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對天馬商業廣場工程質量問題的深入調查,許多貪官員和無良的承包商紛紛被調查組採取不同形式的強制措施。其中包括莊華揚和黃明良。
出乎調查組意料的是,所有接受調查的承包商之中,這兩個人的態度最好,對調查最配合,主動交代了不少的問題。
其實調查組這次預定的目標內,莊華揚是第一隻“大老虎”,原以爲會大費周章,不想竟然十分“老實”,還主動檢舉了另一隻“大老虎”黃明良。對於黃明良的被檢舉,調查組有點始料未及,及時請示紀委尹書記。
尹寶青指示道:“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絕不手軟!”
在這樣重大的行動中,不要說是一個黃明良,就是涉及到尹寶青的親生兒子,那也顧不得了。不是不想顧,而是顧不上!
莊華揚與黃明;主動配合的良好態度,令得調查組的工作開展得十分順手。
不過限於時間太緊,案情雜,要在農曆年底前搞出一個比較完整的調查報告不大可能。
廖慶開指示:“工作要幹,年也要過。過完年再繼續調查不遲!”
省委書記的指示自然要遵照執行的。不過廖書記指示只是“原則性”的,具體如何貫徹落實,還要調查組的領導費心安排。對於一些可能涉案的人員以及可能外逃的人員,都採取了監視的措施。不要搞得一個年過完,結果嫌人跑光光了。
春前,柳晉才領着老婆孩子女兒女婿去了趟省城。
柳葉很就要生產個時來婆婆家住上些日子。一起過個春節。很是應該。柳晉才兩口子來省城看看親家。就更屬正常了。
至柳衙內寒假地大部分時間壓根就是在岳父老子家過地。
解英得知親家全家要來做客。歡天喜地地。早早備下了豐盛地宴席。兩家人圍坐一起。樂呵呵地吃完了飯。柳俊和嚴菲臨時客串服務生茶倒水。甚是賣力。
大家扯不了幾句家常嚴玉成和柳晉纔不約而同地擡腕看了看手錶。
解英便笑呵呵地吩咐嚴菲:“菲菲。打開電視機。新聞聯播地時間到了。”
每天看新聞聯播。是嚴柳兩位大人地必修功課。也是柳衙內地必修功課。只要沒有緊要地事情半個小時那是雷打不動要坐在電視機前地。
新聞聯播一開始播放,解英等人便很自覺地壓低了聊天的聲音。除了嚴玉成柳晉才和柳俊三人緊盯電視機明也坐了過來,認真觀看。
嚴明如今是秀城區工業局的副局長說工作上很得領導好評,很可能在近期內要再給他“壓壓擔子”就正經是一把手了,對政治的敏感性自然要再加強。
新聞裡報道了最高首長在上海視察工作的一些情況。
一般情況下,首長的行程是保密的,新聞裡頭並不經常報道。一旦首長出鏡,就昭示着有重要的政策性、方向性的原則問題要報道。
首長是一月底抵達上海的,在同上海市的主要負責同志談話時,闡述了有關改革開放的一些重要問題。首長指出;開發浦東不只是浦東的問題,而是關係上海發展的問題,是利用上海這個基地發展長江三角洲和長江流域的問題。金融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盤皆活。上海過去是金融中心,是貨幣自由兌換的地方,今後也要這樣搞。國家在金融方面取得國際地位,首先要靠上海。
