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和平飯店》拍攝得有血有淚亦有痛,可是卻也有許多的歡笑。其實,每一個做演員的在拍攝過程中都免不了身心受傷。就像發哥平淡地說着:在踏在這條路時,就該有了心理準備。安寧也早就有了決心。就算是頭一天再痛再累,二天爬起身上了妝站在攝像機前還神采奕奕。
總覺得自己和電影的緣分,就像她在戲裡站的那首歌。當她站在舊式的麥克前,低迴婉轉地唱着那首《完全因你》,唱着“能令我一生不迷惘”,眼淚朦朧,似乎是爲情所鐘的女子,可心裡卻在把這首歌唱給她最愛的演藝事業。因爲那些光影,她纔在這個世界尋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纔可以堅定不移地一步步邁向前方的道路。
這首歌,是八十年代夢劇院組合中的李敏創作的,在最開始原本是想請大紅歌星彭玲演唱的。不過在拍攝過後回到香港,卻該由安寧重入錄音棚,親自錄了整首歌。
還是一次進錄音棚。雖然借用的寶麗金錄音棚設備很好,錄音師陳先生也很和氣,還是忍不住緊張。一首歌,錄了一整天才終於找到拍攝時的那種感覺。
待終於錄好歌從錄音棚裡走出來,天色已暗。原本還想請陳先生去吃飯,卻被婉拒。才知道做歌星也不比做演員輕鬆,居然晚上也有來錄音的。
夜裡辦公樓裡很是靜寂。還好今天爲了舒適穿了運動鞋,要不然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還不把自己都嚇到。捌個彎,隱約聽到前面有爭吵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卻讓安寧覺得很是熟悉。
猶豫了下,正考慮要不要走過去,就聽到一聲甩門的聲音,一聲咒罵只聽到半聲便斷掉。顯然是門裡的人正在破口大罵。想要抽身後退,卻已經來不及。正和轉過來的男人打個碰面。
看到她,年輕的男人一愣,擡起手摸着頭,低下頭半轉過身去。一時無語。
雖然尷尬,但安寧還是先揮了揮手,開口打了個招呼。
藉着走廊柔和的光線,可以看到鄭家穎臉上有些難堪的表情。顯然被安寧撞到這樣一幕很不舒服。
和鄭家穎有些日子沒見。只知道他今年事業很順,也拿了幾個獎。上次通電話時還炫耀來着,但從剛纔這一幕看來,顯然他可能最近不怎麼好過。
“怎麼會在這兒?”最初的難看過後,鄭家穎還是笑着打了聲招呼,卻沒有從前在TVB時那樣親熱,總顯得有些生疏感。
“過來錄電影裡的主題曲。”偷眼看一眼鄭家穎的臉色。安寧突然提議:“不如去喝一杯吧?阿勒昨天還說起你呢!”
鄭家穎略一猶豫,卻到底還是答應了。交了鄭家穎又並郭廣宇,四個人到了蘭桂坊。
沿着鵝卵石向上,這條狹窄的小巷,兩旁林立着數不清的酒吧。五光十色的燈光,映亮一張張薰染欲醉的臉龐。在這條酒吧街上,人頭簇擁,不論是洋人面孔還是香港人,都在這不夜的都是尋找着能讓自己沉醉一夜的理由。
在一間英式酒吧坐下。柔和的燈光,優揚的薩克斯,隨着音樂搖擺着的美女侍應,彷彿只是坐着就可以讓人放鬆下來。
捧着酒瓶,郭廣宇低下頭去,笑了,“突然之間,很懷念那間大排檔啊!”
“是啊!那些啤酒還有那些小菜,其實比這裡好很多啊!”安寧笑着,在下一秒靜下來。一時之間,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當年四個坐在大排檔上,喝着啤酒吃着小菜,胡吹着自己將要如何如何紅的情形,在記憶裡還那麼清晰。想起來還會不自覺地笑出來,可爲什麼竟有恍如隔世的滄桑感?難道入了演藝圈,連時間都比別人過得快嗎?
