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記,說得好啊!”
秋水酒店首都連鎖店的頂層大包廂裡,郭其良副總理略帶幾分感慨地說道。
實在的,當柳俊在政治局會議上說出那豪氣四溢的八個字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國家前途,在此一戰!
柳俊已經將普通人眼裡的巨大危機,當做了千載難逢的機遇。這就是柳俊的風格,勇往直前,永不退縮!
柳俊笑了笑,不吭聲。
這句話,不是“講稿”上的原文,甚至講稿上壓根就沒有這句話,是柳俊最後加上去的。他自己,首先就被自己的方案激勵起來了,充滿了豪情壯志。
會後,郭其良隨即給柳俊打了電話,約他會面詳談。
當然了,會面地點定在秋水酒店,是柳俊提出來的。這還是他第一次和郭其良單獨會面談話,柳俊覺得,在這個環境裡,或許更加能夠創造出一個良好的談話氣氛。
對於柳俊的提議,郭其良沒有反對。在哪裡談話不重要,重要的是溝通的內容。
柳俊發言之後,緊隨其後發言的明珠市委書記何延安,表示完全贊同總理和柳俊的意見。她認爲,這確實是一個難求的好機會,必須要牢牢抓住。甚至還舉了二戰之後,美國因勢崛起爲全球第一強國的例子。
誠然,縱算是美國和歐盟,完全像柳俊預測的那樣,發生巨大的金融危機以至於引發經濟大蕭條,其破壞力和作用,也遠遠不足以與二次世界大戰相提並論。不過總歸是一個機會。如果利用好了,所獲必定是極爲豐厚的。
出人意料的是,瞿浩錦亦對柳俊的意見便是贊同。
不過想想也正常,在這樣大是大非的原則性問題上,瞿浩錦從來不含糊。所謂陣營的區別,派系的區別,在國家利益民族前途面前,都不值一提。
瞿浩錦是新一屆常委班子裡,公認大氣磅礴的人,和嚴玉成頗有相似之處。
作爲分管金融工作的副總理,郭其良很敏銳地抓住了這一點。柳晉纔在政治局會議上的報告內容,幾位副總理均是清楚的,但柳俊的報告內容,大家就不是那麼清楚了。除了d省的經濟現狀那一部分,事先發了資料,後面一段,就完全是柳俊的即興發揮,臨時加上去的。自然,這個“臨時”是指他闡述的時機,就講話本身而言,柳俊必定進行了充足的準備。
郭其良覺得有必要與柳俊進行更加深入的溝通,來完善整個“作戰計劃”。
柳俊說得很明白,這不是普通的經濟問題,是國與國之間的較量。美國在針對我們乃至其他國家,也包括他們的盟國出手的時候,歷來是“官商一體”,動員政府和民間的全部力量,傾力出擊。那麼在接下來的這場“戰爭”之中,我們也必須動員全部力量,形成一個整體,全線壓上去,才能獲得最大的戰果。
d省作爲全國經濟的領頭羊,在此戰上必定要發揮主力作用。
桌面上擺了幾樣清淡的小菜,還有一個水果沙拉,兩位政治局委員卻喝着綠茶,偶爾也會夾一筷子菜餚。
服務員都離得遠遠的,沒有得到召喚,不敢隨便靠近。
能夠被指派到頂層大包廂裡來服務的人員,均受到過最嚴格的訓練。
“柳書記,對於總理和你的構想,我完全贊成。我們是不是一起探討一下,怎樣把這個方案完善起來,漂漂亮亮的打上一仗?”
