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低聲細語的交談了一陣,見劉齊有些乏,雷銳囑咐了幾句便走出門去。剛一開門,看到伍學長等人站在那,風塵僕僕,臉上都緊張的很。
“能進去麼?”伍學長輕聲問詢。
“當然,只是別嘮叨太久,他太累了,你們懂的。”雷銳讓開身子,做了個有請的手勢。伍學長等人也沒多說話,點頭致謝,匆匆而入。
病房裡劉齊正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趕忙擺正姿勢,尷尬的神情在望到伍學長等人後鬆緩下來。
伍學長微笑着輕搖頭,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未開封的沂蒙山,連帶打火機一起丟過去。劉齊伸手接了,開封點燃,愜意的抽了一口。那模樣,哪像被捅了兩刀的人。
“還是你懂我啊,嘿嘿。別瞎摸,主要零件一個沒壞。”劉齊拍掉伍學長伸向褲襠的手,衝嬉皮笑臉的他就是一拳。伍學長閃身一躲,就勢坐在了他的腿上。兩人插科打諢,開着不葷不素的玩笑。
薛亮等人見劉齊沒事,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老二紅光滿面的站在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笑出聲來。
“笑個雞 巴 。”劉齊一打火機砸到他身上,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這孫子鬼精鬼精的,應該看出什麼來了。
“你咋知道我笑雞 巴呢?哈哈。”老二笑的更暢快了,臉上兩坨肥肉抖動着,跟豬八戒偷看蜘蛛精洗澡一樣。
劉齊一張臉變的很難看,直撮牙花子。旁邊幾個人愣了一下,都笑了出來,笑聲很大,在空寂的病房裡迴盪着。
衆人鬨鬧了一陣,看時候不早了,就告辭離去。伍學長自動留下來陪護,脫衣服扯被子,鋪在地上一躺,剛剛好。
“你可以上來睡的。”劉齊有些於心不忍,畢竟伍學長出事他是知道的,但卻沒有出手去幫助,這在心裡擰成一個疙瘩,難解。
“我對男人沒興趣,還是睡地上好,冰冰涼,爽。”伍學長翻個身子,閉眼開睡。
“哎,你被誣陷那件事.........。”劉齊心裡有事憋着,就是睡不着在,牀上輾轉反側。隔了好一陣,決定向似睡未睡的伍學長坦白。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你別解釋了,就你那語文水平,解釋到明天早上都解釋不完。”伍學長打斷他的話,一席話畢,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伍學長從地上爬起來舒緩一下筋骨。看向牀上的劉齊,還睡得死沉。這小半個月的醉生夢死把他折騰的很了,沒一時半刻緩不過來。
去洗手間拿冷水漱口洗面,摸出兜裡的錢大致一數,還夠吃餐早飯的。打着哈欠出醫院門口,在早餐店狼吞虎嚥的吃完,給劉齊帶了一份,挑簾出門,迎面撞倒一個孩子。
“哎,小朋友,沒事吧?”伍學長眼疾手快,將一屁股跌坐在地的小女孩撈起來,拍拍她屁股上的塵土,整理一下衣服,連聲說着對不起,找尋着一起的大人,卻發現沒有。
低頭再瞧孩子,剛好迎着她向上望的目光。小女孩目光清澈,正驚訝的看向自己,那面容似曾相識。
“你是猴子搬來的救兵麼?”小女孩欣喜若狂的扯着伍學長的褲子,一雙大眼睛忽閃着,別提多興奮了。
“你是朵兒?李朵兒?”伍學長矮身蹲下,打量着小女孩。電光石火間,一個名字閃現在腦海裡。
“哇,叔叔,你好厲害!不愧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識破了我的廬山真面目。不過我現在不叫李朵兒,叫凌雲,壯志凌雲的凌雲,隨我媽媽姓!”小女孩歡快的介紹着自己,神情驕傲的像個小孔雀。伍學長一個頭兩個大,沒想到在這裡能碰到這個知識淵博的小傢伙。
“很高興見到你,其實叔叔就是一個凡人,不是.......。”伍學長被凌雲逗的沒話說,乾乾巴巴的剛想解釋,卻覺得給小孩子留個高大全的形象可能更好一些。
“我知道,這是一個秘密,你,我,還有媽媽知道,其他人不能告訴他們。”凌雲趴在伍學長耳朵邊上悄聲說道,一邊說着一邊望向四周,好神秘的樣子。
“額.......。”伍學長不明白她從哪裡整的這些詞兒,看她嚴肅認真的樣子,也只能配合的點點頭,食指豎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繼續交談,才知道小凌雲是來買早餐的。細問之下,得知凌落生病住院,已經快一星期了。
