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張星星聽到這個名字幾乎高興的跳起來:“真的麼?我真的能去首映禮?!”
“嗯,我手裡會有很多可邀請的名額,如果你有朋友仍然是我的粉絲,那歡迎你們一起來。”蔣陌然淡淡的笑了笑,自己也在私下裡消化着藍凱源導演在這樣一個時機舉辦《暖陽》的首映禮是什麼意思。
張星星顯然沒有蔣陌然那般的滿腔疑問,她已經被巨大的喜悅包圍了:“老闆你放心,我在網上的那些朋友只剩下堅決擁護你的那羣人了!”
蔣陌然沒做聲,只是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粉絲?至今仍然喜歡她?這是多麼寶貴的一筆財富啊!
原本已經陰鬱數月的心情也在這一刻放晴了,她淡然的笑着說:“星星,謝謝你們。”
張星星原本就是神經大條的人,怎麼可能體會到蔣陌然此刻複雜的心情?她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機聯繫她的朋友去了。
蔣陌然看着她跑遠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停留了很久很久。
宋差若得知蔣陌然受邀參加《暖陽》首映禮時幾乎比她還要激動,她押着蔣陌然買了一套新的禮服,將記者有可能問道的敏感問題和她說了千百萬遍,生怕這場也許能讓蔣陌然迴歸演藝圈的首映禮被這個粗心的傢伙搞砸了。
蔣陌然坐在化妝鏡前任由化妝師將散粉與腮紅撲在她的臉上,那股熟悉的化妝品味道令蔣陌然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原本她以爲過分清閒的生活會讓自己迅速肥胖起來,沒想到當她穿上那件按照她尺碼買的禮服時,還是覺得那件衣服有點大,穿上有些空。
宋差若純熟的用別針將她的禮服固定好,眼睛無意識的盯着蔣陌然尖瘦的下巴看:“待會兒……”
蔣陌然知道她想囑咐什麼,笑着搶白:“保持微笑,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答的不答。”
“就是這樣。”宋差若欣慰的笑了笑。
蔣陌然臨出化妝室的時候將自己的頭髮重新整理了一邊,這才邁着自信的步子走出去。
一個女明星,無論名聲如何不好,無論緋聞如何之多,無論生活過的多麼困苦,她都要在人前保持微笑。有人曾經戲言,明星的笑容和劍客的劍,糖炒栗子的鏟子一樣,都是吃飯的傢伙,要時時刻刻捏在手裡,耍得讓人眼花繚亂才行。
藍凱源看到蔣陌然明顯不如以前的氣色,有些擔心的擰了擰眉頭。
蔣陌然知道藍凱源在擔心什麼,他想要扶她一把,可又怕自己連帶着將他拽下一層樓。這個人情薄如紙的圈子裡,藍凱源能夠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拉自己一把已經十分難得了,她又怎麼會讓他失望?
“蔣陌然,你是個優秀的演員,你永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藍凱源有些擔心的說道。
“藍導,我明白的。”蔣陌然笑了笑:“我還是我,沒有變。”
藍凱源欣慰的笑了:“很好很好。”
他們一起步入新聞發佈會的現場立刻迎來了如白晝般的閃光燈洗禮,藍凱源的這一部《暖陽》從劇本到演員到後期製作都備受關注,拋開最有望奪得明年金鬆獎最佳影片獎等一系列殊榮的可能性,這部電影還是影帝陳安之的收山之作——陳安之在拍攝完《暖陽》之後又奪得了人生的第四個金鬆獎最佳男主角獎,在衆人以爲他的事業會更上一層樓的時候,他卻高調息影,再也沒出現在任何媒體的面前。這也就是說——息影的說法,根本不是陳安之公司或者他個人的炒作行爲。
男主角缺席,女主角已經被原公司冷藏,只有女二號和男二號兩個人仍是話題和公司的寵兒。這場首映禮處處透着彆扭和詭異,有些知道內情的記者暗自咋舌,恆星娛樂公司決意要封殺的人,藍凱源又怎麼敢公開捧她?這裡面是不是還有旁人所不知道的內情可以挖掘?
藍凱源纔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知是爲了捧場還是爲了什麼,藍凱源請了舒冬來現場演唱《暖陽》的主題曲,舒冬的粉絲還有以張星星爲首的蔣陌然粉絲坐在一起,手裡舉着熒光棒和各種效果的牌子,不是高喊着“鼕鼕”就是有人在尖叫着“蔣陌然,好樣的!”
