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隊,您要的東西。”剛升任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的老邢擡腳上車,關上車門,從懷裡掏出一個檔案袋遞給鐵凝。
鐵凝丟給他一支菸,自己打開檔案袋,略一翻看就皺起了眉。
“怎麼,不對?”老邢點菸的手停在半空,被鐵凝盯的心裡發毛。似是想到了什麼,撲通一聲跪在鐵凝面前,大表忠心。
“狗 日 的小三子,居然玩老子。屁大點的少年,料來也沒那麼多心眼,裝腔作勢,差點着了他的道!老邢,沒你的事,起來吧。”鐵凝自言自語過後,伸手虛扶跪在那裡的老邢,老邢就勢起身,瞧着鐵凝陰轉晴的臉色還心有餘悸,因爲就在剛纔,他分明看到鐵凝的右手伸進快拔槍套。
車門被敲響,等鐵凝收好東西降下車窗,門外的帶隊警司詢問是否收隊。
“不急,還有重要人物沒到場呢。”鐵凝升起車窗,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陌生號碼出去。
......
深夜十點,青聯大廈的總經理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劉北平衣冠楚楚的坐在那裡,他對面的是一位自普陀趕來的得道高僧,年及耄耋,面如幼童。
在出了徐夜硝暗放劉莊那件事後,劉北平老是心緒不寧,夜裡每每都被年輕時的噩夢驚醒,被人追殺着,失魂落魄,冷汗直流的大叫醒來,然後再也睡不着,在客廳裡抽菸喝茶一直枯坐到天明。
“你這是中了業障,有惡靈當道啊。”大師雙手合十,念珠在指間不緊不慢的轉動,未見開口,腹語已經傳到了劉北平的耳朵裡。
“敢問大師,能確定是何人所擋麼?”劉北平聞言心裡一顫,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徐夜硝那檔子事,不過聽大師的語氣,自己又不敢妄加揣測,擅自決定。
“劉施主,我們相識十載有餘,當年我還是個化緣雲遊的小和尚,扁舟渡海峽,餓暈在高雄街角,幸得你的半碗粥水活命,這纔有了我們的善緣。”
“十多年來,我一直懷着感恩之心,竭盡所能的爲你解疑釋惑,可是你禍根深種,惡念發乎於心,久之聚念成靈,白日存於你身,夜晚出來擾你不安。此乃自擋自道,自擾自心啊。”老僧白眉一挑,澄明的雙眸直視着劉北平的眼睛,透過氤氳的水汽,儼然看穿了他的內心。
“大師,我......。”被發現秘密的劉北平窘迫至極,不知該如何應答,在那裡坐立不安,支支吾吾的。倒是老僧看的透徹,見他這般做派,知道多留無益,合掌起身,向劉北平鞠躬道別。
“大師,請救我這次吧,等我報完仇,我一定悔過從新,修葺寺廟,給大師您塑立金身。”劉北平急切起身,朝已轉過去的大師喊道。
“惑由心生,心由境生,境由業報倫常所生。劉施主,聽老衲一言,若執念太深,終會積重難返,一念成魔。此時臨淵收腳,回頭退步,猶時未晚。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衣袂飄飄,推開經理室的門施施而去。
不一會兒後,龍三等人拐了進來,瞧向劉北平的樣子,不由得心生疑惑。
“一念成魔,一念......。”劉北平茫然的來回踱步,嘴裡神神叨叨的像着了魔一樣。
“劉老,劉老,您瞧瞧我給您帶誰來了?”彎刀猶豫了好一會兒後舉步上前,輕輕推了推劉北平,見他沒反應過來,趕忙出口叫道。
被他這樣一喊,劉北平停步轉身,眼睛木木的望了過來,幾分鐘後才恢復常態。打量着眼前戴帽子墨鏡、圍圍巾的中年人,微微頷首。
彎刀轉身給中年人卸了僞裝,身子一側,一個活靈活現的劉北平出現在大家瞳孔裡。依着彎刀的指示說話轉身走動,一顰一笑,都頗具劉老的範兒。
“不錯,不錯。”劉北平的心情在看到替身後慢慢好了起來,不過一想到這事自己弟弟給他準備的,剛轉晴的心情再次沉重。
劉南滬年輕有爲,卻在芝水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丟了性命,想想都覺得窩心。新仇舊恨,焉有不算一算的道理。可是再一想大師的話,劉北平矛盾了。
兩人見劉老心情不好,識趣的告辭離去。辦公室重歸寂靜,而在這寂靜裡,劉北平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兩個各持己見的念頭打的不可開交。
剛端起杯子想抿一口茶水,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摸過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果斷掛掉後再次響起,一連幾次過後,劉北平按下接聽鍵,一個年輕桀驁的聲音傳了出來:“劉老麼,我是鐵凝啊,芝水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鐵凝啊!”
