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對望,距離不遠不近,那邊的女子很快就注意到了歐陽嬴衍和歐陽鈺,詫異的移過目光。
“你是?”歐陽嬴衍身影似風般飛旋過去,穩穩落在那女她對面。
那女子鳳眉輕皺,臉上閃爍的是在一種困惑和恐懼交加的神情,不自覺的喃喃道, “...衍?”
“皇兄,她是曦兒,是她!”
歐陽嬴衍尚處在那裡,震驚得不可自拔,歐陽鈺已經興奮的大叫起來。
歐陽嬴衍卻淡若靜水,用平靜斂住心中那波濤巨浪,卻還是露出隱隱的驚喜和恐懼,他曾派人在這山裡上上下下尋了無數遍,如今夢中的容顏就真實地出現在眼前,卻似夢般的不可置信。
三人兩相對望,卻沒有人開口,那女子美眸流轉,輕嗤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冰冷,“你們認錯人了。”
說罷,便再也不理會二人,甩袖而走。
“水水!”歐陽嬴衍一心想留住她,快手攔住她的腰身,不曾想那女子突然惱怒起來,旋身迅速的從他手下繞出,一手靈活的穿過他胸膛,用了十足的力氣。
楚曦是唯一一個令歐陽嬴衍毫無防備的人。
這一擊來得不輕,逼的歐陽嬴衍連退了幾步,歐陽鈺愣愣的看着這一幕,曦兒該不會是忘記了什麼事吧可剛剛明明聽見曦兒叫了皇兄!
“休要再糾纏!” 她惱怒的退開幾步,話音冰涼,不帶絲毫溫暖。
歐陽嬴衍玩味的一笑之間,已如影子般移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摟她入懷,“水水,這個遊戲不好玩,你的武功可是我教的。”
那女子不耐煩地推了推歐陽嬴衍的胸膛,卻發現他胸間露出一塊墨綠色的玉,她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凝視着那塊玉環。
“玉取其堅潤不渝,環取其終始不絕!這個是你送給我的。”歐陽嬴衍深情的望着懷中的女子,帶着淡淡的笑,溫柔的說道。
女子似乎並沒有將歐陽嬴衍的話聽進去,似水的眸子,帶着隔離的冰冷,防備的看着二人,那流動的暗光似乎隱藏着一切算計。
“我不叫水水!”說完,那女子捻起那玉環,舉至眉間,“兩位儀表堂堂,我不過一個山野女子,似乎沒什麼值得你們利用的。你們既然找上我,有什麼明說,虧本的事即便今日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幹。”
歐陽嬴衍滿臉黑線,突然想起了當初在東宮後面初遇的情景,那個時候的水水滿身的冰冷和肅殺之氣,和麪前的女子如出一轍。
歐陽嬴衍優雅一笑,“你說!”
女子水眸流光浮動,轉身之間,卻是謹慎的吐出一口氣,驚恐不定的表情突在臉上表露無遺。
等了半年,她日以繼夜的模仿楚曦的言談舉止和表情動作,只是想留在那個男人身邊,從第一次真正見他,她就愛上了這個冷漠妖孽的男子,愛上了他的冰冷,愛上了他對楚曦千般的寵溺,她在心中發了狂的嫉妒,卻只因自己是王家嫡女,必須以事事以王家的利益爲主,不僅犧牲她的幸福,還要費盡心思撮合歐陽嬴衍和自己的妹妹。
她從不敢違背家裡的命令,這條路也是別人替她選的,這半年來她膽戰心驚,到這一刻,歐陽嬴衍寵溺的對着她笑的時候,王青雨突然覺得一切都值了。
想到這裡,她猛地轉身,臉色又恢復了固定的冰冷,緩緩開口,“替我殺一個人!”
“好!”
沒有半分遲疑,即便是這樣的要求他也是這麼溫柔的看着她,王青雨神色微微一閃,便斂了神色,“你要我做什麼?”
“隨我回宮!”
“就這麼簡單?”
“自然!”
明帝登基半年來,不論秋王兩家施了多少壓,他的後宮至今空無一人,王青雨沒有想過,往日血雨腥風的後宮如今是這麼的平靜,安寧。
先皇的妃子都被遣散,歐陽嬴衍原本帶她是回東宮的,王青雨還是忍不住到這往日生活的地方看看,並非是懷念,對於以往的生活她厭惡無比,有了對比,她才能提醒自己,要拼盡全力留住眼前的幸福。
想起那個冷豔的女子,王青雨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不過最後被一股堅韌替代,“楚曦,我會比你更愛他的...”
楚曦的死並非她的責任,她沒有做錯什麼,只是追逐她想要的東西而已,即便日後有所報應,也不該是她來承受!
“你...你怎麼回來了?”空蕩大殿,一聲清脆的聲音四處飄蕩,擾亂了王青雨的思緒。
這熟悉的嗓音讓王青雨猛地一愣,她僵滯在那裡,緊皺眉頭,這二人怎會在這裡?
