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法術多如繁星,厲害的數不勝數,卻極少有能稱得上仙法的。就是仙法,也分爲三六九等。而紅蓮業火赫然就是那多種仙法中堪稱“兇名滔天”的一門!曾經號稱“紅蓮歡喜自在佛”的歡喜老魔之所以被無數修士顧忌,除了他採補男子太多之外,紅蓮業火也是鑄就他魔威的幫兇之一。
如今,墨恆再無顧忌,施展紅蓮業火,敵人若無至寶和道行,有誰能夠逃脫!
“放肆!速速收去你這業火!”
少年駭然怒目,厲聲大喝。他本有極品寶物,乃是碧落王賜下,可讓周圍空間波動變向,但“青蓮道葉大陣”讓他周圍空間都沉如死水,那寶物也沒了效果。眼看無窮無盡的紅蓮業火洶涌而來,他焦急惶然得臉色青白,竭力的飛遁卻還是無法躲開,只能用護身寶物抵擋。
然而不管是靈寶還是法器,碰上紅蓮業火,沒有一件能夠抵擋多久。
墨恆迎風而立於半空,寒眸冷斥:“區區跳蚤,小小爬蟲,還敢在本座面前囂張!”
紅蓮業火無物不燃,但在墨恆的掌控之下卻隨心所欲,避開法器和靈寶不燒,一簇簇,一縷縷,或緊或慢的憑空穿透而過,猶如追逐血腥的魚羣,只認準了少年,慢悠悠的燒過去。實在詭異得緊。
少年汗如雨下,被逼得東奔西跑,虧得他道行高深纔有力氣上竄下跳,卻如在刀山火海里掙扎。
若非墨恆並未發狠催發紅蓮業火,想要看看是否還能再逼出幾個後手來,哪會容他多活須臾!少年爆喝連連:“我乃碧落王親傳弟子,乃是前來拜賀,此前只是一場誤會,請你速速停了這紅蓮業火……”
“哈哈哈,有趣,有趣,看你能撐得住幾朵才被燒死!”
墨恆寒意一收,再次無所顧忌的笑起來。他當然看得出這少年是碧落王的嫡傳弟子,否則此人憑什麼敢明目張膽的來他意家領域刺殺他?是碧落王那老怪向衆人宣示,意家領域早已被他內定,任何人膽敢繼承都必定會當場身死嗎?武瑞城也是碧落王的嫡傳弟子,那老怪的弟子還真是不少!
下方卻有鍾成升勃然變色,他自知如果少年都被殺死,他也定是個有死無生的下場,一咬牙驀地呼喊:“他的確是碧落王親傳弟子,少主快快放他離開——”還沒吼完就嚇得聲音戛然而止,因爲他周圍原本沒有收攏的龐大業火紅蓮正緩緩向他靠攏,一分一分,一毫一毫,慢騰騰的讓人煎熬。
墨恆笑容消失,瞬間變做淡淡的譏諷,轉頭居高臨下的道:“你這逆賊也是蠢物。碧落王若是派人恭賀本座繼任,豈會容此人施展‘碧落分魂’潛伏在你身上意圖覷機行刺?幌子都不會打,也敢挑撥離間?兩者都是叛逆之徒,今日本座替那碧落王清理門戶,他日還需向他討要一份謝禮!”
秦老在廟中暢快大笑:“小少爺言之有理,意家主人理當如是!”
墨恆是意家主人,即便修爲比不得三大王者,有“青蓮道葉大陣”在,也根本無需向誰俯首!
只自冷笑一聲,身形一閃,重又出現在神廟裡的青蓮蓮蓬上。此時,他之前的邪佞笑意和森狠厲色竟全都不見蹤影,轉身拂袖之間,一舉一動,神態氣度,無不雍容大方,悠然閒適得宛如天外來客。
廟中衆人越發看不透他,也越發不敢直視,齊刷刷跪倒,侯凱領頭,恭敬呼道:“拜見少主!”
