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節一過,整個天氣便熱了起來。到了六月,整個一個月零十五天沒有下雨。
天空驕陽明媚,湛藍色天際萬里無雲,但是看着卻叫人絕望。
寧音塵的身子漸漸好多了,內傷雖然沒有痊癒,至少不再咳血,恢復了正常的家族生活。每天晚上一塊兒吃飯,大人們一桌,年輕的嫡子嫡女一桌,庶子庶女一桌。
寧鴻雁這一脈,便有兒孫四十多人。
那日晚飯,大家說起這場乾旱,個個面帶愁苦。他們是藥幫的下屬堂會,就必須服從藥幫的幫規!
藥幫的幫規極其誘人又極其殘酷。藥幫對每年按時完成的堂會,會給予豐厚的薪資,黃金白銀閃爍人眼。但是沒有完成的堂會,堂主就受到很殘酷的懲罰: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剝皮抽筋。
寧鴻雁聽到衆人的議論,知道他們都擔心這年的任務無法完成。但是琉璃人蔘養氣丸沒有用出去,便不需要憂心的。光這三十顆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藥丸,便可以保住召南堂以及寧家全族。
寧鴻雁想起琉璃人蔘養氣丸,便看了旁邊桌子上的寧音塵一眼,若有所思。
當初讓她吃藥,她哭得死去活來,還說什麼如果大旱怎麼辦!
她好像知道一定會大旱!
這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從被推下樓梯,她整個人都變了樣子。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寧鴻雁一生閱人無數,又與寧音塵最親近,她微小的變化,老爺子都瞧在眼裡。
寧音塵正伸手去夾菜,下人上了一道熱湯。
寧十月眼珠子滾了兩滾,用勺子去舀湯。正好碰到寧音塵伸出來的手,一勺熱湯全部灑在她的手腕處。
一陣措手不及的滾燙令寧音塵驚叫地跳起來,忙擼起胳膊,頓時紅了一塊,鑽心的疼痛。
全家人都停下筷子看着這桌。
“怎麼回事?”寧音塵的大伯寧穀風威嚴問道。
寧老爺子寧鴻雁則看着兒子與孫女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平淡,好似漠不關心。其實他心中對長子教女無方很是不滿意,寧十月刁蠻跋扈,爲人又善妒愚蠢,雖然長了一張美麗婉約的臉,卻藏着一顆醜惡的心。
寧十月眼眸處的得意不加掩飾,見父親與爺爺都看着她,才微微收斂,嘟起嘴巴撒嬌道:“我不是有意的!剛剛舀湯的時候手抖了一下,就潑到了音塵手上!音塵,你不疼吧?”
寧音塵一瞬間想起了爺爺死後,寧十月折磨她的日子,這樣的事情不過是冰山一角。
寧爺老子疼愛音塵,大伯卻是溺愛十月,平日裡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她,才把寧十月的性子慣得這樣飛揚跋扈。
寧十月不怕寧音塵。老爺子再喜歡音塵,也不好當着全家人的面護短。他是家主,需要拿出威嚴,小孩子之間玩鬧算什麼?道個歉就過去了。寧音塵雖然很得寵,卻是天真的柔弱,平日裡任由寧十月兄妹等人欺負。
聽到寧十月的話,再瞧她眉眼間忍不住的得意,寧音塵心中冷笑。
“音塵,過來大伯瞧瞧,燙的厲害不曾!”寧穀風立馬轉移話題,關心起寧音塵的傷勢,一句都不責罵寧十月。
老爺子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三房的兒媳婦孫氏卻瞧見公公的不滿意,只是稍微露出一點,她也捉住了,悠悠地開口:“喲十月,你的位置與音塵隔了兩個,這手抖得多厲害,才抖到音塵的手上啊!”
若是平日,她一定不會爲了音塵得罪長房的愛女。但是今天老爺子在在場,正需要一個人幫音塵。老爺在自己不好出面,只得孫氏替他開口。
“孫氏,孩子自己的事情,咱們做大人的就不要插嘴!”大伯寧穀風聲音一高,這樣護短太明顯了。
在座的衆人心中對他很不滿意,特別是剛剛那一桌的孩子們,都看到了是寧十月故意燙正在夾菜的寧音塵的。
孫氏卻嚇了一跳,頓時不敢賣弄了。將來老爺子總會死的,當家的還是老大寧穀風,真得罪了他,自己也沒有好果子吃!讓老爺子知道她的心意就好。孫氏很識時務地閉嘴了。
“好了好了,都吃飯吧!”寧老爺子終於開口了,笑呵呵道,“音塵到爺爺這裡吃,等下十月手抖,你不知道又該哪裡受傷了!”
衆人忙附和着笑了起來。
寧十月卻沒有聽出老爺子的諷刺,居然十分得意。
看到她的嘴臉,前世的恩怨一齊涌上寧音塵的心間,她沒有聽老爺子的話,而是脫下自己的鞋。
衆人有些吃驚地看着她。
寧音塵飛快走到寧十月的身邊,一鞋底摑在她的臉上。然後急忙後退,跑到老爺子身邊,才慢悠悠地穿鞋,道:“對不起十月姐,剛剛手抖了一下,你不疼吧?”