郭其良沒有過多的客套,徑直切入了主題。
柳俊點頭道:“是的,郭總理,我也有這個想法。這是一個整體行動,分則力弱。如果各自爲戰,沒有統一的協調和指揮,不要說取勝,只怕到時候還會受到牽連。所以我認爲,這個方案的總綱,就是設立一個統一的指揮部,全面指揮這次行動。”
郭其良並未馬上頷首,仔細想了想,才說道:“嗯,有道理。這個指揮部,肯定是由柳總理牽頭,另外還要組建一個智囊團,起個參謀的作用。而且要有專人負責這個工作。”
這樣的大動作,由國務院主持是毋庸置疑的了,柳晉才牽頭也是理所當然。郭其良提議的這個智囊團其實也包含有“專項領導辦公室”的意思。既然是一場戰爭,就得有一個指揮中心和參謀本部,而有時候參謀部的作用,甚至要大過指揮中心的作用。
“我完全贊同郭總理的意見。這個領導班子的人員組成,貴精不貴多。要做到事權專一。”柳俊敬給郭其良一支香菸,親自給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支,徐徐說道:“至於說到具體的謀劃,我認爲有幾個方面是至關重要的……”
郭其良說道:“願聞其詳。”
“第一,就是要寧靖內部。這是最重要的。內部不靖,對外就毫無作戰能力可言。雖然說我們加入wto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們改革開放二十幾年了,經濟發展迅猛,和世界接軌基本上也完成了一多半。這個經濟危機一旦爆發,完全不牽涉到我們國內,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金融業,在全球一體化日益完善的情況下,受牽連的可能性最高。我想國內金融業的真實情況,郭總理應該已經瞭解得比較深入了。”
柳俊緩緩說道,語氣比較低沉。
郭其良出掌金融領域,柳晉纔對其寄予厚望。郭其良上任之後,立即開始着手清查金融系統的情況。經過邱晴川的強力整頓之後,金融系統,尤其是國有商業銀行的情況,較之以前,確實有了相當程度的好轉,不過依舊不容樂觀。
說到底,銀監會是一個監督機構,不是管理機構。央行纔是國有商業銀行和銀行業機構的正管。邱晴川再雷厲風行,也只能抓典型,將鬧得最不成話的幾個出頭鳥揪出來“斬首示衆”。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了壞賬和不良貸款的高度膨脹。但是銀行業直接參與經營活動,乃至成爲主力炒家的情形,仍然十分的明顯。
“是這樣的。現在我們的銀行,參與經營活動已經成爲一種普遍現象,尤其是參與國外的金融投資和國內的地產業和證券業,幾乎所有銀行均有涉足,牽涉到的資金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郭其良點了點頭,雙眉皺了起來,深有憂色。
柳俊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有歷史原因,還有政策方面的原因。譬如我們的外匯儲備,以美國國債形式存在的比率太高了。在國外投資以圖保值增值的資金也太龐大了。除了銀行業,還有大量的國企也牽涉其中。這幾個問題,如果不解決,我們根本就無法應對這場金融危機,更別說對美國以及其他西方國家形成制衡。所以,內部寧靖,第一步要走的,就是撤資!”
郭其良問道:“現在開始撤資,時間上來得及嗎?”
“時間是很緊,但是不能不做。在金融危機全面爆發之前,能夠撤走多少就是多少。撤得越多,我們將來的損失就越少,反制的力度就越大。”
柳俊篤定地說道。
郭其良沒有馬上贊同柳俊的意見,沉吟稍頃,說道:“如果我們撤資的力度太大,速度太快,必然引起他們的警覺,而且有可能造成恐慌,加速金融危機的爆發。”
柳俊說道:“確實是有這種可能,但這個問題不是很要緊。只要謀劃得當,執行得力,初期階段,他們是難以察覺的。等他們察覺之後,就算引起恐慌,甚至加快金融危機爆發,對我們也沒有多大的損害。以有備攻無備,以有心算無心,主動權在我!他們的危機爆發得越快,爆發的程度越猛烈,留給他們應對的時間就越少,應對的選擇也不會很多。也許對我們更加有利。”
“有道理!”
郭其良點了點頭。
柳俊掐滅菸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第二步,就是加速調整我們國內的產業政策,加快經濟轉型的速度。儘可能減少國民經濟和基礎產業對歐美國家的依賴。一些戰略物資,譬如石油、天然氣、鋼鐵、有色金屬等等,我們要儘可能囤積,同時加強自我供應的能力。我準備立即在d省着手進行經濟轉型的工作,減少d省經濟對出口創匯的依賴。做好應對的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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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其良笑了笑,隨即又蹙起眉頭,說道:“柳書記,產業機構調整,更加是一個長期的工作,倉促之間,很難全部調整過來。尤其是d省,明珠,東海和f省這些沿海省份,出口創匯的大小企業太多了,遍地開花啊,這個不僅僅是經濟問題,還涉及到了一個社會安定團結的問題,必須要慎重啊。”
“是的,郭總理的提醒非常正確。不過還是那句話,做了比不做好。能夠調整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儘量減少對國外市場的依賴。現在強力調整,固然會遇到一定的困難,但也是一個契機,可以幫部分企業下定決心。有壓力纔有動力嘛。至於維護社會安定團結,本就是黨委和政府的基本職責。這一點都做不好,就該挨板子了!”
柳俊微微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