秋月和王青雪見前面的人不說話,以爲自己認錯了人,便相互挽着手,探個腦袋認真觀察着王青雨。
“你...你不是死了嗎?”最終,王青雪睜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王青雨,楚曦半年前明明就死了,怎麼會在這裡?
秋月夜也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拉着王青雪,彷彿見了鬼一樣。
王青雨臉色一沉,她如今的容貌已然改變,想必以這二人的資質,是看不破的,當初秋王兩家仗着三大世家的經濟勢力,煽動朝臣勸諫明帝依照慣例,納秋王二家小姐爲妃,後來歐陽嬴衍將此事推給景王,秋王兩家便隨便挑了兩個庶女打發了玉錦,以至於王青雪和秋月至今未嫁。
王青雨撇過臉去,還是唯恐自己的妹妹看出端倪,正欲走開,不曾想秋月和她那個妹妹膽大妄爲慣了,竟聯手用武力攔住了她。
“青雪姐姐,這個狐媚子不是楚曦,楚曦早就死了,不就是長得一樣的一張臉。”秋月得意洋洋的拽着王青雨的胳膊,嚷嚷着,這世上還沒有死而復生的道理,她曾對玉錦軟磨硬泡,終於得知楚曦半年前中了毒,根本就無生還的可能。
王青雪半信半疑,皺着眉細心打探着王青雨,這個人既是皇上帶進來的,她原本不敢放肆,但歐陽嬴衍素來對秋月頗爲縱容,於是膽子也大了起來。
“你究竟是誰?來無影哥哥身邊究竟有何目的? ”
在秋月的心中,現在沒了楚曦,只要她加倍努力,無影哥哥一定會被她感動的,只不過,這個女人長的這麼像楚曦,肯定會破壞這半年來她的努力。
王青雨不屑的輕哼,曾今,作爲王家嫡女,王青雨很疼愛這兩個妹妹,不知爲何,這一刻,她開始厭惡這兩個人,厭惡她們的安枕無憂,厭惡她們的天真無知。
同樣是嫡女,她卻只能嫁給可以比她父親年齡還要大的臨天皇,這二人半點腦子都沒有,卻能憑着家族的庇廕在皇宮中出入自由,歐陽嬴衍後宮稀少,故兩大世家根本不用將精力放在後宮之爭上,所以便宜了她們二人。
“放開!”王青雨厭惡的打落秋月的手,如今,她只想好好的呆在歐陽嬴衍身邊,關於秋王兩家的一切人和事,她都不想去管。
她的神情很冰冷,帶着戾氣,王青雪和秋月被她身上的殺氣震住,瞪大着眼睛,只能乾巴巴的看着她遠去。
“青...青雪姐姐,她就是楚曦,她...”這種帶着殺氣的眼神和以前的楚曦一模一樣,一想起她方纔的眼神,秋月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可是不相信人能死而復生,可那個人除了樣貌,就連氣質都和楚曦竟是那麼的相似,她突然不敢確定了。
歐陽嬴衍雖登基了,但居住的地方仍舊是東宮,王青雨站在門外,沉浸在那一陣陣哀怨而又清涼的琴音當中。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他永遠是這麼的動人,紛飛的桃花落在那明黃的身影上,是那麼的令人嚮往,這首長相思也只有他能在箏下彈出這番顧忌而又桀驁的韻味。
王青雨的心就像被新雨打過的荷葉般,輕輕顫動,終有一日,這種深情會漸漸轉移到她的身上,她的腦中漸漸浮現出歐陽嬴衍攬着她,二人在桃花樹下彈琴,歐陽嬴衍對她王青雨笑得癡迷,溫柔,那個時候,王青雨是那麼的希冀自己就是這張臉的主人。
“過來!”
王青雨猛然擡頭,眼中染上那人的神采,撞上遠處男子幽深的目光,走到了那桃花樹下,淡淡說道,“你彈的是什麼曲子?”
歐陽嬴衍淡笑,“南詔的一首曲子,你叫什麼名字?”
“啊?”王青雨心中一緊,歐陽嬴衍的這個問題遠遠出乎她的意料,他不再叫自己那個名字,及怕歐陽嬴衍看出端倪,但又不敢表現出絲毫慌張,只得盯着那從上落下的桃花,佯裝癡迷,接着道,“記不清了...似乎是楚月,也無所謂了。”
歐陽嬴衍將她拉到身邊坐下,拉起她的手,緩緩撥動琴絃,如流水般的樂音在耳邊響起,歐陽嬴衍貼近她耳邊,道,“月兒,你要朕殺什麼人?”
她身體一緊,歐陽嬴衍的胸膛很溫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這麼近的距離讓她心如擂鼓,竟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即便她的臉變成楚曦的樣子,但歐陽嬴衍對她的態度總是若即若離,沒有想象之中的寵溺與親近。
“我要殺的人很多,暫時沒想好!不過——”她抽回手指,轉首露出一抹絕美而又隱晦的笑,掩藏住心中的慌張,接着開口,“有一日我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