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周總編嗎?”
柳敬亭回到學校之後,當天中午就約彌琥一起出去吃了午飯,雖然兩個人都沒有且絕對不會明說,但是兩人都能隱隱察覺這些天對彼此的掛念,度過一瞬間的尷尬之後,彌琥問柳敬亭道。
“很熟悉的名字啊。”柳敬亭皺眉思索,“你老師吧?”
彌琥滿意點頭,道:“他現在在《風尚》做文字總監,昨天打電話給我,說想請你做一期人物專訪。”
“什麼,專訪,你拒絕了吧?”
彌琥奇怪地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你這樣,所以我沒有保證什麼,這種事情,我本來就沒辦法替你做主啊,我跟總編說,會把話帶到。”
柳敬亭點點頭,道:“那就好,你幫我帶話給他,現在不方便做人物專訪,要,要專心搞學習。”
“切,你搞學習都搞到草原上了,騙誰呢?”
“總之我現在是一個高中生,不適合登那種時尚雜誌,你告訴他,我會把處男採訪給《風尚》,如果那時候他們依然願意採訪我的話。”
彌琥沒有接這句話,算是默認了,隨口問道:“伊水安分手的事情,是她親口給你說的?”
柳敬亭點頭。
“不會吧,安大居然會把自己的私事告訴別人,感覺這不像她的風格啊,你不是在撒謊吧,她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告訴你的?”
“去草原的第二天,我們全體夜宿草原帳篷,我跟她恰好成了鄰居,晚上一起聊天,她把自己分手的故事統統告訴我了,對了,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廣告啊,好像也給某個畫報寫過稿子,她隨筆集裡介紹過,這個問題太小兒科了。”
柳敬亭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你知道她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嗎?”
“她平時那麼低調,相片都沒流出來幾張,怎麼可能知道她男朋友是誰?”
柳敬亭得意一笑,道:“是她之前的同事,據說是她的組長。”
“安大居然是辦公室戀情。”
“她這種姓格的人,自然不會跟不熟悉的人交朋友。”
“你怎麼突然很瞭解她似的?”
“對啊,我們聊了很久,而且之前看過她的幾次採訪,當然,主要還是從她書裡面呈現出來的觀點判斷。”
“聊了很久?”彌琥敏銳地抓住關鍵詞,提問道。
“嗯。”柳敬亭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氣氛在慢慢變化。
“都聊了什麼?”
“嗯,開始就看星星看月亮,接着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哐當”一聲,彌琥一個失手,筷子狠狠地敲到碟子上,菜汁濺到柳敬亭身上。
柳敬亭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看,你讓我我幫你打聽伊水安的消息,現在幫你打聽到了,你又吃醋。”
“放什麼,”彌琥控制了一下情緒,道:“——廢話,我是不小心,你們聊什麼關我什麼事?”
柳敬亭笑着看了彌琥一眼,道:“我說你這個人聽故事不用心,剛纔都說了是在帳篷裡聊天,哪裡有星星好月亮看,這種明顯有邏輯漏洞的話,你也相信,你之前還做過編輯吧?”
彌琥俏臉一繃,不答話。
“而且,我們聊天的時候,現場有很多人……”
“你解釋這麼多幹嘛?你難道以爲我以爲你能跟安大怎麼樣?”
“那你……”
“說是失手你還不信,等下我再失手一個,對準你的臉。”
彌琥說着抽出兩張紙巾遞給柳敬亭,儘管吃醋是非常的事情,但她還是要盡力遮掩,她倒不是多麼介意柳敬亭跟伊水安聊天,畢竟伊水安比他們都大太多,她不舒服的地方是,爲什麼那樣的背景下,聊天的不是她和他。
“後天故事就能寫完,”柳敬亭邊用紙巾擦衣服邊說:“攏共六萬多字,估計夠你看一天,不過咱們說好,你不能利用上課和自習的時間看。”
“你這個翹課去旅遊的人居然敢來教訓我?”
“這個嗎,那個,人都是這樣嗎,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總會想要別人做到,所謂己所不欲,就施於人。”
“無恥的論調。”
柳敬亭笑了笑,安靜地吃飯。
“早晨的時候,芊芊發短信問我你新書寫的什麼,我沒有告訴她。”
“噢。”
彌琥淡淡看了柳敬亭一眼,繼續低頭吃飯,道:“估計是想替宮承恩搶劇本。”
柳敬亭搖搖頭,道:“《越女劍》和《白髮魔女傳》一天不出,他們不會再繼續購買改編權。”
彌琥做過編輯,自然也知道這裡面的道理,心裡隱隱掠過一種想法,但是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只好沉默地吃飯了。
……
因爲彌琥馬上又要月考,兩人吃完飯就各回教室,柳敬亭剛進班回到座位坐好,一個扎着馬尾鞭的女生跳到他跟前,說:“你請假這段時間,我臨時做了英語課代表,現在你回來了,我還給你,最近有些事情給你說一下。”
“要不這樣,你繼續做課代表吧。”柳敬亭提議道。
“你中考英語比我多了一分,本來就該你做英語課代表,等第一學期期末考試結束再說。”
“噢,那張紙條是你寫的?”