笑容有些黯然又有些恍惚。
鄭家穎突然抓起小瓶的啤酒,仰頭一口喝掉,又去抓另一瓶。古天勒看他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慢慢喝着手裡的酒。
安寧看着兩個臉上明顯寫了“失意”兩個字的男人。也不勸,只是轉過頭去和郭廣宇閒聊。
酒精有時候比語言更加能撫慰人的心靈吧!
“阿穎,你少喝一點……”還要再勸,被安寧一拉。郭廣宇也只好搖頭不再管一個勁猛喝的兩人。
“你,”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問婚期的安寧,郭廣宇眨了下眼,“阿梅告訴你了?”
“只說了一點點,”安寧比着小手指,“不過都沒有告訴我你們究竟什麼時候排期註冊耶!還是打算在教堂裡舉行婚禮?不會連我們這些朋友都不打算告訴吧?”
“怎麼會不告訴你們呢?還指望你封個大紅包呢!”郭廣宇淡淡笑着,平靜而從容,“已經定了時間,1月1日,註冊結婚。到時候你們來觀禮啊!”
“那是當然了,怎麼可能錯過你和阿梅的好日子呢!”安寧微笑着,目光轉向不知喝了多少,只是笑道:“喂,阿宇結婚耶!你要不要去做伴郎?”
鄭家穎擡起頭,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她。低下頭去,突然開口道:“我要去臺灣了。”
一句話說出口,聯正在喝酒的古天勒都擡起頭看他。半響卻沒有人說話。還是郭廣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臭小子,就是要走也得參加完我的婚禮才行……”
擡頭看他,鄭家穎沉默了幾秒,突然笑起來,手臂一伸,攬住他和古天勒,“喝酒喝酒,今天不喝倒,誰也不許走……”
莞爾一笑,安寧默默地看着三個開始拼酒大業的男人。只是安靜地微笑。
時間,就是在這樣不經意之間溜走。就算是曾經一起歡笑,一起談論着夢想的朋友,也總是不可避免地分散。
難以挽留,那逝水流年……
已經進入12月,又要到年底,就這樣又要過去一年。
閒的無事,約了剛拍完《白髮魔女傳》的蔡紹芬去逛街;一對姐妹淘喝下午茶;或是帶了小乖去海洋公園轉;陪着老媽去菜場買菜;可最多的還是和阿勒窩在那間小公寓裡。
一個聽歌,畫面,一個懶在牀上捧着書看……安靜的,這樣就可以度過一個下午。
有時候擡起頭看着那人清瘦的背影,在他回過頭時目光一對淺淡的微笑……或是當他笑着把一隻布口袋丟在她身上,打開一看卻是隻肥肥大大的胖熊。聽着他說:“不是嫌我枕起來不夠舒服嗎?這一隻夠你枕了吧”的時候,安寧會覺得這樣清閒地生活,似乎也不錯。
雖然那樣想,可以接到哥哥的電話,說有一部戲時。卻竟立刻把這樣清閒的日子拋在腦後,那般的輕易,彷彿之前那樣想着的人並不是她……
坐在計程車上,想起搖頭拒絕和她回來的古天勒時,安寧有些失神。或許,事業與感情永遠都是女人抉擇的兩難吧!
趕到哥哥家,才知道竟然是一個小型的聚會。客人除了安寧還有黃百明、徐客夫婦、梅豔方甚至剛剛嫁爲人婦的林清霞等人。
一進去,就先聽見徐客纏着林姐姐說復出的事情。一臉幸福笑容的林姐姐卻一直都在搖頭。害的徐客跺足大嘆可惜。
安寧好笑地看了一會兒,邊走過去和哥哥打招呼。眼角一掃瞥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正走過來。怔了下,她才反應過來那是去年來香港發展的趙文綽。看到趙文綽向這邊走過來,哥哥突然一笑,拉了安寧轉身走開。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梅豔方茫然地回頭。
覺得哥哥這個樣子好小孩子氣,安寧忍不住笑起來。卻還是被他拉着到了正在說話的黃百明、林清霞和徐客這個小圈子。
目光一轉,見黃百明和徐客竟也談笑風生,安寧眨了下眼。心道哥哥還真是本事,居然讓這一對又和好如初了。不過也是,這兩位的恩怨遠不及徐客和吳語森大,也用不着一氣就起個十年。
幾句閒話過後,才知道黃百明打算找徐客拍一部賀歲片。
幾個閒聊之下也定了大概的劇本,也和哥哥定好了出演男主角的事。而現在,是想和安寧商談一下。
抽個空,張國容偷偷在安寧耳邊低笑,“怎麼樣?沒有來錯吧?”
