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之客”在網絡上掀起好大動靜,自然很快引起《匠錄》編輯們的注意,如果是以前,他們早就熱烈討論起來,是否迴應,如何迴應,是否要把消息告訴他們的老闆。
由於柳敬亭走懷柔和放權的管理路線,所以只要編輯們商定好應對方案,他們就可以在不通知柳敬亭的情況下進行操作。
現在情況自然不同,辦公室北側靠窗的位子,柳敬亭正在一絲不苟地調整“福爾摩斯”和“陸小鳳”的連載和出版計劃。
大家都瞭解柳敬亭對網絡輿論的態度,現在煞有其事地討論起來,有違“無所謂才能無所畏”的鐵律,何況柳老闆現在正忙得焦頭爛額。
常有道拉了一個臨時討論組,徵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見,王見山、蘇瑾和青椒都認爲應該跟他商量這件事,畢竟那個東山之客現在已經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康令月是可說可不說的態度,她由衷地覺得,以柳敬亭的風格,估計照例不會搭理。
“我感覺是個熟人,而且是水平非常高的熟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個東山之客完全是憑藉自己發帖積累人氣,沒有任何拉幫結派的痕跡,這種人一看就是玩論壇的頂尖高手,而且還是一位同行。”常有道說。
“崔嵩?薛慕亮?”
“可能的人太多了,畢竟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包括見山的老東家,畢竟我們是挖牆腳。”
“關鍵是我們也不是百分百清楚咱們的老闆大人真正的計劃是什麼啊。”
“旅遊肯定是真的,從昨天開會的內容來看,他不可能再化身投稿,至少這兩點,那個什麼東山之客的沒有說對。”常有道分析道。
“以我的智慧,怎麼可能故技重施?”
柳敬亭赫然露面,大家都嚇了一跳。
“所以。你們拉這個討論組的目的是?”柳敬亭緊隨其後問道。
常有道尷尬地恨不能鑽進屏幕裡。
康令月回:“我們在討論網上關於你封筆的新聞,因爲不想打擾你,所以拉個臨時討論組來的。”
“沒錯。”常有道灰頭灰腦地接道。
“我被大家當做老闆,虛榮心是得到一定的滿足啦。但是你們這樣公然排斥我,我就不開心了,老常你這個月的獎金還想不想要了?”
除了王見山和常有道,其他人都開始竊笑不已,康令月火上澆油地說:“不是公然,是私自。”
“我錯了,老大,這個月獎金全部拿出來請客。”
“拿出來?從哪裡拿?”柳敬亭問。
其他人紛紛回覆捂嘴笑的表情,王見山看得暗暗稱奇,他以前的那個公司。老大發飆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敢接話,雖然平時老大們也偶爾跟下屬聊天說笑,但一旦事關工作,就像今天這種情況。犯事者會被十分嚴厲的責罵一頓。
可是,眼前是什麼情況?
“我搞錯了,是上個月獎金拿出來請客。”
“噢,大家同意嗎?”
“同意。”
“同意+1!”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另外,既然大家提了,我就認真地說下吧。不管那個東山之客是何方神聖,大家都不要花時間理會,如果實在忍不住,可以披上馬甲去耍耍,然後就是關於這件事,我的確做了一些準備。不過都是信手拈來,並不是醞釀良久,謀定後動,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暫時先不跟大家細說,總之一句話,隨機應變。”
“好的。”
“明白。”
“最後,我剛剛在算兩本書檔期的時候,靈機一動,想到一個點子,福爾摩斯和陸小鳳都是和偵探有關的題材,我們可以圍繞這個主題做一期書評大賽吧,老常、見山?”
“好的,保證完成任務。”常有道接道。
“好的柳總。”王見山仍然有些拘謹。
“pps,大家以後有事情,不管什麼事,包括網購、遊戲、生活瑣事,什麼都可以在工作羣裡說,小組一旦拉起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不自覺地產生了,那我當初幹嘛還拉你們入夥?”
“老柳,這事我會做深刻檢討。”
“要非常深刻!”
“絕對,而且,今天中午的外賣,我一個人下去拿。”
王見山看着屏幕,若有所思,又想起之前拒絕的那幾個應聘者,對常有道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
柳敬亭下午五點半才從辦公室離開,康令月當仁不讓地主動去送,大家都默契地沒有跟隨,實際上,楊麗璐莫名隱身之後,大家逐漸開始把柳敬亭和康令月腦補成新cp,老師的得意門生和老師的女兒,自古就是容易產生**的一對。
“柳總……”
柳敬亭笑着阻止道:“康指導,你不是真的吧?”
康令月聳肩,道:“跟着大家叫順口了,那個,其實我們都是叫柳腫。”
柳敬亭笑着點頭。
“那個,我過來其實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到了希臘之後,抽空給我寄張明信片唄。”
柳敬亭怔了一下,隨即道:“這個沒問題。”
下了電梯,康令月突然說:“爲什麼不把《哈姆雷特》和《阿q正傳》拿去申請諾獎,我覺得這兩部作品都符合標準,還有那首《西風頌》。”
柳敬亭猛然想起來康令月乃是世界名校、比較文學專業的高材生,不過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實在不好跟人解釋,因爲莎士比亞比諾貝爾要早兩百年,他本人對諾貝文學獎的態度到底是怎樣的,無人可知,柳敬亭原本的打算是,所有作品儘量各有歸屬,就好像他同樣沒準備拿《紅樓夢》去申請一樣。
“它們不需要被現在的諾貝爾文學獎認可,也能一樣偉大。”
柳敬亭只好這麼解釋,這句話其實是文學界對托爾斯泰的評論,作爲“全人類的驕傲”,他一生與諾獎無緣,而他所生存的那個時代的諾獎作品沒有一部能與他相提並論,實際上,縱觀諾貝爾文學獎歷史,找出能與托爾斯泰三名著比肩的作品都非常困難。
這其中固然有文化地域差異的原因,同時也說明了這個獎項並非絕對的公正,並非能慷慨容納所有的偉大作品。
康令月認可了這個回答,順口問道:“嗯,對了,半仙她?”
“她要學同傳。”
“不在《匠錄》了?”
“有時間,我再找她談談吧。”柳敬亭底氣不是很足地說。
康令月點頭。
“再替我跟大家說再見。”
“三年後見?”
“我會偷偷回來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