墨恆未曾理睬,淡淡的聽着天上原本不顧風度的暴吼呼喝着的少年發出一聲聲淒厲哀嚎。
衆人心頭一寒,有跪得朝後,尚且身在廟外的人悄悄用眼角餘光瞥看天空。只見天上那位俊美少年,法術咒語接連不絕,身周無數七彩寶光繚繞,靈寶之流不下三件,卻因沒有一件是專爲紅蓮業火而煉,再多的寶物也沒有用處,所以他根本防守不住紅蓮業火的圍困,終於躲不過被業火纏身。
除了法器和靈寶被墨恆保存不燒,業火燒他皮肉,燒他骨骼,燒他三魂七魄!
“慢慢來,慢慢燒。你來送禮,本座也給回禮,纔是禮尚往來。”
墨恆紫袍深沉,面容英俊,看着天上翻滾哀嚎的少年,緩緩勾嘴輕笑的神情猶如享受大戲。
廟中衆人乾嚥唾沫,都聽得出這位少主根本不是故作姿態,而似是當真喜歡看人悽慘哀嚎而死。
墨恆又緩緩放低了目光,看向鍾成升,笑道:“看來之前你說錯了,你並非是個忠心的。”
鍾成升被紅蓮業火包裹,跪得僵直,態度一轉,竟開始口不擇言的求饒起來。直說得天花亂墜,道理滔滔,讓人聽來似乎他比冤死鬼還要冤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哪還有半點耿直死諫的模樣?
墨恆深深看着他:“你是秦老挑選出的英傑,卻辜負秦老一片栽培之心。看那碧落叛逆的碧落分魂,藏在你身上必然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此前無我,廟中只有秦老。你狼子野心,所圖爲何,不問也知!”雍容陡然換成厲色,森寒的掃了眼廟裡衆人,“本座今日搜他魂魄,爾等有何異議?”
侯凱等人全都面色鄭重,甚至有人義憤填膺,呼道:“少主英明!我意家之幸!”
鍾成升聽出生還無望,也發了狠,面目猙獰的暴吼一聲,竟要自曝丹田,妄圖逃出一線殘魂。
墨恆勾嘴嗤的一笑:“本座面前,豈是你想死就能死得了,想逃就能逃得出的?”虛手一抓,“青蓮道葉大陣”倏然冒出一道清瀅的微光,罩住鍾成升,同時一道青蓮幻影從空而將,對鍾成升的護身法寶視若不見,直接沒入他身體之中。
鍾成升渾身一僵,吼聲戛然而止,暴虐的法力波動也瞬間平息下去。
墨恆再一招手,原本大如席蓋的青蓮幻影已經只有酒盅大小,從鍾成升眉心竄出,滴溜溜一轉,出現在墨恆身前。看那酒盅大小的青翠青蓮之中,蓮蓬上鎖着的小人兒,赫然是鍾成升的魂魄。
有混沌氣息來加持法力,墨恆完全能將“青蓮道葉大陣”催使得隨心所欲,只要他有心防備,在“青蓮道葉大陣”之中,無人能對他造成威脅。他就是這裡真正的王者,哪怕返虛強者來襲,他也可以放手一戰,何況區區鍾成升這化神高階修煉者?