全場寂靜一瞬,然後爆發出鬨堂大笑。
這還是那個柔柔弱弱的寧音塵嗎?她不僅僅手段強悍,話語還令人忍俊不禁。
十月捂住臉,想過來跟寧音塵拼命,同桌的兄長拉住了她。寧音塵都逃到老爺子身後了,過去拼命十月只有吃虧的份。
寧穀風的臉色也一瞬間紫了,他既心疼愛女,也對寧音塵的放肆不滿意。不就是被燙了一下,居然脫鞋打十月的臉。
寧音塵穿好鞋,並沒有太多的歡喜,反而一絲絲痛苦浮上來,曾經被囚禁的日子,寧十月就用鞋底摑她的臉。臉腫的老高,疼痛的感覺寧音塵至今都記得。她微微吸了吸鼻子,才把這股子情緒壓下來。
寧十月哇地坐在地上大哭。
“音塵,十月不過是不小心燙了你,你用得着用鞋打她的臉?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大伯嗎?”寧穀風蹭地站起身子,怒指寧音塵。
“大伯,這是小孩子之間的事情,你們大人就不要插嘴了!”寧音塵撩了撩額前的碎髮,淡淡笑道。
全場又是鬨笑。用寧穀風自己的話打他自己的嘴巴,着實叫人痛快。
寧老爺子見寧穀風變了臉,呵呵笑道:“穀風啊,立人先立己,這個道理音塵年紀輕輕都懂,你反而糊塗了?好了,都是孩子的玩鬧,咱們別計較了,吃飯吧!李萬啊,十月哭得我頭疼,你帶她出去吧!”
便這樣把寧十月趕了出去。
看着寧穀風含怒地瞪着自己,寧音塵沒有撤回自己的目光,亦瞪着他。眸子裡的刻骨仇恨不加掩飾,愣是讓寧穀風感覺到背後一股寒意。
寧穀風驚詫,爲何寧音塵的變化這麼多?要是從前,她被寧十月欺負,只會在寧老爺子身後哭。寧老爺子雖然疼她,卻不喜歡人哭,所以就會讓李管家把她帶下來。
還有,她爲什麼這樣恨自己?
風水輪流轉,如今勝利的居然是寧音塵,被帶着的是寧十月啊!
另外一桌的寧思樂望着寧音塵的背影,突然低下頭去,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晚上回到房中,翠環一個勁地說;“今天真痛快,小姐總是被十月小姐欺負,今兒那一摑,舊恨新仇都報了!”
寧音塵沒有笑,只是道:“你出去吧,叫小玉進來伺候!”
翠環愣住,眼眶熱了,噗通一聲跪在寧音塵的面前:“小姐,翠環到底哪裡做的不好?自從您醒來,已經好久不理翠環了……小姐,您說出來,翠環一定改了,只求小姐不要不理翠環!”
音塵覺得頭大,想起她曾經的背叛,聲音頓時一冷,喝道:“出去,大半夜哭什麼哭?等我死了,你再哭!”
外面的老媽子與丫鬟聽到了,忙進來把翠環拉了出去。翠環臉上火燒火燎,她跟了寧音塵七八年,這是頭一次這樣厲聲罵她,當着衆人的面罵她!這讓她的臉讓哪裡擱!
老媽子、小丫鬟們則更加吃驚了,這大小姐從前最疼翠環的,這一個月來這麼冷落她,如今都公開撕破臉罵她了。雖然吃驚,心中卻是極其痛快的。
小姐很喜歡翠環,所以她總是拿着款兒,欺負老媽子與小丫鬟,每個月的例錢有一半要孝順她。
如今她終於失寵了,老媽子們能不愉快嗎?
小玉進來伺候,則顫顫巍巍,生怕服侍不好,小姐也那樣罵她。她可沒有翠環那麼厚臉皮,要是小姐那樣吼她,她死了的心都有了。
寧音塵瞧見她的神態,便想起在楚家落難日子裡,小玉寧願自己餓着,偷偷給她送飯的場景,心中一熱,拉住她的手,道:“小玉,謝謝你!”
小玉一愣,但是瞧着小姐的模樣,又不像是說反話,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了。
“你對我一直很忠心,我都懂!”寧音塵舒了一口氣。
小玉紅了臉:“小玉是下人,自然對主子盡心!”
寧音塵笑了笑。小玉幫她鋪好被子,卸了妝容,才退出去。
寧音塵的右手腕被燙的地方抹了藥,已經不疼了。可是躺下去之後,一絲絲的疼痛緩緩襲來,她吃驚地拿到眼前摸了摸,卻差點跳起來。
被燙傷的地方,金光閃閃,好似佛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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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農家小姑娘,種地帶經商。
書號:22037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