“哦,是鐵副局長啊,您好您好,請問深夜來電有什麼要指示的麼?”劉北平很是納悶,因爲平時跟他聯繫的都是徐夜硝,而鐵凝充其量就是跑腿的。現在他繞過徐夜硝跟自己通話,其中必有蹊蹺。
“事情是這樣的,我帶隊剛剛打掉了古蘭社這個涉黑團伙。從他們位於東關大街的家裡搜出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其中有幾件是您比較感興趣的。”鐵凝說的很委婉,劉北平聽的很明白。
“鐵副局長,感謝你爲芝水人民剷除了一顆社會大毒瘤啊。你放心,我們企業界一定給您......。”劉北平打着官腔,心裡此刻百轉千回,計較得失。
“別給老子扯那麼沒用的,我就一句話,你扶我當上局長,我保你安安全全的離開芝水。期限是三天,如果三天後徐夜硝烏沙還在的話,你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就會大白天下,讓羣衆擦亮眼睛,看看他們的大善人到底心是紅的還是黑的!”鐵凝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威逼之勢讓劉北平眉頭緊皺。
“容我考慮考慮再給你答覆,畢竟我只是個企業家,對政治上的事情鞭長莫及啊。更何況不是一般的小人物,而是堂堂的一局之長。”劉北平想緩一下,畢竟他現在還不知道鐵凝手裡存着什麼證據。習慣了拿別人短處的他猛然被別人拿到了短處,那滋味難受極了。
“考慮個屁,你手上持有芝水市全市集資的幾十億人民幣,隨便你怎麼說**都配合你的,免除一個有污點的處級幹部,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劉北平,我告訴你,你殺人放火,妄圖搞亂芝水的罪名,不管拎出哪一條,都夠你萬劫不復的。”
“三天之後沒有迴音,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記住民不與官鬥,你現在是民,我是官,拿着你七寸的現管!”
手機被掛掉,劉北平如遭雷擊的立在原地。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落在自己人手裡。不對,鐵凝不是自己人,而是一頭養不熟的狼,隨時都可能反咬自己一口。以前有蘭東和古西制約着他,還相安無事,現在兩人一死,他徹底沒了顧忌,敢堂而皇之的露出狼牙了。
劉北平盯着手機出神,呆立在那不知所措。事到如今只能先滿足鐵凝的要求,然後在他得意放鬆時給予致命一擊。而解決徐夜硝,就成了首當其衝的第一件要事。
“劉老,徐夜硝來了!”龍三慌慌張張的推門進來,連最近本的敲門禮節都拋到爪哇國去了。
“徐夜硝?”劉北平瞅一瞅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快十二點了。徐夜硝深夜登門,恐怕來者不善啊。
“不光是徐夜硝,還有教育局的人,還有市**的,總之好幾個,都在會客廳候着呢!”龍三緊張兮兮的,不僅僅是因爲剛得到古蘭社被滅的消息,更多的在於徐夜硝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登門,不會是巧合吧。
“我先從後門走,你讓彎刀帶着替身去會一會他們。如果他們有什麼要求,能滿足的儘量滿足,不能滿足的也要先答應下來。拖住他們,我回家給黎少爺打電話,着手撤離。”劉北平意識到事件的棘手,已經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現在芝水就是個**桶,隨便哪裡起一點火星都是滿城殉爆的節奏。他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自己不喜歡的地方。
“那東郊地下醫院的伍興邦和李旭怎麼辦?轉移麼?”龍三提醒道。
“不,不用轉移,就地槍殺,然後一把火燒了哪裡,還有你的毒品實驗室和加工廠。帶不走的通通處理乾淨,不管是人還是物品,記住,現在我們是跟時間賽跑,不要心存猶豫!”劉北平最後叮囑一句,拍拍龍三還未痊癒的肩膀,披衣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