更何況,他修爲提升,須彌寶鏡煉化得更深,掌控得也更微妙。
雙眸一閃,瞬間以須彌寶鏡的先天虛幻之力迷昏了鍾成升,陡然施法,輕而易舉的對他搜魂。
“原來如此,你最初倒的確是被逼無奈,後來越陷越深,才無法回頭了。本座便饒你一命。”
墨恆淡淡的嘆息着,微斜的眼角卻隱約帶着戲謔的詭笑。
只見那鍾成升被他搜魂之後,魂魄並未殘破,只是變得呆滯許多,在酒盅大的青蓮幻影俯首叩拜謝恩。墨恆伸手一抓,將他魂魄攥在手心,雙眸凝視他的魂魄眉心,頓時一片極其詭異玄妙的花紋從他魂魄眉心誕生並開始蔓延,迅速覆蓋住他全部魂魄。
墨恆嗤然一笑,隨手擲下,卻是將鍾成升魂魄扔回了他肉-體之內,同時散去他身外的紅蓮業火。
然後看向廟外,那自始至終都沒有報出名號的俊美少年已經只剩殘魂在百里高的天空中掙扎,血肉骨骼早已成灰,七彩絢爛的寶物還在殘魂周圍徒勞環繞。轉眼之後,連殘魂都被紅蓮業火燒成齏粉,世間半點痕跡都沒有剩下。墨恆伸掌自然攤開,那少年一身寶物全都倦鳥投林般飛入他的掌中。
此時,鍾成升突然擡頭,面色木然,雙目空洞,但看到墨恆時卻驀地露出狂熱的崇拜忠誠之意,五體投地的拜倒,聲音激動得帶着顫抖,連連大呼:“主人,奴才已尋您百年,終於尋到您……”一句話沒說完,竟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滿臉都是歡喜的淚,只自激動的碰碰磕頭不停。
廟內衆人渾身直冒寒氣,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得屏氣凝聲,心頭髮涼,半晌都靜得針落可聞。
墨恆沒理會旁人,垂眸掐算着什麼,而後一擺衣袖,看着廟外高空極遠處:“嘿,本座業火侯,此方逆賊勾結碧落一派叛賊意圖不軌,後者已被本座處決,前者也成心奴。勞三位觀禮,不勝榮幸。”
極遠處相隔數十里的天空中,幾乎同時顯出三道人影。
“業火侯有大氣魄,本人佩服得很,今有要事,改日再會。”
“業火侯,見過了,改日再會。”
“本座岑山侯,改日再來討杯水酒。”
三人都沒有半點停留的意向,簡單說了客氣話,便即沒了蹤影。
墨恆低低的笑,隨即又變成哈哈大笑,竟光明正大的道:“三個膽小鬼!”
廟中,貌似沉默寡言的李沛突然恭敬道:“少主,屬下不明白,何爲‘心奴’?”
墨恆濃眉微挑,看他一眼,勾脣笑道:“你倒好學好問。此法爲本座自創,乃是將他人‘身魂道心之根本’以釜底抽薪之法,置換成獨門幻禁。此後那心奴不止再無道行晉升的可能,更是一心只有本座這個主人。對他而言,性命魂魄是否存在都是小事,本座心情好壞纔是他之所憂。你覺得如何?”
李沛越發恭敬,沉聲拜道:“原來如此,屬下明白了,謝少主教誨。”
墨恆驀地臉色一沉:“都下去罷,鍾成升,日後你以性命護衛神廟,惟秦老之命是從!”話音未落便即起身,擡步往前只踏一步,身形瞬間消失,留下傳音道,“秦老,我去忙些私事。領域大事還請您多費心。”
秦老自始至終都安靜的看他行事,對他的狠毒手段只有驚喜和滿意,此時笑道:“小少爺自去忙罷,老頭我還動彈得幾年。”
廟內衆人恭敬垂頭,等墨恆離開半天,侯凱才微微擡頭,率先向秦老施禮,見秦老沒有示下,他慢慢後退兩步,轉身走出廟門。其他人都與他一般無二,走出廟門很遠才悄悄鬆了口氣。
侯凱不動聲色的迴歸東域,第一件事就是將某件“信物”毀個徹底,連灰都沒留下,並將包括兩名心腹在內的知情人全數悄悄滅口,同樣魂魄不存。最後再也沒有什麼痕跡,才慶幸着放下心來。
這位少主邪得很,喜怒不定,嗜血狠殺,偏又實力高深,仙法莫測,行事看似肆意邪佞,其實自有氣度章法,連“青蓮道葉大陣”都說催使就催使,意家後繼有人,日後只怕少不了一個返虛王者。
與侯凱相似動作的,領域中不知還有幾個。
而先前早就急匆匆離開的墨恆,正以幾道憑藉須彌寶鏡幻出的幻影,隱在他們身後,淡淡的看着他們,沒放過一舉一動。
咱明天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