是沒錯!安寧笑着,看看徐客的山羊鬍,半開玩笑地道:“我還以爲徐導不會找我合作了呢!一連用了我兩個劇本都不肯找我演戲。”
被她一說,徐客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就脾氣不大好的他沉默不語,還是另一邊的施楠生拉着安寧玩笑道:“這部片子很適合你啊!師奶嘛!做廚師也是一流……”
被她說得失笑出聲。卻也差不多明白爲什麼突然找來她了。賀歲片的觀衆大多都是以家庭觀衆爲主。而之前的那一部《再見亦是老婆》的確是讓安寧的人氣在家庭觀衆中飆升。
何況安寧早就想和徐客合作,雖然剛纔的玩笑裡忍不住有小小的抱怨,卻還是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接拍了這部小成本製作的賀歲片《金玉滿堂》。
基本上,一個電影就在聚會上定了個大概。不僅是哥哥和安寧,就連恰逢其會的趙文綽都受邀參與這部賀歲片。
徐客還很坦白地說,其實他早就想拍類似這樣的片子。尤其是剛纔看到趙文綽時更是覺得把功夫穿插在美食裡絕對是個好點子。
賀歲片一般拍起來都是時間很短,又大多拍得既熱鬧又搞笑。而這部《金玉滿堂》更是個種極品。不僅拍攝時間,就連定下故事梗概,劇本出籠,定演員什麼的就更是快速。不到一個星期,就已經把整個幕後班底外加演員全部搞定。除了聚會上定下的,又加上羅家瑛、鍾鎮淘等人。
緊接着就是是造型,選場景,做道具,最最緊要的是找香港最頂尖的廚師來做拍戲所用的美食。原本還以爲在接近年頭時能找一位就已經很難得,沒想到居然一找就找了四位大廚進劇組……
就像徐客摸着山羊鬍子對幾個試過造型的演員說的:都打起精神吧!等進了劇組,一天十五、六個小時有的你們熬了!
居然先這樣嚇他們。可看看正在忙碌的幕後工作人員,誰都知道這不是一句玩笑話。在香港的電影圈裡,一連幾天不睡覺地拼命拍戲,絕不是一件稀奇事。
如果跟了一個拼命三郎一樣的導演,就更是如此。
既然是要拍關於美食的故事,拍攝場景自然是離不開酒樓。一件有些陳舊,讓人一看就覺得很有故事的中式酒樓。一個固執的老爸,一個叛逆的女兒,再加上一個想改行做廚師的黑社會大哥,這個有趣的故事就這樣地展開。
可以說這部片子既有徐客獨有的武俠氛圍,又有着一種別樣的清新與單純的快樂。就連拍攝時都能感受到不同以往劇組的快樂氣氛。最讓安寧滿意的是雖然每天都要超負荷工作,可每天的工作餐之豐富卻是從沒有過的。不說可以去各個菜館飽嘗美食,就是那幾位輪流在劇組裡待命的大廚所做出的美味就已經很讓人流口水了。
爲了保持那份快樂的氛圍,從一向脾氣不是很好的徐客自下,約法三章,一定要讓劇組每天都能保持快樂的氣氛。也因爲這樣,許多小玩笑就是不是地冒出來。笑聲不斷,一干人膽子也大起來,也瘋了起來。那一碗下足了材料的靚湯就是從她的手送到徐客手裡的。
眼看着徐客一碗湯喝下去一口就直噴到了對面的羅家瑛的臉上,多得老遠的幾個人一面嘻嘻哈哈地笑,一面把哥哥推到前面去。
“先說好啊!是你說大家要玩得開心纔會拍得開心的。我們也是爲了研究菜式啊……”晃着手指堵住徐客的嘴。
