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都知道。”伍伯一邊自行包紮着傷口,一邊搖頭苦笑。
“我猜的,喏,補充一下體力吧。”謝寶慶面色淡然,警車在他手裡如一條泥鰍,遊走在大街小巷,不消十分鐘就進了城。聽到伍伯的肚子咕咕叫,將手裡的熟食包丟到他懷裡。
伍伯分給後面的劉齊和伍學長一部分,自己狼吞虎嚥的消滅掉自己那份。喝着水扭頭回望,兩個孩子緊張的都吃噎了。
“先別去青聯大廈,去古蘭娛樂城,我有東西要拿。”伍伯點燃一支菸,沉默着抽到一半,擡手指着前方的路標對謝寶慶說道。
謝寶慶瞅瞅他,再看看後面的兩個小子,回身猛撥方向盤,警車一個漂亮的甩尾漂移,橫穿斑馬線,朝着古蘭娛樂城的方向行去。
......
古蘭街口,破舊的豐田皮卡內,劉北平正在閉眼假寐。身旁的司機時不時的看一眼後視鏡,一輛昌河面包已經陰魂不散的跟了他們三條街加外環,此刻正遠遠的綴在距離皮卡兩百米的後面。
“劉老,我們還是回去吧,甩不掉。”司機憤憤的砸着方向盤,心裡直罵娘。他也是駕齡三十年的老司機了,看家本事都使出來了還是甩不掉,對方的身份昭然若揭。
“不,我們不回去,既然他們能想出打草驚蛇這麼好的招數,後面就必定有備份計劃,回去只會讓我們落入早就佈置好的陷阱。繼續往前開,去娛樂城。”劉老淡定的說完,掏出手機撥通彎刀的電話。他現在心裡有一個瘋狂的計劃,已經抱定了壯士斷腕的想法。
昌河面包車裡,老邢正在跟鐵凝通報豐田皮卡的最新動向。他得到的命令就是盯死劉北平,爲鐵凝的調動圍捕爭取時間。
前面車裡的劉北平在他看來不是個簡單的罪犯,而是莫大的榮譽和升遷,只要拿下他,自己就能從刑警副大隊長的位子上扶正,同時成爲鐵局長的心腹。
“對方陣腳已亂,你們一定要跟住。現在不要怕被發現,直接咬上去就好。我這邊調度一完成,立馬跟你匯合,在這之前你務必要拖住他,不讓他離開娛樂城半步。”無繩電話裡傳來鐵凝的指示,老邢興奮的喊聲“是”,指揮麪包車加速趕上。
十五分鐘後,一路疾行的豐田皮卡停在古蘭娛樂城的地上停車場。劉北平和司機開門下車,大搖大擺的朝裡面走去。
麪包車隨後跟停,不過不是停在裡面,而是停在娛樂城的街對面。老邢通知附近的派出所全員出動,協助他們先行暗中封鎖娛樂城的前後進出口,許進不許出。
凌晨兩點四十五分,在整座城市進入夢鄉的時候,娛樂城的夜生活纔剛剛進入**。霓虹閃爍,搖滾刺耳,舞臺上是瘋狂扭動的舞者,臺下則是竭斯底裡的年輕人。
劉北平在安保的保護下從大廳進入專用電梯,然後快速到達五樓會議室。開門望去,娛樂城的各部門主管悉數到齊。見到劉老後先是一驚,片刻後,有眼神活泛的已經反應過來,紛紛站起問好。
劉北平手向下壓了壓,將大衣交給隨行的司機兼保鏢。快步走到主位坐下,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溫水,淺淺的抿了一口。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以前的時候來給你們開會的是龍三,我的小弟,現在來的這位纔是你們的正主,我,劉北平,你們的大老闆!”劉老坐在那裡不怒自威,一番話說出來顯得底氣十足,讓在座的衆人心裡一鬆,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起來。
“小三子和鬆獅的事情想必你們中間已經有人知道了。事起突然,說實話,着實讓我吃了一驚。”劉北平仰靠在皮椅上,目光掃過衆人,有幾人臉上明顯帶着不安和恐慌。
“不過,既然我來了,就不會坐視不理。我在這裡撂下一句話,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你們飯碗不會丟,古蘭娛樂城的招牌不會倒!只要黎氏集團還有一口吃的,你們作爲黎氏集團的一份子,就不會餓着!”劉北平語調鏗鏘,話語擲地有聲。下面衆人面露喜色,長出一口氣的同時,掌聲如雷鳴般響起,久久不絕。
“現在我宣佈,古蘭娛樂城停業三天,這三天的薪水是平時的三倍,三天後大家準時來上班,如果我食言,你們就去青聯大廈鬧!”劉北平站了起來,帶着臺灣腔的普通話從口中說出,引得大家又是一陣掌聲。
衆人陸陸續續離開,先前的沉重被巨大的歡喜所取代。在他們看來,沒了古蘭社的庇護並不可怕,畢竟黎氏集團這棵參天大樹立在那裡,想想都覺得興奮。
會議室重歸寂靜,劉老離座起身,瞧着後面的元爺牌位久久不語。牌位上籠了一層灰層,前面的玉石菸斗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塵歸塵,土歸土。”劉北平靜默着,耳畔響起了普陀老和尚臨走時的話,讓他剛剛躁動的心漸漸冷了下來。