幫忙買了早餐,加上一些糖果之類的東西,兩人大手牽小手的向病房樓走去。一路小凌雲嘰嘰喳喳的,快活的像個百靈鳥。
伍學長瞅着她,回憶起了初春時候的事。兩個多月過去了,誰也沒料到當初生命垂危的小女孩會出落成這樣。凌落,這個愛心氾濫的知性美女,居然以自己的實際行動挽救了一個孩子的童年。
兩人進到劉齊病房的時候,劉齊還在呼呼大睡。小凌雲一眼就認出了他,小聲向伍學長求證,然後踩着凳子爬到牀上,拿自己的馬尾巴開始騷擾劉齊的鼻孔。
伍學長樂呵呵的看着這一切,知道劉齊噴嚏連天的醒過來。凌雲就坐在他腿上,扮着鬼臉,衝他哈哈大笑,惡作劇得逞的笑。
“這孩子是?”劉齊撓着鳥窩一樣的長髮,不解的問道。
“叔叔好,我叫凌雲,壯志凌雲的凌雲。我媽媽是.......。”小凌雲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落落大方,很萌很天真。
劉齊沒理她,而是望向伍學長,眼裡更加的疑惑。難道伍學長很早就跟凌落有一腿,孩子都這麼大了,這潛伏的,可夠深的。
“別亂猜啊,這孩子跟我沒關係。你忘了,咱們在天涯旅社救出的那個小女孩?被凌落收養的那個小女孩?”伍學長擺手解釋道。
“哦,不過這孩子怎麼在這裡?”劉齊的老師死的都早,導致他至今未啓蒙,邏輯思考了大半天,總算理清關係。伍學長瞅瞅早餐,櫃子上的豆腦已經沒有熱氣了。
“她媽住院了,所以她就在這裡陪護。”伍學長將早餐遞給他,示意他快吃。凌雲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移動,搞不懂他們在囉嗦什麼。想插話又插不進來,急的抓耳撓腮。
“她媽?”劉齊更加疑惑了,李朵兒的媽不是早跟小白臉跑了麼,怎麼又住院了?
伍學長徹底不想解釋了,越解釋越麻煩,還不如不說。低身抱起凌雲,轉身就朝外走去。身後劉齊滋溜滋溜的喝着豆腦,搞不懂到底怎麼回事。
凌落的病房在四樓盡頭,外面有個小陽臺。伍學長隔着老遠就看到有個身着病服的人坐在陽臺橫欄上,雙腿晃悠着,很危險。
“媽媽!”凌雲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是凌落,大聲的嚷道。伍學長沒有遲疑,將她放下,三步並作一步,快速的奔了過去。
撞門而出,伸手一抱,將滿臉淚痕的凌落放在地上。一米七零的高挑女主播,身子輕的很,面容倦怠,神情恍惚。
樓下剛剛圍聚起來的人羣悵然若失的散開了,凌雲拿着早餐奔跑過來,一個不留神,跌倒在地,手裡的餐點灑落一地,咬着牙沒哭,一瘸一拐的向這邊挪着。
伍學長沒顧凌落的反對,將她直接生硬的抱進病房,放在牀上。出門把凌雲抱進來,緊隨他們而入的,是主治醫生跟一名護士,兩名膀大腰圓的護工。
“你們要幹嘛?”伍學長攔住護工出手的繩索,怒目圓睜。
“謝謝你救了她,不過現在請你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她的間歇性神經病已經確認,我們需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診治。剛纔你也看到了,再留在我們這,會出問題的。”醫生扶了扶眼鏡,面容焦灼。
伍學長難以置信的聽着這一切,眼睛望向凌落,她目光呆滯,正在那裡喃喃自語,口齒不清,不知道在重複着什麼。
小凌雲似乎明白了要發生什麼,爬到牀上,抓着凌落的衣襟大聲哭泣。小手廝打着兩個護工,讓他們剛從伍學長手裡解放出來的繩索再一次被糾纏。
醫生衝護士使個眼色,小護士袖管一擼,粗暴的將凌雲從凌落的身體裡分離出來。就在那一剎那,伍學長看到凌落的神色一動,右手抓向凌雲的小腿。
“你們不能帶走我的孩子,她是我的,是我的!你們這幫畜生,要趕盡殺絕麼!”凌落一下子瘋狂起來,張口要在護士裸露的手臂上,護士吃痛,“呀”的一聲,趕忙鬆開手。凌雲的小身板從半空中跌落,被餓虎撲食的凌落緊緊的抱在懷裡,目光警惕的望着作勢要上的護工跟醫生。
“凌落,我告訴你,你的病檢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們已經聯繫好南坪精神病院,車就在樓下,你必須馬上轉院,接受治療!”醫生抖開一張檢驗單,衝雌威熊熊的凌落叫道。
“我沒病,我哪裡有病,你們分明是一夥的,串通好了要來害我們娘倆。我告訴你,不見到警察,我拒絕合作,哪裡都不去!”凌落頭髮蓬亂,眼睛圓睜,情緒激動,右手裡揮舞着一把剛纔櫃子上拿到的餐叉。
凌雲被嚇的哭了起來,哇哇大哭,撕心裂肺,驚動了周圍的病人,大家紛紛聚攏過來。醫院的保安擠進來,手裡的應急電棍已有火花在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