雖然沒捱罵,卻一律被罰去和大廚練刀工。結果刀工沒臉怎麼樣,食材到浪費不少。安寧倒是趁着機會撈了幾個又紅又大的番茄,拉着過來客串的樊義敏蹲到一旁看熱鬧,在徐客忍無可忍一聲大吼時幫着加上一把火。
在攝影棚裡的日子,就在這樣半瘋半玩的拍攝狀態中度過。也大概就因爲這樣的歡樂,才能在每天的超負荷下仍然保持了最佳的狀態。也就是在這樣的瘋鬧裡,爆發許多新的火花,有些新點子還被理所當然地用在了拍攝之中。
就像哥哥一身酷酷的黑皮衣參加廚師考試時好似李小龍一樣揮着刀的“嗬哈”的聲音,如果不是徐客阻止,那一聲“阿達”也要出來了。還有他在廚房裡家住頭髮的那個髮夾,根本就是安寧胡鬧是弄上去的,沒想到拍攝時他居然就那麼上場。
而安寧耳朵上那一排前衛的耳扣則都是哥哥下狠手扣上去的。因爲沒有那麼多耳洞,所以扣的時候都很緊,待拍完戲摘下來時都腫了起來。爲了這,安寧在拍和哥哥在廁所裡的初遇時,順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還很惡毒地擰了擰他的耳朵。可惜卻被NG,在徐客的命令下只獲得恩准調戲了哥哥的臉蛋。
在這部戲裡,安寧的造型和性格可算是JP了。帶上一頭酒紅色的假髮,誇張的嬉皮士風格,時不時在圖上個綠嘴脣,再加上誇張的搞笑言行,可謂是前所未有的酷。就連哥哥一次看到她的新造型,都捧腹大笑,直認自己的黑皮衣比不上她。
不過這部戲裡最酷的還不是安寧。而是那條重上個百斤的神魚。自然不是真魚了,可美指卻把這條魚做得惟妙惟肖。滿大堂亂滑的時候更是像或的似的。也就是這條神魚,幫着安寧完成輕薄哥哥的大業——不,不是她輕薄哥哥,是哥哥和魚串通了來非禮她。
和哥哥在一起搭檔,感覺時光總是很美好。不論是她怎麼表演,即使是事先沒有排練,個個都能很自然地配合她。那種默契感,是和別的演員搭戲時沒有的。
拍在酒吧唱歌那一場時,玩得最開心,甚至哥哥還先跳到臺上示意如何把歌唱得爛到讓人要捂耳朵大叫救命。有他做示範,後面一溜跟上鍾鎮淘外帶羅家瑛也跟着湊熱鬧,就連一直很安靜的趙文綽都被推上臺開唱。如果不是徐客大叫着要翻臉,可能就要開起演唱會了。
不過玩歸玩,一旦真的進入拍攝狀態。每一個就都很認真,該笑該瘋該哭該鬧,一點都不含糊。
雖然沒幾個真的會廚藝,但真的在鏡頭前賣弄之前向大師傅學的那幾下時,也還都顯得很專業似地可以唬唬外行,再加上有好多鏡頭其實都是真正的大廚在做。比如雕花、煮菜,掩飾那些精湛的刀功。
安寧在一旁也偷師了一手,可惜回頭炫耀時一個不小心險些削到手指。連帶的,鏡頭前表現的糟糕廚藝爛到估計讓老媽見到都會傻掉。認爲她突然倒活了十年。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室內影棚裡的戲也拍得七七八八,終於要外出拍外景。一說一嘆,放着這間又是菜館又是茶樓,到處是美食的影棚,根本就沒心思外出拍攝嘛。不過不心甘情願也還是得出去。
外景拍攝地、目標,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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