首長強調:改革開放還要講。光我一個人說話還不夠,我們黨要說話,要說幾十年。不要以爲,一說計劃經濟就是社會主義,一說市場經濟就是資本主義,不是那麼回事。兩者都是手段,市場也可以爲社會主義服務。閉關自守不行,開放不堅決不行。說“三資”企業不是民族經濟,害怕它的發展,這不好嘛。發展經濟,不開放是很難搞起來的。世界各國的經濟發展都要搞開放,西方國家在資金、技術上就是互相融合、交流的。
首長還說:要克服一個怕字,要有勇氣,什麼事情總要有人試第一個,才能開拓新路。試第一個就要準備失敗,失敗也不要緊。希望上海人民思想更解放點,膽子更大一點,步子更一點。
看完這個報道,嚴玉成和柳晉才情不自禁對視了一眼。
無,對於嚴柳這樣被冠以“改革派”的幹部來說,這是一個十分利好的重大消息。尤其讓人興奮的是,首長的隨行人員之中,周先生的大名赫然在目。
倒不僅僅因爲周先生與嚴柳?都市小說的特殊關係,還有一點,周先生是國務院政策研究室主任,首長髮表如此重要的講話,周先生在側,就表明首長的這次講話,很可能變成具體的政策和中央重要文件精神。
待到看完整個新聞聯播,嚴玉成再次和柳晉纔對視一眼,雙雙站起身來,往樓上書房走去。
柳俊條件反射般跟隨在後。
倒是嚴明,稍稍猶豫了一下。
解英忙向他使眼色,要他趕緊跟上去。
進得書房,嚴柳並排落座,柳俊老實不客氣坐在對面,嚴明又猶豫了一下,嚴玉成瞥了他一眼,嚴明這纔在柳俊身旁坐下。
嚴菲小跟屁蟲似的走了進來,卻是給他們端茶水擺瓜子糖果之類。一切佈置停當,嚴菲朝大家甜甜一笑,帶着點蹦跳的意思下樓去了。
既然嫂子和未來的“婆婆”都在,她就不願意在這裡聽那些“枯燥無味”的國家大事了。
再說,陪婆婆說話,也是做兒媳的本分,卻不可疏忽了。
嚴玉成點起一支菸眼光在嚴明和柳俊臉上來回一掃,說道:“你們兩個,誰先說說,對剛纔新聞聯播裡頭的內容麼看?”
說起來是嚴明第一次和兩個老子正經八百坐在一起談論國家大事,多少有些緊張,便望向柳俊。
柳俊笑道:“你是哥,又是領導,你先說吧。”
嚴明便在心裡鬱悶了一把。
你小子明知道這樣的場合我是第一次參加,偏要玩這種花招沒義氣了。只是柳
由冠冕堂皇,卻不好反駁。難道說我不行,還是你
貌似這話一出口,勢必要被兩位老子修理一番。
“嗯,我看吧,國家的改革開放政策還是要繼續下去的目前的爭論應該很就會平息……”
嚴明舔了舔嘴脣,思考着說道說邊看兩位老子的臉色,見兩人都眯着眼睛在聽並無不悅表示,膽子便大了些。
“一月二十五日的《人民日報》報道國百分之八十的國營企業如期完成第一輪承包合同。報道中並沒有明確說不再進行第二輪承包。我看國營企業的改革還會繼續深化下去。另外,去年年底,上海證券交易所正式開張營業,首長又在這個時候發表這樣的講話,可以看做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嚴玉成和柳晉都不約而同緩緩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且不管嚴明說得對不對,夠隨口引用數日之前《人民日報》報道的數據,這就很不錯了。起碼證明他很認真地讀過這個報紙。
作爲秀城區屬一個職能局的副局長,能夠認真閱讀《人民日報》,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態度。
“小子,你又怎麼看呢?”
嚴玉成將目光轉移到俊臉上。
柳笑了笑,吐出四個字:“不容樂觀。”
嚴玉成和柳晉才都是一驚。
“何以見得?”
