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坦白

採藥閣的確有閒人莫入的規矩,寧十月等人自己觸犯幫規,寧老爺子不嚴加處置,便是對他們的寬容。當時寧穀風帶着四個孩子,希望老爺子可以做主,免得他親自去得罪人。

將來想做堂主,離不開採藥閣的支持。要是鬧翻了,夏一澤可真會翻臉不認人的。寧穀風對這個軟硬不吃的夏一澤沒有多大脾氣。

寧老爺子卻聲色俱厲告訴他們,堂有堂歸,任何人觸犯了便要受到處罰,沒有人可以例外!這次夏一澤做得很好,替他教訓了子弟,寧老爺子當着寧穀風的面,吩咐李萬給夏一澤送去一份厚禮,答謝他的管教!

寧穀風當時臉都紫了,這件事也不了了之。而寧十月等人趴在牀上整整一個月不能動彈,心中對寧音塵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層,他們都以爲是因爲寧音塵才捱打的。雖然恨寧音塵與夏一澤,卻再也不敢去採藥閣撒野了。

寧音塵聽說了寧十月兄妹捱打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自作自受。

離賞藥大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寧音塵也一直在做上京的準備。如今房中安靜了很多,翠環低眉順目,從來不高聲說話,大家似乎漸漸習慣了她的懦弱,想不起她以前跋扈的樣子,對她的討好也接受了。

寧音塵冷眼看着,心中冷笑。

寧老爺子準備在家中過了中秋節再去京都,旁人亦同意。中秋節可是最盛大的日子。

前世的寧音塵膽小懦弱,對中秋節這種盛大的日子也漠不關心,她不知道具體的流程。後來被關起來的那十年,再沒有過過節。在楚家的時候,每年中秋,楚力蒲都會叫人給她送些瓜果、月餅。

寧音塵記得有西瓜、石榴、各種餡的月餅,這是她對中秋單薄的印象。

小玉與李媽媽一早便告訴她應該如何如何。

中秋那天,寧家大擺筵席,招待賓客。

寧家的親朋好友全部聚集一堂,家中熱鬧非常。寧十月等人下不了牀,寧音塵面前少了幾隻蒼蠅,這個中秋節過得不算太壞。她跟着家中女眷坐在屏風後面,看前面老爺子等人祭月,聲勢宏大。

祭月過後,便有火龍舞。這非真正規模的火龍舞,畢竟寧家的戲臺沒有那麼大的場地,短小的火龍卻坐在極其精緻,令人眼花繚亂,彌補了不足。

一場場火龍舞過後,便是猜燈謎。寧音塵對這個沒有興趣,她酒足飯飽,便跟讓小玉去跟寧老爺子打聲招呼,自己要回房歇息了。

李萬跟了小玉一塊兒過來,給了寧音塵一個白玉雕成的兔兒爺腰墜,雖小巧,卻將兔兒爺的憨態勾畫清晰,栩栩如生,寧音塵忍不住笑了笑,忙掛在自己的腰間。

的確好看。

李萬在一旁笑着問道:“小姐喜歡嗎?”

寧音塵忙點頭。

寧畫樓坐在寧音塵旁人,瞧見她的兔兒爺,頓時眼饞,怯怯問李萬:“李叔,這個好玩,還有嗎?”

李萬呵呵笑道:“畫樓小姐,這個是楚家的少爺送給音塵小姐的。您要是想要,小的幫您問問去,興許還有呢。”

寧畫樓啊了一聲,忙擺手:“別別……我以爲是爺爺的,李叔,我不要了……”

寧音塵卻臉色一黯,這個掛墜頓時有些炙手。那晚跟祖父聊天,寧音塵大概能明白祖父對楚家親事的態度。楚扶玄進召南堂的這半年,徹底獲得了寧老爺子的好感。

“小姐,楚家的老爺與少爺們都來了,老太爺說,咱們到底欠人家一個大人情,您不過去見見終歸是失禮的……”李萬壓低聲音,淡淡說道。

寧音塵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應該如何把心底的抗拒與擔憂告訴祖父。寧老爺子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人,告訴他自己重生了,寧音塵覺得老爺子一定不會相信。而且他已經先入爲主地認可了楚扶玄。

不管怎麼說,這次進山多虧了楚家的機關獸,欠他們人情的說法不假,若是躲着不見,楚家人以爲寧音塵不知好歹,不夠大氣。寧音塵強打起精神,起身整了整衣襟,笑道:“是這話,音塵理應見見的。”

李萬笑了笑,對寧音塵的做派很滿意。絲毫沒有以前的怯懦,亦沒有矯揉造作,自然而舒適。

寧老爺子在另外一幢樓,正好對着戲臺,場景比寧音塵剛剛坐的地方開闊得多了。寧氏一族的叔伯輩、召南城的大戶人家,滿滿八桌人,卻個個極有修養,談話聲音不高。

有大戶子嗣圍在一處猜燈謎,見寧音塵上來,大家都一愣。召南城大戶人家小姐的美貌與才氣一向愛拿出來比拼。寧家有個女子稱召南城第一美人,閨名十月。

上來的這個女子,就是寧十月嗎?臉上掛着淡淡笑意,周身彷彿籠罩了霧氣一般,有股子清香頓時溢開,那些年輕的富戶弟子頓時眼睛都直了,勾勾看着寧音塵,掩不住的驚豔感嘆。

寧老爺子喜歡寧音塵這樣的作風,待人溫和絲毫不怯場,真正的大家閨秀,將來她真的要挑起召南堂,氣勢上不會令人小瞧。

想到這裡,寧老爺子一愣,自己何時打算讓她挑起召南堂了?

寧音塵輕布走到寧老爺子那桌,李萬立刻叫下人給寧音塵添了碗筷。這一桌除了楚家父子三人,還有四位長輩,寧音塵沒有見過,大約是召南城旁的富庶人家。

“快一年不見音塵侄女了,越發動人了!”楚慈呵呵笑道。他是個善於見風使舵的人,一個人能撐起楚家的家業,成爲召南城第二富戶,他除了有些本事,更多的是心狠手辣些。

寧音塵忙叫了聲楚伯伯。

在座衆人裡,有個男人大約四十來歲,穿戴很講究,鬢角紋絲不亂,他見寧音塵與楚慈等人認識,便笑道:“寧老偏心了。家中有天仙般的孫女,楚兄都認識了,偏偏我們還不知道小姐閨名呢。”

寧老爺子呵呵笑道:“是老夫之過。這是音塵,老夫家中排行第九的孫女。塵兒,這位是袁東家、孫東家……”

寧老爺子一個個介紹完畢,寧音塵也一個個見禮,舉止大方得體,衆人都很滿意。這一桌的人介紹給寧音塵認識之後,寧老爺子對衆人說道:“諸位莫嫌老夫偏心,楚東家先識音塵,亦是有典故的。音塵自小與楚家二公子定了娃娃親呢!”

這話一說完,一桌人譁然。楚慈沒有想到寧老爺子承認得這麼幹脆,忍不住心中高興。

楚扶玄勾起脣角笑了笑。

唯獨寧音塵兩眼一黑,差點昏過去,祖父這是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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