十分鐘後,會議室的門被敲開,老司機帶着安保主管走進來,告知劉老已經清人完畢,正在按計劃佈置**。
“真清理完了?”劉北平喝着紅酒,瞅一眼老司機。老司機緘默點頭,不過慌亂的臉色出賣了他。
“回劉老的話,少爺在二樓包廂喝高了,不肯走。我們想等會兒把他塞您車裡,讓您一併帶走他。”安保主管開了口,劉老聞聲眉頭一皺,大步走了過來。
“何錚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在醫院的麼!他不是在醫院的麼?”劉北平抓着老司機的衣領,咆哮着。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棄了他,掏出手機打給龍三,提示所撥打的號碼已經關機。
“關機,關機,關......。”劉北平在兩人面前來回踱步,口裡不斷重複着這兩個字。驀地停步轉身,沿樓梯朝下面跑去。
老司機驚詫之餘趕忙跟了上去,害怕劉老出什麼事。當了他二十多年的司機,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失魂落魄。直覺告訴他,肯定發生大事了。
劉北平在二樓的包間裡找到爛醉撒潑的何錚,當着他狐朋狗友的面劈手給了他兩個大耳刮子。老司機會意的上前抱起何錚,不顧他的掙扎,急急的向外走去。
劉北平看看腕錶,已經凌晨三點一刻。他在來時的路上定了最早一班濟南飛**的機票,時間是凌晨五點半,距離登機還有兩小時一刻。
“趕快走”這是劉北平現在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在這之前他還沒有猜透鐵凝的意圖,還覺得他是在唬自己,還妄想着一網打盡。但現在,他很清楚龍三那邊已經被警察圍了,罪證確鑿的他再不逃,就真的逃不掉了。
鐵凝不是想借機上位,而是想一石三鳥,給父親報仇,消滅劉北平和他的黨羽,還有除掉礙事的徐夜硝。
劉北平快步朝門口走去,心裡亂成一鍋粥。現在情勢完全不受他的控制,這讓他感覺十分不自在。
前方抱着何錚的司機從門口退了回來,腦袋上被**指着。緊跟着大量的警察從門口涌進來,警員開處,鐵凝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一條胳膊吊着,另一隻手裡拿着手銬,亮晃晃的手銬!
“喲,這不是劉老麼?您老家裡都起火了,還有閒心帶兒子來這裡泡吧啊?貴公子看來身體挺健康啊,沒啥毛病啊!哈哈。”鐵凝放肆的笑着,一點警察的涵養都沒。晃着手裡的手銬來到近前,抓過劉北平的手,將他雙手銬了起來。
“帶走!”鐵凝一聲令下,兩個年輕刑警奔了上來。一邊一個,拖曳着劉北平就要向門口走。
“慢着,鐵凝,誰給你這麼大權力抓我。你就不怕把自己搭進去?”劉北平話說的很露骨,因爲他知道進來的警察都是鐵凝的心腹,沒必要再隱晦含蓄。
“你知道什麼?”鐵凝攔在劉北平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劉北平的話讓他想起來了小三子手裡的東西,難道那小子還私藏了一份在古蘭社,然後通知劉北平來拿?
“你知道我說的什麼,你也知道我爲什麼來古蘭社,不是麼?”劉北平見鐵凝上鉤,心裡一陣竊喜。反問回去,臉上掛起促狹的笑。
鐵凝瞅見他這樣,心裡不安感更甚。此刻的他已經自我落實了小三子臨終前的話,那就是他還有一份關於自己的檔案,而那份檔案就藏在古蘭娛樂城裡。
“會在哪裡了?”鐵凝捫心自問,事到臨頭,居然一時之間想不出。
劉北平再次掌握主動,皮笑肉不笑的立在那裡。他等着鐵凝開口,等着鐵凝乞和。只要拖到彎刀帶替身和徐夜硝來,一切都會回到開始的原點,而他纔是真正的主宰者。
“封鎖搜查娛樂城,將嫌疑人統統拿下。老邢,你在一樓坐鎮指揮,我去五樓會議室辦點私事,你們幾個,跟我走。”鐵凝吩咐着,兩個警察推搡着劉北平向電梯走去。
走了沒幾步,鐵凝停步回身,將一側掙扎的何錚抓了過來,像拎小雞一樣的拎進電梯。醉意深深的何錚破口大罵,回答他的是鐵凝的拳打腳踢。
“鐵凝,你還是不是個警察?”劉北平看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何錚,大聲叱問着。他雖然一開始就沒對這個便宜兒子上心,但虎毒不食子,畢竟兩人有血濃於水的關係。眼見如此,心裡頓起惻隱之心。
“我爹鐵**是個警察,被你們陰死了;我叔叔雷銳是個警察,也死在你們手上了;我要還是個警察,估計下場比他們都慘!”鐵凝揪着何錚的頭髮丟進會議室。拿紙巾擦擦拳鋒上的血跡,對着劉北平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