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抵達潛州市東北郊,崔福誠率着一干官員,冒雨在路邊迎候。當他看到國道上長長的,一眼望不到頭的汽車長龍時,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柳俊的奧迪車在崔福誠面前停了下來,穿着雨衣的柳俊從車上走下,與崔福誠握手。
此時的崔省長,穿着軍用雨衣,兩隻褲腳高高捲起,皮鞋和小腿上滿是泥濘,身上也到處都是泥點子,宛如一個老農相似,哪裡有半點副省長的威風?
“柳書記,感謝!”
崔福誠緊緊握住柳俊的手,連連搖晃。
一連幾天,他都處於高度的緊張狀態之中,抗洪搶險物資缺乏尤其令他坐立不安。在這種關鍵時刻,物資供應不上,猶如戰鬥到了白熱化階段,子彈卻打光了一樣,讓人有抓狂的衝動。
柳俊的到來,簡直就是及時雨啊!
當然,崔福誠承認,及時雨這個形容,有點不貼切,現在他實在是愁雨水太多了。
柳俊只是緊緊握了握崔福誠的手,什麼話都沒有多說。
“柳書記,您好,感謝你和玉蘭市的同志,在這個關鍵時刻雪中送炭!”
站在崔福誠身邊的一個男子,大約五十幾歲的樣子,胖胖的,也緊着上前與柳俊握手。這個人,柳俊也認識的,乃是潛州市市委副書記、市長陳向洋。陳向洋年齡也快到線了,這應該是他最後一屆市長任期,不料就遇到了這場百年難遇的特大洪水。
陳向洋和崔福誠一樣,穿着雨衣,褲腿高高捲起,泥濘滿身,神『色』比崔福誠還要疲憊。
整個城市告急,爲民父母,他也是心力憔悴了。
柳俊忙即謙虛地說道:“陳市長太客氣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在迎接的官員之中,還有一個柳俊非常熟悉的人物,乃是剛剛調任潛州市未久的,原玉蘭市委常委、統戰部長婁海英。
婁海英以前與柳俊不是很對路,這個時候,卻也特別的激動,與柳俊緊緊握手,感慨萬分。
關鍵時刻,柳衙內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情況緊急,大家也沒有多所寒暄,隨行的潛州市官員們,緊着引導車隊進入潛州市區,卸下救援物資,隨即投入到抗洪搶險的第一線。
崔福誠知道柳俊兩天一夜,未曾休息,就想要柳俊先休息一個晚上,明早再商議大計。柳俊擺了擺手,說道:“崔省長要是有空的話,先一起去大堤上看看情況再說吧!”
崔福誠也算得柳俊的知己,清楚他在此時是肯定不會先休息的,當下也不多言,邀請柳俊上了他的車,直赴市區圍堤情況最危急的地段。
潛州市毗鄰大江,年年都要防汛,市區南部的圍堤,修築得還算是比較堅固的。但是洪峰實在太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柳俊隨在崔福誠和陳向洋之後,登上大堤。放眼望去,一片濁浪滔天。平日比較溫順的大江,此刻咆哮着,翻滾着,帶着毀滅一切的力量,狠命衝擊着大堤,捲起數米高的大浪。
洪水已經差不多與大堤的頂部平行。
大堤上,到處都是搶險的軍人、幹部、民兵和羣衆,大家手裡持着工具,神情緊張,嚴陣以待。
“洪峰最高,最危急的時候,已經越過大堤頂部了,現在市區積水嚴重,很多街道都已經可以行舟了!”
崔福誠簡單向柳俊介紹了目前的嚴峻局勢。
在柳俊曾經經歷過的另一個平行世界,九八年的特大洪水,持續時間很長,一共經歷了三個最危急的關口,眼下,時間剛剛進入七月份,第二個高峰尚未到來,看來,潛州市還要經受更加嚴峻的考驗。
不過經歷了第一個高峰,潛州市的搶險物資就已經告罄,雖然有長河區的支援,只怕也是遠遠不夠。畢竟潛州市的地域比長河區要廣大得多,市區的面積,不比玉蘭市小多少。清代中期,潛州市曾是a省的省治,堪稱歷史名城。
另一個平行世界裡的那場驚天大洪水,柳俊並未親自參與救災,沒有見識過洪水之威,如今親眼見了這般氣勢,不禁暗暗心驚。
這滾滾而來,前後都望不見盡頭的洪水,若是掙脫堤壩的桎梏,闖進市區,頃刻就是滅頂之災。
“中央和省裡,都下了死命令,嚴防死守,絕不容失!”
