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都怪你,這麼晚纔來,好位置都讓別人佔了,只能站着了!”旁邊一位女孩跺腳向男友撒嬌。男孩低聲下氣認錯,一轉頭見寧青敏獨自一人坐在礁石上,眨眨眼對寧青敏說:“我們可以跟你一起坐嗎?”
“這塊礁石只能坐兩個人!”寧青敏嗓音澀澀的,見女孩跟男孩擁在一起,想起郭尚亮和李明娜,觸景生情,轉開了頭。
“阿姨!你把礁石讓給我們坐吧!”女孩嬌聲嬌氣,“聽說兩個人一起對着流星雨許願,便能永遠在一起了,你一個人,隨便那裡都能擠一擠!”
“什麼阿姨?”寧青敏的心鈍鈍的痛着,看也不看女孩,冷冷說:“我才二十六歲!”
女孩見寧青敏不肯讓出礁石,夜色裡依稀看出她身上着了灰色裙子,不由嚷嚷道:“叫你阿姨是尊稱你,瞧瞧你那灰撲撲的樣子,讓我叫你姐姐,我還真開不了口。”
“憑你這副沒禮貌的樣子,跟你的男朋友也長久不了,不用許願了。”寧青敏口氣凌厲起來,是的,自己一向爭不過別人,被好友周凌戲稱爲懦弱,但也不至於要白白受一個毫不認識的女孩的氣。
“怎麼也好過你二十六歲高齡,還要孤伶伶看星好吧?”女孩叉起腰,“憑你這副要貌沒貌,要纔沒才的樣子,也不會有男人肯要你。”
寧青敏直起身子,近視眼鏡後的眸子如兩簇燃燒的火焰,掃射着女孩。
遠處有手電筒的光照過來,照見了寧青敏鐵青的臉色,女孩有點害怕了,拉着男孩說:“我們走吧,跟個沒人要的扯話,小心過了黴氣。”
見女孩拉了男孩穿過人縫走了,寧青敏握着拳的手,手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想把心中的怒氣壓下去。
擡眼看着周圍雙雙對對,寧青敏的怒氣化作了悽惶。青春漸漸逝去,一事無成,形單影隻,仰頭天際,有淚暗涌。
假如人生能重來一次,……寧青敏甩開了自己的念頭,心,更痛了,如被針刺。
凌晨一時,濃密的,厚重的純黑色天幕,忽的灑落一陣銀雨,是來自億萬光年,無邊無際的某個空間粉碎心思罷!星雨閃亮,觀星客沸騰了,尖叫道:“快許願快許願!”
身邊的人同一時間對着流星說話許願,拍照留念,齊齊驚歎,有些情侶在流星雨的間隙中相擁而吻,如癡如醉。
寧青敏呆呆看流星,百年難遇的美麗奇景,臉上的淚早已風乾了。
忽的,寧青敏雙手合十,閉眼,對着將要湮滅的流星雨,用盡全部心思,全部力氣,咬牙許願說:“讓我回到十九歲,一切重來,我要事業愛情兩得意!”
迎面一陣暖風吹過,未及睜眼,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天際仿似亮了起來,眉睫之間輕顫,身邊的尖叫聲一瞬間全沉靜了下去。
清新而又略帶腥味的海風依舊纏繞在鼻端,寧青敏緩緩的、緩緩的睜開眼。
天色極明亮,腳底下細細的沙子反射着光,海水如幾年前一樣漫過礁石堆,周圍的人羣不知何時不見了,遠處有人嬉戲玩鬧着,一輪落日正欲沉入海中。
“青敏,走了,今晚還要學跳交誼舞呢!”身後傳來聲音,寧青敏轉頭一看,卻是周凌。
周凌牛仔褲,圓領白色鬆身娃娃裝,怎麼看怎麼像十幾歲的青春少女。
寧青敏想起十九歲那年,初上大學沒多久,聽說離廣州市不遠的另一個城市有海濱,便很想去看看大海,當時考上同一個學校,又剛好分在同一個寢室的好友周凌,也想着要去海邊看看日落,兩個人便結伴出門了。記得當時,周凌就是穿了這樣一身衣服,當晚拉了自己去學跳交誼舞,她的舞伴正是蔣明志。
待得周凌越走越近,皮膚細緻白嫩,確實是十九歲的周凌。周凌長得清秀水靈,讀大學時,是班裡四大美女之一。
寧青敏啞啞的說不出話,站了起來,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服,一條鬆鬆鬆垮垮的黑褲子,一件短袖淺灰色線衫,跟昨晚的裝扮完全不同。再撫了撫頭髮,是短髮,託了託眼鏡,很重,正是上大學時配的黑色大框邊玻璃片近視鏡。
原來,向流星許願,有時真的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