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農家女_第一百四十六章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其實大朗也並非是一直都想要靠着聞家,而是思維進入了誤區。一直想要拒婚,然而卻被屬下認爲是不把大業放在心上。畢竟在所有人看來,娶聞安宜都是條捷徑,而是聞安宜也算是有才有貌,大朗娶了她也絕對沒有什麼吃虧的地方。因此,所有人都不同意大朗主動放棄聞家的助力,而大朗一直只想着如果違背所有人的意願會讓大家失望,卻從沒想過,其實即使沒有聞家的勢力,他也未必會失敗。

而且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娶了聞安宜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畢竟如果他藉着聞家的勢力登基,那麼將來聞安宜必定爲皇后,聞家的勢力也會日趨強大。這對他來收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可是若是到時候控制打壓聞家,又免不了會讓旁人覺得是狡兔死,走狗烹。

因此,與其往後爲難,倒不如現在就不給聞家機會。聞丞相那個老謀深算的,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想明白了這一切,似乎一切都豁然開朗了。他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看着柳耀星,原本黯淡的眸子裡也煥發出了光彩:“耀星,真的謝了。”餘下的話,也沒什麼必要說了,只一句,便能代替他滿腔的感謝之意了。而且,大朗心頭還隱隱浮起了一絲感動,柳耀星對涼七七有些不同一般他是看的出來的,因此對於此時,他願意選擇成全這件事,確實讓大朗意外。

就算他自私這一回吧,他是真的放不下涼七七……

柳耀星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臉帶笑意:“想通了就好,咱們之間沒什麼謝謝,我也是不願再看着你和七七這般折磨了。另外,放棄了聞家這個助力,你也要更加努力,冒更大的險了。凡事,千萬小心,我們都等着你登上那個位置的那一天。”

“自然,冒險什麼我從來都是不畏懼的,再說了,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我定然不會輕易的和四王爺撕開臉面。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你如今不要想那麼多事情,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傷養好。一個大神醫,整日病怏怏的豈不是砸招牌。”這幾個月來最苦惱的事情得到了解決,總是現在還沒有真的解決掉問題,大朗已然十分興奮,連帶着說話時也是笑意滿滿。

柳耀星頷首:“大朗,我尚且有話要和七七說。”

“那你們說,我先去廚房把七七的藥端來。”大朗以爲他的意思是找涼七七也是單獨說話,於是善解人意的想要避開。只是卻被柳耀星拒絕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話,你沒必要避開。而且一會,我還有靠你把我送回屋呢!”到底是身負重傷,僅僅是站了這麼一段時間,他便有些體力不支的疲憊幹了。

聽到他如此說,大朗便扶着他進了屋,然後讓他在一旁的軟塌上坐下。

至於涼七七,本來是在閉目養神,卻一直都沒有睡着,因此聽到了兩人進門的聲音時便睜開了眼睛。先是不由自主的看了大朗一眼,對上他深邃且別有意味的視線,忍不住心中猛然一跳,便轉頭看柳耀星:“你這是不打算要命了?也不回屋休息着,難不成非要拖到更加嚴重?”想起柳耀星的傷來,涼七七心中就是一陣後怕,若是他沒有去找大朗,或者說大朗來的吃了一些,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七七莫要趕我了,我說完話便走了。”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柳耀星的的面色明顯蒼白,這也是涼七七一直讓他回屋休息的原因。對於涼七七而言,柳耀星是朋友,卻也是家人,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小勇,實在不願意再失去別的人了。

這時候大朗又走到了涼七七牀邊,涼七七示意他扶着自己坐起來,大朗照做,在她身後塞了一個引枕,然後自己也在牀邊坐下。

“有什麼話,你便說吧。”涼七七靠着引枕開口。

“方纔無意間在門口聽到了你和大朗的對話,七七,你已經恢復了記憶,是嗎?”

涼七七萬沒有想到他要說的竟是這件事情,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最後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澀然:“的確,我已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耀星,我從前是慕翰凜手下的殺手,爲虎作倀者,說的便是我這種人……”

柳耀星打斷了她的話:“七七,對於我和大朗以及安青來說,遇見你的時候,是失去了記憶的你,一個從前全都是空白的涼七七,是一個全新的你。所以七七,第一,你不用覺得在我們面前有什麼不自在的地方,因爲你並沒有存心騙過我們,不是嗎?”