還是嚴玉成在問。
這兩位,都做到了省委常委,然保持着以前的老習慣,由嚴玉成牽頭。
“首的態度很明朗,這個毋容置了。但我認爲,眼下的大討論不會馬上就結束的,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不然的話,首長也不會說,光他一個人說話還不夠,我們黨也要說話,要說幾十年。可見在最高層,分歧同樣是存在的,首長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這也是上位者的大智慧。
每每遇到重大分歧的時候,就採取由下而上的辦法。先在下邊轟轟烈烈搞起來,搞成既成事實,到時候再來看,到底哪些作法是對的,哪些作法有待改進。如此,許多爭論也就迎刃而解,不再成爲爭論了。站在整個國家的最高層面來看,這無是非常正確,非常英明的策略,屢現奇效。
然則具體到某一個局部甚至是某一個人身上的時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需要巨大勇氣的,不但需要勇氣,而且還像首長說的那樣,要準備失敗。
而在官場上,一次失敗,尤其是嚴重的挫折,可不容易緩過氣來。不見得事後證明你是正確的,就能獲得足夠的補償。對立面往往會充分利用這個機會,“猛追窮寇”。事過境遷之後,就是本派系內部,可能也有部分人士不願意看到你東山再起。最起碼,你要東山再起,就得有人給你挪位置。誰又願意輕易將好位置給你挪出來呢?
嚴玉成又和柳晉纔對視一眼,問道:“照你的分析,事情會怎樣發展?”
照我的分析,怎麼的也得等到明年吧。
不過這話,柳俊可不敢直筒筒地冒出來。偶爾在樑巧、小青面前裝一回“神棍”,過過乾癮是可以的,反正那倆丫頭早將他當作“神”了。在嚴玉成和柳晉才面前,凡事可要交代清楚前因後果,不然兩位老子壓根不理你這茬,還要產生懷。
“嗯,東歐事變之後,高層對反和平演變抓得很緊。依我看,蘇聯現在的情況更加夠嗆。戈爾巴喬夫上臺以後,說是搞什麼‘人性化’的改革,但這人行事優柔寡斷,缺乏最高領導者應有的魄力和政治智慧,對整個國家的掌控也出了問題。最高層裡面都有人和他離心離德,而且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依我看,蘇聯現在非常危險了,就在這一兩年要出重大變故。到那個時候,我們黨內的爭論會更加激烈。所以,現在不適宜搞大動作。”
柳俊撇開國內事務,談起了國際形勢。
蘇聯作爲最早的社會主義國家,也正在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改革。這個國家發生的重大事件,歷來對國內有非常大的影響。
至於最起碼要一年之後國內這場討論才能見分曉,卻不是出自分析,而是出自柳俊的先知先覺。
嚴玉成想了想,說道:“有一定的道理!”
柳晉才也點了點頭。
“嚴伯伯,爸,說說我們省內的情況吧。天馬廣場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
聽柳俊這麼直截了當提出天馬廣場的事情,嚴明就吃了一驚。他原以爲跟進來,無非就是聆聽兩個老子的教誨。
不想竟然可以探討“此等大事”!
“嚴明,往後凡是在家裡討論的事情,都不要在外邊去說。就算對你媽,對葉子,也要保密,明白嗎?”
嚴玉成很嚴肅地對兒子說道。
嚴明忙即點頭,心裡卻泛起一陣歡喜。
嚴玉成這麼說,就是正式允許他進入嚴柳的核心圈子了。他本是嚴玉成的兒子,被允許進入核心圈子倒也十分正常。但考慮到以前嚴玉成一貫對他不感冒,這就是一個很了不起的進步了!
“天馬廣場的問題,肯定是很嚴重的了。”
嚴玉成喝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
“嚴重到什麼程度?胡爲民保不保得住?”
柳俊一點不藏着掖着,問得十分直白。
“難!”
嚴玉成搖搖頭,回覆得也很直白。
柳俊想了想,說道:“那胡爲民能不能呆在N省,關鍵是要看張光明的態度了?”
“爲什麼?”
一直不吭聲的柳晉才忽然問道,眼光同時在兒子和女婿的臉上掃過。
自然,這還是個考較的意思。
柳俊笑道:“在省內,廖伯伯已經很強勢了,不適宜在這個事情上發表意見。張光明做了一年多時間的省長,總該找個機會立威了,順帶着也拉起自己的杆子來。一舉兩得。”
嚴玉成笑了笑,扭頭對柳晉才說道:“晉才,寶州市的班子,你要好好考慮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