蔣陌然像一尊只會微笑的雕塑般坐在女主角的位置上,可心裡卻十分感動。
張星星組織這些人來給她捧場,不是因爲自己是她的老闆,而是因爲她真的喜歡自己,發自內心,不參雜任何懷疑的喜歡。而她身邊的那些女孩子,還有部分羞澀的大男孩,也紅着臉,高喊着她的名字。
藍凱源並沒有讓蔣陌然說幾句話,可是字裡行間裡都透着維護的意思在裡面。
電影播放前的互動很快就過去了,各位主演和被請來的相關人士於貴賓席就座,巨大的電影屏幕開始播放《暖陽》拍攝的幕後花絮。
陳安之的帥氣瀟灑沉穩多變,蔣陌然前一秒還是冷漠的李愛詩形象,後一秒卻被孫燕飛穿着拖鞋亂入鏡頭搞的笑噴,孫燕飛過生日的時候大家一起在劇組切蛋糕,牧哲恩趁她不備將一整盤蛋糕拍在孫燕飛的臉上隨後遭到小丫頭的追殺……
觀衆看着,笑着,爲自己心儀的演員在鏡頭外的一面所感染。
很快,大屏幕重新暗了下去……
秋風瑟瑟,一雙老式的皮鞋邁出鐵門。蔣陌然眼神呆板又帶着對外界未知的恐懼,怯生生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她卡其色風衣十分老舊,袖口的地方已經洗的發白了,而那條牛仔褲,卻比她的腿短了一點點,她戒備的看着四周,然後蹲下來將褲腿塞進短靴裡。那條褲子是她入獄前買的,如今尺寸已經不對了。
現場沒有人說話,安靜的只能聽到劇中李愛詩的呼吸聲。
當人們看到她在病房裡撕心裂肺的低吼,當人們看到她捏着心愛之人的全家福鮮血橫流的手掌,當人們看到她輕輕觸碰溫陽那張充滿了陽光與活力的臉……很多在首映禮上觀影的姑娘都默默的留下了眼淚。可她們看到開頭的時候絕對想象不到,真正催淚的重磅炸彈居然是影片的最後五分鐘。
愛上了溫陽,放棄了復仇,學會了原諒。
李愛詩第二次從牢籠裡走出來,有勇氣迎接新的生活時卻發現等待自己的是愛人的骨灰盒和一封落滿灰塵的信。牆壁上,窗櫺旁,桌面厚厚的相冊中,都是李愛詩的照片——沉悶的李愛詩,陰鬱的李愛詩,笑容猶如曙光般淡然又溫暖的李愛詩……她從未發現自己何曾被人如此關注過,她也從未發現溫陽對她如此重要。
陳安之淡淡的聲音透過影片昏暗的視線中飄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他的聲音溫暖而富有感情,猶如於情人耳邊的低語和歉意:
“Ash,原諒我以這樣的方式等待着你,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在那個美麗如烈焰般燦爛的秋日裡,在我短暫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的倒計時裡,我遇到了那麼美麗而執着的你。我經常在想,自己何其有幸?
人最原始的渴望便是活着,你和我,都有追求愛和幸福的權利,不必沉湎過去,也不要憂心未來。
當我遇到那個灰暗的Ash,當我發現你內心的柔軟,當我發現你對愛情無垢的忠貞……我知道,我短暫的生命不再是一個悲劇,因爲我有幸認識了你。
Ash,我多麼渴望在你空洞的靈魂中看到你內心燃起的希望,爲了你的希望,我願意將自己燃燒殆盡,變成黑暗中的燭火永遠陪着你。
我閉上眼睛,努力描繪着你微笑着從鐵門裡走出來的樣子——你穿着卡其色的風衣,帶着我送你的圍巾,張開雙手投入我的懷中。我們緊緊相擁,流下久別重逢後喜悅的淚水,我將那些還來不及沖洗的照片如珍寶般捧給你看……
原諒我,我多麼想等到那一刻,多麼想那般擁你入懷,多麼想和你度過每一個燦爛的春夏秋冬。
Ash,好好活下去,也替我活下去。
我會在另一個世界裡守護着你,我也會永生記得愛你的誓言。
我的愛人,請你堅強的活着。”
拍戲的時候這一段自白是不會在現場播映的,而後期製作時加上陳安之的獨白,將她這一段獨角戲渲染的如此傷感。
蔣陌然覺得自己和李愛詩有某種同命相連的感觸,曾經的愛人都不愛自己,而相愛的人又必須要離開。她聽着陳安之的溫柔如同在耳邊的旁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終於涌了出來。
孫燕飛眼明手快的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頗爲擔心的看着蔣陌然:“陌然姐……”
“我沒事。”蔣陌然笑了笑,可是眼淚還是成串的往下掉。
孫燕飛環視了一眼哭成一團的觀衆們,擰着眉頭,十分肯定的問她:“陌然姐,你和安森大哥是不是在一起了?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蔣陌然強迫自己笑着,可眼淚就是止不住的落下來。
曲終人也散,李愛詩將要守着溫陽的照片度過一生,而她的陳安之,又到底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