柳敬亭想到剛開學選班委那天,他接到那那紙條,聲稱要用一學期把英語課代表搶回去。
馬尾面不改色心不加速,坦然答道:“就是我。”
“好,那我就不能讓給你了,你要自己來搶,說說有什麼工作要交接的?”
……
對柳敬亭來說,請這幾天假,根本耽誤不了什麼學習進度,不過幾個老師在上課的時候,還是紛紛告誡他要及時把之前漏掉的課補回來,並囑咐學習委員對他進行幫助。
在彼世界讀高中的時候,柳敬亭只能算一箇中等生,一個基本會被老師們忽略的無名角色,那時候,他看到老師在課堂上當所有面對一個優等生表達關切的時候,心裡既不屑又隱隱妒忌,如今果真臨到自己,卻又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了。
看來不管是彼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有些覺得非要不可的東西當真到手之後,反而又覺得不過如此,最美好的時刻全在追索的過程中了。
和老師們一樣擔心柳敬亭學習的還有孫信陽,放學回到寢室,還沒來得及跟於小樹和趙侃扯皮,孫信陽遞過來一個黑皮筆記本,認真說道:“這是南紅做的筆記,我也做了一些補充,裡面只有物理、化學、數學,你英語底子好,我們就不獻醜了。”
柳敬亭明白筆記本的含義,也不推辭,看似隨意實際非常鄭重地接過筆記本,笑道:“我會好好研究,謝了。”
“喂喂喂喂,老孫,你真的決定動手了?”
孫信陽笑了笑,道:“如果你想要,敬亭看完,你再拿去看。”
“我怎麼會用看這個,我自己也有認真地做筆記好吧,而且你們火箭班的筆記,我們也看不懂啊。”
……
經過長途旅行的人重新回到工作中時,會有種從世外返歸塵世的感覺,所謂恍如隔世就是這個意思。
柳敬亭從草原回來,開始重新投入到校園生活中,千紅一衆編輯同樣如此,重新回到瑣碎的工作中,而且他們剛一回來就要面臨兩個重要事件——光棍節特刊以及柳敬亭新書!
“他說是六萬字,純文字的話,最少也需要十二張紙,也就是說,我們要給他留二十個空白頁,相當於四分之一的內容,你們覺得是加本贈刊還是直接增加雜誌頁數?”
選題會上,總裁陸藝籌率先把古庸生新書的問題提了出來。
“不可以走連載嗎?”一個編輯提問道。
“當然不可以,古庸生給大家許諾十天後出書,如果走連載,會被讀者噴成篩子。”
“《鼎小說》在做贈刊,這個我們就不學了,我的建議是直接增加雜誌頁數,既然是特刊,就要做點特別的,其他欄目也不削減,古庸生這篇新文就算在原有的內容上額外增加的,雜誌定價提高七八塊,咱們做一期真正‘厚重’的雜誌出來,廣告詞就說,十斤一本的雜誌,你見過嗎?”
魏無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幾個編輯聽到最後,忍不住笑出來,陸藝籌點頭道:“就按老魏提的這個想法做吧,有同行們在兢兢業業地給我們做廣告,銷量問題我一點也不擔心。”
聽完陸總的話,大家都應景地大笑起來。
……
相比於上次三開寫《白髮魔女傳》,這次的工作量對柳敬亭來說還是小了很多,一則《舒克和貝塔》以及《七劍下天山》都已經有了充足的存稿,一則《白馬嘯西風》的規模比白髮小很多。
說是十天,心裡準備是七天,實際只用了五天時間,柳敬亭把六萬七千字的小說全部打完: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
柳敬亭至今無法忘記,當初他看到這篇小說結尾時,這句話帶給他的震撼,那是一種將前文所有情緒都堆積好後,最絢爛的昇華!
因爲就在這句話前面一點,他已經讀到那個令無數讀者心醉神迷、措手不及的問題,他本以爲那個問題已經是本書最奪目的文眼,不料最後還有這麼一句——畫龍點睛!
柳敬亭打完所有的文字,稍作休息之後,點開彌琥的郵箱,把文檔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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