崔福誠向柳俊說道。
柳俊點點頭。對於中央的指示和政策,他是很清楚的。黨中央非常重視防汛抗洪工作。入汛以來,中央領導同志十分關注長江流域等地的汛情,多次對防汛抗洪作出明確指示。一號首長提出,嚴防死守,確保長江大堤安全,確保重要城市安全,確保人民生命安全,指明瞭抗洪鬥爭的方針。一號首長命令軍隊全力支持抗洪搶險,作出了軍民協同作戰的重要決策。
“情況不容樂觀!”柳俊皺着眉頭說道:“瞧這個架勢,汛情只會越來越嚴峻。上游兩大湖泊,被造田圍墾,庫容量損失太多,行洪蓄洪能力大幅度下降,中下游的壓力太大了!”
嚴玉成主政n省,柳晉才主政j省的時候,柳俊就曾經向他們提醒過,停止對兩大淡水湖泊的造田圍墾,要逐步退耕還湖。應該說,柳俊的提醒起了一定的作用,最近五年間,沒有進一步的造田圍墾,但歷史上已經搞了的造田圍墾,令得兩大湖泊損失了大量的庫容。退耕還湖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許多在圍墾湖泊上建立起來的國營農場、漁場等單位,職工、家屬衆多,退耕還湖,首先就需要安置這些職工和家屬。五年時間裡,退耕還湖的效果很不明顯。
眼下,遇到這個特大洪水,兩大湖泊的功效減弱,令大江中下游城市的抗洪壓力大大增加。
“是啊,情況確實不容樂觀,要打大仗,惡仗!”
崔福誠頷首認同柳俊的觀點。
“崔省長,柳書記辛苦了兩天一夜,還沒好好休息過,您看,是不是先回指揮部,對付一口熱飯熱菜再商量吧?”
陳向洋在一旁說道。
他是地主,招待遠方來客,乃是本分。再說柳俊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以麪包、餅乾果腹,連一包方便麪都沒吃,沒有開水泡嘛。對於他這樣飯量極大的年輕人來說,這個煎熬可也不是一般的難受。當下也不拒絕陳向洋的好意,一起來到了市裡的抗洪救災指揮部。
抗洪救災指揮部的戰時氣氛十分濃厚,所有人員都是神『色』凝重,忙碌異常,見到省長、市長、市委副書記這些大員,也只是頷首爲禮,全然沒有正常情形下的恭謹小心。
陳向洋一疊聲的吩咐工作人員,馬上想辦法給弄點熱乎飯菜過來。這個時候,大家自然也不可能正兒八經在飯店裡弄一桌,有口熱乎飯菜,對付一下,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一會,工作人員弄了飯菜過來,飯是熱飯,菜式很簡單,大都是罐頭食品,午餐肉、油炸魚之類,回鍋熱了一下,另有一個豆芽菜。潛州市的抗洪搶險工作,已經歷時一個多月,日常生產受到很大的影響,生活物資供應十分緊張,以至於招待省市領導,都只能因簡就陋。
不過這個對於柳俊來說,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吃東西曆來不挑食,管飽就行。當下也不和崔福誠陳向洋等人客氣,坐在一旁的小臺子邊上,埋頭大吃。
吃飯的時候,一個工作人員急匆匆的跑過來報告說,一處潰壩的險情已經排除,都是因爲長河區運送過來的物資很及時,特別是有了充足的麻袋編織袋和挖掘設備,令得守堤大軍很快就堵住了口子。
陳向洋很興奮,對柳俊說道:“柳書記,你們真是來得太及時了!”
柳俊笑笑,繼續吃飯。
他確實是餓壞了。
眼見柳俊一口氣吃完了一小鍋米飯,各類菜餚也是一掃而光,陳向洋就看得眼睛有些發直,嘆息道:“柳書記,年輕真好啊!” шшш •тт kдn •c o
他三天吃的東西加起來,只怕也不如柳俊一頓吃得多。
崔福誠笑道:“柳書記還是個練家子呢。”
陳向洋就大感詫異,嘖嘖稱奇。在他想來,柳俊就是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衙內,焉能吃得了練武的苦頭。這個年輕的市委副書記,還真是令人驚奇不已。
“柳書記,你看,下一步的動作,怎麼做?”
崔福誠隨口問道。他以往與柳俊談話,都是這個方式,彼此之間十分平等地商量。卻讓陳向洋再一次目瞪口呆。
怎麼,崔省長需要請示柳俊嗎?
這也太離譜了吧。一個是省委常委,一個僅僅是副廳級幹部而已!
柳俊想了想,問道:“潛州市的機場,沒有封閉吧?”
崔福誠說道:“基本封閉了,民航班次全部取消,雨勢太大,班機起降不安全。目前只對軍用飛機和運輸救災物資的飛機開放。”
柳俊點點頭,說道:“如果這樣的話,我先在潛州市留幾天,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另外,我估計搶險物資還會有很大的缺口,長河區那邊,還有一些儲備,但很可能不夠。我再想想辦法。只要機場沒有完全封閉,物資還是可以運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