“可是,發生過的事情卻永遠也不能夠當作沒發生啊。無論我失憶與否,那都是我抹不掉的過去。我曾經殺了許多人,手上沾滿了血腥,這是永遠都不能改變的事實。哪怕現在的我真的很後悔,真的不願意有那樣的過去,也絲毫不能改變什麼。死在我劍下的人不可能活過來,我造的那些孽也不可能不存在。自從想起來之後,每每做夢,都有滿身皆是血的人來找我索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雙手,到底沾染了多少的骯髒和罪惡……”涼七七說着擡起了手,膚色白皙,五指纖長,可是涼七七卻覺得手上都是血紅之色……

大朗伸手握住了涼七七的手,他看的出來,如今殺手這個身份已經成爲了涼七七的心魔夢魘,讓她寢食難安。涼七七想要抽回手,他卻不放:“什麼骯髒罪惡,不過都是你一人臆想出來的罷了,在我們眼中,你仍舊是那個涼七七,永遠都不會改變。過去,是每個人都不能夠選擇的,因此你不必把這當成自己的心結。”

“不……”涼七七搖頭:“的確,過去無法選擇也無法改變,可這並不是推諉責任的藉口。我只要想想曾經那些死在我受傷的無辜的人,就覺得難以面對。”

“七七。”柳耀星忽而開口,神色十分認真:“我原本聽安青說你救了一位四王爺手下的殺手,而且那人還是當初滅了安青滿門的人是嗎?”

“正是。那是個姑娘家,如今成了四王爺的棄子,也着實有些可憐。如今我將她收留在了素心樓,也算暫時能夠保護她一二,不至於讓她被四王爺滅口。她同我的故事差不多,也正是因爲她,我纔會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的……”提起香寒,涼七七嘆息了一聲。

她們的經歷的的確確是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現在已經將曾經迷戀慕翰凜的心情,完完整整的拋掉了。而香寒,迄今爲止,他恐怕仍然牽掛着四王爺,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都不願意說出四王爺做過的事情,更不願意指認他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四王爺眼中,香寒恐怕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如今沒了用處,便是棄子。

“可是若是按着你的想法,七七,你非但不應該救那位香寒姑娘,反而應該殺了她。”柳耀星淡然自若的開口,卻讓涼七七心頭一驚。

“耀星,你……”

“覺得我狠心?”柳耀星瞥了她一眼:“可是狠心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

涼七七不明白他的意思,緊皺着眉頭。而大朗倒像是本想開口,又忽而想到了什麼,於是並未說什麼,只是投向柳耀星的目光明顯帶了笑意。

柳耀星也不再賣關子 ,徑自說道:“她既是如你一般,你如今已然無法自處,她又憑何能夠被人搭救而逃過一劫?七七,將心比心罷了。”其實涼七七如大朗一般,都是當局者迷,並非是什麼十分難想開的事情,不過是他們過於在意,反而庸人自擾罷了。

“可是,她同我不一樣……”涼七七想要解釋,又不知應當如何說起。

“哪裡不一樣?”柳耀星挑眉:“七七,就如你告訴安青的話‘刀本身是不會殺人的,錯的不是刀,而是持刀的人’,爲什麼旁人你都能夠原諒理解,卻偏偏要和自己過不去?”

聽到這句話,涼七七才明白了柳耀星方纔想要告訴她的意思。心中微微有些感動:“的確,這個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反而想不開了,一心都只剩下了對自己的厭惡……”

“沒什麼好厭惡的。”大朗說道:“不過都是你自己想的太多了,往事如風去,應當珍惜現在,而不是一味的沉浸在從前的痛苦裡,不是嗎?”怪不得上次傳旨那天他來的時候就覺得涼七七慶幸不太對,原來還夾雜着這一層的原因。

本就精神不濟,又說了半晌的話,柳耀星有些疲累,便倚在了軟塌上。而涼七七看到他仍然十分蒼白的臉色,又想到了他昨晚滿身是傷的樣子,脫口而出的便是一句“對不起”。

柳耀星聞言苦笑:“真正應當道歉的人是我纔對,明明受了你的託付,說要好好照顧小勇,如今卻讓他落到了如此的境地。七七,你再向我道歉,豈不是諷刺?”

對於這件事,柳耀星不僅有歉疚,更是滿心的悔意。

明明早先就發現了藥谷之中藥草頻遭失竊,明明也發現了小勇每日總是有一段時間會不出現在任何人的視線裡,可是他卻偏偏沒有把二者聯繫到一起來。更沒有想到慕翰凜竟然會大膽到居然敢留在藥谷,還欺騙誘哄了小勇爲他所用……

然而就是因爲他的沒想到,也是因爲他當初的心軟,不僅僅是害了小勇,還害了藥谷中的所有弟子……

若是他當初沒有心軟而放過慕翰凜,若是他發現藥草失竊的時候就一早派人守着,若是他每日都把小勇帶在身邊,這樣的慘劇都是可以避免的。那麼多條人命,還有一果個成了行屍走肉的小勇,全都是因爲他的疏忽。

他是藥谷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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