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要我跟你說多少遍。這事,真不是我叫他們乾的!”
靳有爲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
被柳俊盯着看了好久,玩世不恭的靳公子,也有些扛不住了。靳有爲不在意人家說他混蛋,但很在意人家說他不講義氣,不夠朋友!
在這一點上,靳公子在玉蘭市的衙內圈子裡,有口皆碑。
可是看柳俊的眼神,壓根就不相信他。
柳書記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喝茶。靳公子則歪在沙發裡,一口一口抽菸。嬌嬌和曉春戰戰兢兢的靠在一邊,不敢吭聲。
這兩位衙內,到了水藍之夜,竟然啥都不幹,坐在那裡大眼瞪小眼,實在是奇怪了。水藍之夜最豪華的套間,何時成了茶座了?
曉春沒有能做成靳有爲的情人,依舊在水藍之夜做按摩師。但讓所有人都奇怪的是,並沒有人要求曉春真正去伺候男人,似乎是領班得到了老闆的指令,曉春可以爲別的男人做按摩。但決不能玩真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靳公子給賀鑫昌打了什麼招呼。
不管怎麼樣,曉春很感激靳有爲。因爲這個男人,她比水藍之夜大多數姐妹的日子都過得愜意。曉春甚至盼望着,能夠真正伺候靳有爲一回。
知恩圖報,是山裡妹的特點。
曉春覺得自己唯一能報答靳有爲的,只有自己的身體了。
不過靳有爲不主動要求,曉春自己是不敢開口的。眼見靳有爲在柳俊的注視之下,神情有些狼狽,曉春心裡就隱隱的不舒服,甚至連帶着對柳俊都記恨起來。
這人,怎麼就那麼拽呢?
就算你厲害,也不用欺人太甚嘛。
見靳有爲一副急赤白眼的樣子,柳俊冷笑一聲,說道:“靳有爲,我該相信你嗎?你說你那個星宇地產公司,有誰敢揹着你玩花招?”
柳俊是真的不大相信。
照他對靳有爲的瞭解,這個人精明過人,智商極高。又攜省委書記公子之威,若說有手下敢於揹着他幹些出格的事,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叫他們這麼幹!”
靳有爲很不爽地道。
“呵呵,合着你是在跟我玩字眼!你沒叫他們幹,不代表着你不知道吧?他們跟長河區管委會籤的合作協議,你也不清楚?老實說,除了你,我還真不相信你那個星宇地產還有誰的腦袋這麼好使!”
柳俊“哼”了一聲,斜乜了靳有爲一眼。
靳有爲或許一開始是真的不清楚這回事。估計是他老婆夥同小舅子鼓搗出來的。但事後,肯定是清楚的了。這麼大一個動作,諒必鍾海韻和鍾海星都沒那個膽子一直瞞着靳有爲。
靳有爲苦笑道:“大書記,你這是捧我呢還是損我?我怎麼聽出了一股怪味?”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告訴你,跟我玩這種花樣,趁早收起來!”
靳有爲就認真起來,坐直了身子,說道:“哎,柳俊,不帶你這麼霸道的。不管這事是不是我叫他們乾的,和管委會簽署的那個協議,可是白紙黑字,具備法律作用的正式文件。你不是說要依法行政嗎?到了我這,就打算行政干預啊!”
柳俊又“哼”了一聲。
靳有爲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從丁玉舟那裡回來之後,柳俊馬上召見了柴紹基,瞭解五金廠的具體情況。柴紹基聽了柳俊的話,才知道這中間竟然有這種貓膩,趕緊叫人找了年初簽署的那份合作協議來看。
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
原來協議上面白紙黑字寫着。倘若經營半年之後,五金廠沒有起色,投資方有權改變經營方向,不僅僅侷限於生產五金工具,可以在五金廠的基礎上,改爲經營其他商業項目。長河區管委會不但不能禁止,還要提供相關協助,辦理相關的手續。
這是合同規定的政府方面的義務。
要說,當初簽署這份協議的時候,管委會也並不草率,經過了仔細的衡量。不管怎麼樣,投資方答應承擔五金廠所有退休工人的工資支付和其他國家規定的福利待遇,保證現有的職工擇優組合,安排工作。對於毫無任何優勢可言的五金廠來說,這樣的投資商簡直就是仁慈了。
商業運作,歷來是追求效益最大化的。投資方有如此擔當,着實難能。
只是大家當時都忽視了一點,如今的長河區,再不是前兩年的長河區。五金廠佔據的地理位置,以今天的眼光來看,實在太優異了。
可是那個時候,誰又能預料到半年之後的發展前景呢?畢竟管委會的幹部是國家工作人員,就商業眼光而言,遠不如商場精英人物。
“書記,人家給我們下了個套啊!”
