下一代的希望,這回聽我的。”
方益志還是走了,一個人開着車回了海凌莊子,臨走的時候,他讓方浩偉幫忙把車後備箱裡裝滿了好酒,說是回一趟老家不容易,怎麼的也得找那些以前的同學、朋友、親戚好好喝一頓。
方浩偉知道,這就是老爸解決事情的方法,他和自己不一樣,海凌莊子留下了他太多的烙印,但自己只在那裡忽閃了十幾年的頑皮歲月。
“爸,你可不能有事,否則我沒法給老媽交代了。”方浩偉在心裡鄭重的說。
方浩偉的擔心變成了現實,打開電視機,新聞裡報道某省某市的某農貿市場上,一位專門賣活雞活魚的老闆突發重感,進了醫院。
病來的很離奇,查不出任何的根源來,但一直高燒不退。
在看到這個新聞的第一時刻,方浩偉就猜測他是被這一波動物疫病給感染了,但醫院裡還沒有頭緒。
國家甚至全世界都還沒有相對應的疫病疫苗,他到底能活下來嗎?
當前階段,誰都不知道。
方浩偉攥着遙控器的手猛一用勁,塑料質地的遙控器竟然被他這一波爆發力給攥碎了。
“爸,你可不能有事。”方浩偉又開始擔心起來。
話說方益志開着車回到了海凌莊子。
他一進入莊子上,很多人就認出他來了,打招呼的打招呼,擺手的擺手,人都忙不過來了。
“益志,今天不走了吧,不走晚上就喝兩盅”
“方叔,你咋回來了,什麼時候再回去?”
“老方,晚上去我那裡喝點兒,半年沒見了,怪想你的。”
“……”
這一路開着車過來,他就沒有消停了,都是邀請他去家裡玩的,也有純粹和他打個招呼的,畢竟是一個莊子上的,人不會因爲你發了財就對你敬而遠之,當然,很少也有刻意巴結你的。
家裡沒人,本來是給養殖場裡招聘來的那個女技術員住着的,不過她前段時間不幹了,家裡嫌海凌莊子太偏了,也太不方便,讓閨女一個姑娘家在這種地方,委實不放心。
另外家裡通過關係給她找了更體面的工作,也是讓她辭了這邊,回去上班去了。
心裡掛着事,方益志直接去了養殖場。
養殖場就在海凌莊子西南,偌大的一片地,如今有三分之一歸了養殖場,有的是最初批給養殖場的,剩下的一部分地是養殖場陸續擴展,鄉里和村委裡都配合着議價賣給了養殖場。
要說到海凌莊子上誰佔有的土地最多,十個人都知道是老方家佔得最多。
要是擱在百十年前,老方家還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地主。
羅仕勇和方益志見過面的,但他真的沒想到方益志會回來。
故,在方益志進了他的辦公室和他會面時,羅仕勇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方先生,你怎麼來了?方總哪?”羅仕勇和方益志握了手。
他以爲方益志既然出現在這裡了,那方浩偉應該也會來了。
可他這一回料錯了。
方益志搖搖頭:“羅廠長,就我自己回來的,兒媳婦快生了,小偉他現在走不開。”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才一定是個大胖小子,呵呵。”羅仕勇笑着說。
甭管生下來之後是男是女,但現在說是個大胖小子,方益志沒有理由不高興。
果然,方益志聽了後,笑的很燦爛,牙齒都露出來了。
他也笑呵呵的迴應:“就多謝羅廠長的吉言了。”
“哪裡哪裡,對了,方先生這次回來是探親還是有別的事情?”羅仕勇問道。
他猜到了一部分,但還是想通過方益志親口證實自己的猜測。
果然,方益志說:“老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小偉走不開,我就回來看看了,順便再找些老朋友聚聚。”
“太好了,有方先生在,我也就沒有那麼頭疼了。”羅仕勇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他和海凌莊子上的人並不熟,雖然因爲養殖上的一個問題也在一塊兒討論過,但論到關係上,還是一是一、二是二。
方益志也知道謙虛,他說:“廠裡的事情還是得仰仗着羅廠長。”
“哪裡哪裡。”羅仕勇又客套了一回。
說說話,吃飯的時間就到了。
方益志也沒回家,就在廠裡和羅仕勇一塊兒吃的。
大片的豬肉片子端上來,方益志直接就吞嚥了幾口口水。
他這纔想起來去車後備箱裡搬出一箱酒來。
二人邊喝邊聊,喝着喝着,酒勁上來了,羅仕勇這幾天憋在心裡的話就存不住了,開始嚷嚷起來。
他說莊子上的那些養殖戶就是不知道好歹,方總賠着本給他們方便,一個個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還背後亂嚼舌根子,沒有一個好東西。
當然,這個話就太泛泛了,好人總歸是有的。
方益志聽着,沒發表自己的看法。
羅仕勇又說莊子上的誰誰誰不但不重視動物疫病的危害性,竟然還要自己架鍋屠宰死豬,好在村官劉帥聽說的早,帶着村委的人過去,強行制止了他,否則那家人現在都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
方益志本來只是想當一個聽衆的,但突然聽到羅仕勇說的這個消息,他立馬就坐不住了,脊樑骨上嗖的流下一趟冷汗來。
這他孃的到底是誰這麼大膽?
簡直是閒着沒事想上吊玩!他活膩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