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做了一個夢。
夢裡邊他發了大財,他站在一座名爲珠穆朗瑪峰的錢山前,給排隊領錢的人每人一億,那些錢都是一億一張的。
排隊的人可以一直排到月球了,秦安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頭頂的錢山上白雪皚皚,突然刮來一陣冷風,讓人遍體生寒。
秦安抱了抱胳膊,冷的哆嗦,就這麼醒過來了,只感覺一個小胖子肥嘟嘟滿是脂肪的身軀壓住了自己的腿。
秦安想都不想就擡腿把小胖子踢到了他自己牀上去。
小胖子是秦小天,他和秦安的牀是牀尾拼在一起,秦小天睡覺不老實,扯着被子就往秦安這邊滾了。
秦安爬起牀,才發現秦小天睡覺前沒有關窗戶,冷風直往房間裡灌,難怪做夢都被凍醒。
這個夢可真不是什麼美夢,秦安揉了揉鼻子,都要出鼻涕了,這一晚就突然降溫了,看來黃金般的暮秋也結束了,蕭瑟的冬天就要到了。
秦安望着窗外茫茫黯淡的色彩,大片的葉子落個乾淨留下光禿禿樹杈的梧桐面目猙獰地刺着天空,冬天到了,孫蓀的生日也快到了啊。
孫蓀常常埋怨自己的生日是冬天,她說就是因爲自己是冬天生的,所以不那麼怕冷,就不那麼需要人給她溫暖了,結果日子久了,身邊的人都習慣了她這樣,她也就真的沒有人給她溫暖了,沒有人疼,沒有人愛了。
這個理由秦安和孫蓀都覺得很牽強,孫蓀說這話的時候,總是會有意無意地瞟着秦安。
“我是夏天生的,所以我就是太火熱了,誰站我旁邊都能感受到溫暖,你要是少了溫暖,以後就鑽我懷裡好了,保證熱死你。”秦安嬉皮笑臉,沒羞沒臊地。
“還是算了吧,以前你心裡裝着一個人,現在你牀上躺着一個人,懷裡還想有個人?我可捨不得讓自己委曲求全。”孫蓀眼神格外的嫵媚,瞪着他,笑着,紮在後腦勺的長辮子驕傲地揚起。
她一直是個驕傲的女孩,怎麼會委屈自己裝作看不到秦安那一點點的猶豫,那一點點的顧忌,那一點點的故作遲鈍。
當她放下自己的驕傲時,秦安卻沒有放下他的猶豫,他的顧忌,他的故作遲鈍。
“少年不識愁滋味,爲賦新詞強說愁。我要是有辛棄疾的才華,賦詩作詞倒是不必強說愁了。”秦安揉了揉眼角,拍了拍被冷風撫摸的僵硬的臉龐,掩上窗子,穿上了衣服。
天色還早,秦安拿了陶瓷碗,騎着山地車,跑到十字坪米線店要了幾碗米線,買了包子,回到老宅將給爺爺,二伯和秦小天的早餐熱在竈頭,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米線趕到學校。
教室門鎖着,秦安在門口等了一會,就看到穿着黑色毛衣外套的孫蓀,晃盪着她高高翹起的馬尾辮走進了學校。
教室的鑰匙只有班主任,班長和學習委員有,孫蓀低頭掏着鑰匙,走到教室門口才看到秦安,露出一點驚訝,她沒有想到秦安來的比她還早。
“給你的。知道你會來的早,大概也沒有心思吃東西,就順便幫你買了。怎麼樣,我這樣的朋友有夠體貼吧?”秦安跟着孫蓀走進教室,賣好地把還算熱乎的米線放到了孫蓀的書桌上。
要不是一大早就想着來補他留下的簍子,自己用得着早點都不吃就急匆匆地趕來學校?孫蓀白了他一眼,終究拉不下臉來說他幾句,她的心底有幾分感動,畢竟秦安想着她,是體貼着人的。
“謝謝。”孫蓀現在也沒有心思吃,看着秦安書桌上刻着的那個別字,從書包裡拿出一支蠟燭,一支打火機。
秦安準備的東西是一小包鋸木灰,孫蓀疑惑地看着,也不清楚他拿這些鋸木灰來幹什麼。
秦安點燃了蠟燭,讓融化的蠟滴一點點地落入刻出來的凹縫裡,一邊撒着鋸木灰,蠟滴在落下後沒有馬上融化,和着鋸木灰卻馬上凝結起來,變成一種很自然地木頭顏色。
秦安將一大段蠟燭融化,蠟水四處流淌着,覆蓋了整個刻字的範圍,秦安又撒了一層薄薄的鋸木灰。
“找到了。”秦安嚮明顯感覺到意外的孫蓀賣弄地一笑,在書包裡翻出一塊磨砂布,仔細地打磨着桌面。
他又把融蠟,撲鋸木灰的程序重複了兩次,再打磨了兩次,原本的刻字痕跡已經完全沒有留下丁點,甚至感覺不到那個位置是用別的東西填補的,整個桌面完全恢復了原樣。
孫蓀眨着眼睛,伸手摸了摸那個位置,和其他地方完全沒有區別!
“你怎麼知道這樣的辦法?”孫蓀心想秦安真是稀奇古怪,平日裡見他的花樣已經夠多了,但總是能夠出其不意地給自己帶來驚訝。
“生活經驗,再加上觸類旁通的頭腦。”秦安洋洋自得。
孫蓀也是鬆了一口氣,坐到了座位上,擦了擦額頭,沒有想到剛纔這麼一會全神貫注地注意着秦安自己擦屁股,居然滲了一點汗水出來。
“你們怎麼這麼早?”一個小腦袋從門縫裡擠了進來,有些意外地望着秦安和葉竹瀾。
“要準備期中考試了,當然要更勤快些。”秦安也有些意外,葉竹瀾極少這麼早來學校。
“哇,好香的米線,是十字坪的那家吧。”葉竹瀾跑了進來,看着孫蓀桌子上的米線,眼饞地吸着鼻子。
孫蓀看了一眼秦安,又看了看葉竹瀾,“我帶來的,我分一點給你吧。”
秦安摸了摸腦袋,有些心虛,轉過頭去。
“好啊。”葉竹瀾帶着飯盒,從書包裡取了出來,分了孫蓀一半。
小女孩之間的友誼似乎也很容易建立起來,在一個週六結束了上午的繪畫班,秦安和葉竹瀾跑到茶園裡翻了一陣麻雀窩後,頭頂上還夾着草屑的葉竹瀾跑回學校取畫夾,看到孫蓀和廖瑜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兒跳着身姿輕盈優美的舞蹈時,突然有些自卑起來,然後就報名參加了舞蹈班,在舞蹈班和孫蓀有過接觸後,原本就認識,只是很少說話的兩個人關係迅速升溫,葉竹瀾比秦安更早一步獲得了孫蓀確認過的友誼,成爲她正式的朋友,而不是秦安這樣的一頭熱,自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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