柴紹基驚呼起來。
柳俊倒是沒有過分責怪柴紹基,就連他這個“始作俑者”,也未必能料到長河區的發展會如此迅速。看到這份協議的時候,柳俊甚至對星宇公司的人有一點點欣賞。
最起碼,眼光夠毒的!
柳俊喝了一口茶。對靳有爲說道:“你要地皮,可以跟我明說,沒必要玩這種手法。”
“切,大家都是朋友,我纔不要欠你的人情!”靳有爲手一揮,大咧咧的說道:“再說了,你那時候,就坐在火藥桶上面,四面八方都是明槍暗箭,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
柳俊就愣怔了一下。
靳有爲這話,確實是很夠朋友的說法。
“那你就不想一想,現在惹的麻煩更大,丁玉舟都親自過問了。你不想咱倆都給人家一鍋燴了吧?”
靳有爲嘿嘿一笑,說道:“都有協議呢。咱們照協議辦事,丁玉舟能把我們怎麼樣?要把咱倆一鍋燴掉,玉蘭市也要能找出這麼大一口鍋來才行!”
柳俊就嘆了口氣,說道:“你又給我裝傻是吧?有協議又怎麼樣?本質上,這個協議就脫不了官商勾結,以權謀私的嫌疑!”
靳有爲一怔,不吭聲了。
柳俊說的有道理。靳有爲雖然不在體制之內了,對官場上的彎彎繞那是門清。人家未必真能憑藉這麼一件事搞垮柳俊,更加不可能搞垮他靳有爲,但風言風語的傳出去。說柳俊背地裡拍靳有爲的馬屁,向靳秀實示好,卻不是玩的。
柳俊可是何延安的干將。若是他向靳秀實靠攏,天知道何延安會怎麼想!
萬一何省長髮起火來,這個事情,很可以用來作爲攻擊他老子的藉口。縱容子女,以權謀私的大帽子,只怕就會扣到靳秀實頭上。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叫我毀約?把到嘴的肥肉吐出來?你別忘了,我是商人,我只管賺錢,虧本的買賣。誰做啊!”
靳有爲嚷嚷道。
柳俊淡然一笑,說道:“是不是肥肉,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我要讓它變成一根刺,卡在你的脖子裡,也不是辦不到。”
“喂,你什麼意思啊?”
靳有爲緊張起來。貌似這個傢伙,修理人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了得,靳有爲一點都不想領教。
“沒什麼,我承認你那個協議有效。不過你要是想把五金廠變成商品房小區,怎麼也要區裡的職能部門籤個字蓋個章吧?”
柳俊微笑着說道。
靳有爲不禁氣結。
柳俊說的是事實,假使柳俊這個長河區工委書記發下話去,叫職能部門卡住他的報批手續,還真沒人能把這個批文拿下來。靳有爲再是省委書記的兒子都沒用,縣官不如現管!長河區沒有哪個幹部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公然抗拒柳俊的命令。
尤其重要的是,柳俊這麼幹,也不違背合同規定。人家不是不給你協助,只是時間上略長一點。在別的地方,一個批文拖上一兩年的情況,在所多有。
“柳俊,你這麼做不夠朋友啊!”
靳有爲嘀咕道。
柳俊不理他,頭往後一仰,朝嬌嬌招了招手,說道:“嬌嬌,給我按一下腦袋,被這傢伙氣糊塗了!”
嬌嬌抿嘴一笑,款款走了過來,伸出雙手搭在了柳俊的太陽穴上。
靳有爲頓時大爲不忿,到底是誰給誰氣糊塗了?怎麼這些做書記的傢伙,都能這麼顛倒黑白!
“得得得,你狠!我叫他們補齊價差,這總行了吧?”
靳有爲朝柳俊豎起了大拇指。
柳俊不理他,索性閉上了雙目,開始全心全意享受嬌嬌的按摩。
只要星宇地產補齊價差,這個事情,就算過去了,任誰也沒辦法再揪住做文章。不過靳有爲很憋氣就是了。眼睜睜瞧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被人家陰了。想不生氣都難。
“他奶奶的,誰在背後搗蛋!讓我知道了,老子扒了他的皮!”
靳有爲氣哼哼的說道。也往沙發上一靠,招手叫曉春給他按摩腦袋。靳公子纔是真的被柳衙內氣糊塗了!
柳俊淡淡一笑,閉着眼睛說道:“算了吧,這樣的事情,查不出名堂來的。樹大招風,誰叫你靳公子名氣大,人家看你不順眼,就要讓你難受!八分錢一張郵票,你找誰去扒皮?我看你還是消停一點,安安穩穩過了這幾個月再說吧!要賺錢,以後多的是機會。再說你就是按照現在的價格補齊了價差,盈利空間還是很大的,何必定要一口咬出油來?”
靳有爲一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