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既然知道往潘城和秦雪這裡搜,說明蘭妃昨晚看出了什麼,知道她很有可能被秦雪救了出去,向龍淵告了狀而已,那個皇宮,簡直沒有一個人能見得她活着。
這麼一搜查,就算是她藏在地下三尺,龍淵也有辦法找到她,然後用非常殘忍的手段折磨她,烙刑,針錐,宮刑...越想越恐怖,宮廷的酷刑在她腦中一遍一遍的流過,楚曦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她絕不能落在那個賤人手中!
她知道,潘城夫婦好不容易在天龍國站穩腳跟,成爲皇商,若是被她連累的話,不僅僅是他們的事業和性命,就連這個商隊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不是她心生不忍,而是不願意欠別人這麼大的人情。
當她一個人偷偷出了客棧,隱藏在熱鬧的集市當中時,果真發現滿大街都是帶劍遊行的軍隊,巷裡巷外貼滿了她的畫像,這陣勢,常人都明白是一捉到她,就格殺勿論!
楚曦躲在人羣之中,竟發現根本就無處容身,更悲慘的事,軍隊一聲令下,百姓嗚呼而散,各回各家,等到街上人丁稀少,楚曦才咬着牙骨,厚起臉皮跟着一個剛逛完窯子的醉漢,回到了他那裡。
那醉漢醉的不輕,走起路來都是搖搖晃晃的,楚曦跟着他到家之後,主動的扶起他,一瘸一拐的往院子裡走去。那醉漢是個富家子弟,有一個賢惠的老婆,當她看着楚曦扶着醉漢回家時,只以爲楚曦是青樓裡的姑娘,眉間浮現出濃重的痛色,卻還是強撐着微笑,接過她的夫君,和楚曦謙和有禮地說道,“姑娘,有勞您了!”
這意思就是她感謝楚曦送她夫君回家,但現在楚曦可以走了!
醉漢身上不斷飄出一股噁心的臭味兒,似乎是幾天流連在青樓未曾沐浴過一樣,相貌到是一表人才,清秀有餘,只是骨子裡是個花花腸子,可憐了他那溫婉賢淑的娘子了。
“不知這位姑娘還有什麼事?我派人去賬房取點銀子給你吧。”那夫人見楚曦帶着面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心裡以爲她是要銀子,可話剛說出來,她還來不及叫人,就被楚曦打住。
“夫人,趙郎已經爲奴家贖身了,奴家決定,一輩子跟着趙...郎!”
楚曦咬牙,忍着全身上下翻騰的雞皮疙瘩,說完這番話,剛進門的時候,大門外寫着趙府,一時之間就杜撰出這麼個庸俗的稱呼,那醉漢的夫人一聽完楚曦的話,就石化當場,臉上的委屈和痛苦再也掩藏不住,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楚曦有些罪惡感,危難當頭,她的臉皮也只有一路厚下去,畢竟沒有什麼比自由和生命更重要,龍淵找她,總不可能將京城所有的民宅都搜盡吧,等過段時間,她就想法子出城。
“你...就留在趙府吧,或許夫君會開心些!”原本楚曦是等着她的言辭拒絕,在悲慼的哭訴一番,卻不曾想那夫人答應的如此乾脆。
字字心酸,充滿了對那個男人的無奈和愛意,楚曦心中突然生出一絲異樣,她快速斂去那一絲憐憫之情,很快就理所當然的住了進來。
只希望龍淵今日在潘城那裡搜不到自己,便以爲是被蘭妃耍了,好好教訓那蘭妃一番,不然她心裡會十分的不平衡,楚曦憤憤的想着,今晚能暫時躲在這裡,明日那個姓趙的醉漢醒過來八成會將她這個騙子掃地出門。
月黑風高,官兵卻還在滿城風雨的搜索着,不辭勞累,挨家挨戶的翻查。
三更的時候,那個醉漢突然醒了,又在院子裡喝酒,他的夫人站在旁邊一邊抽泣,一邊勸他喝酒傷身,更悲催的是,楚曦出來閒逛,碰上了那兩位。
“你...是誰?”月光下,醉漢託着酒杯,眼神癡迷的望着楚曦,詫異的問道。
雖說楚曦的臉皮厚了一點,但遇到這種情況,死皮賴臉的呆在人家家裡,被問起緣由來,她卻能支支吾吾的一句‘額’,一句‘哎’來應對!
旁邊他的夫人見狀,還頗耐心的解釋着,“夫君,不是您的紅顏知己麼?”
那男子一愣,顯然是一臉的詫異,不過奇怪的是,須臾,他就過來主動攬住楚曦,靠的十分近,似乎是故意的,出口驚人,“你放心,我...我馬上休了那個女人,娶...娶你!”
楚曦厭惡這種被浪蕩子輕薄的感覺,十分厭惡。
男子的夫人聽完這句話,反而不哭泣了,但眼中漸漸浮現出來一種疲勞的絕望,淺嘆了一口氣,就離去了,在她還未走遠時,男子還在不斷高喊着一些絕情的話,然而女子的步伐卻沒有停留,漸漸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當中。
感受着懷中的女子,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還未推開楚曦之前,卻被楚曦搶先,迅速扭住他的胳膊,順便用膝蓋頂了他的大腿,他就猛地一下跪倒在了堅硬的地上,由於楚曦用力很猛,膝蓋這麼一貼地,不會斷也會骨折。
“你——”
“pia!”男子還未開口,楚曦已經搶先給了她一巴掌,怒喝道,“閉嘴!”
這個院子比較隱蔽,遠處隱約有些喧鬧傳來,楚曦皺了皺眉,想不到龍淵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
男子被楚曦打的迷糊,又十分無辜,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兇悍的女人,膝蓋的痛意傳來,他的臉已然扭曲,連開口質問的力氣都沒有,楚曦猛瞪了他一眼,虛聲說道,“你這個窩囊廢,若是可以,我真想閹了你這種爛男人!”
敢這麼輕薄她,利用她氣走他老婆後,又露出如此嫌惡的表情,她楚曦可不是好惹的!
他應該是對那位夫人還有情義,只是應該是在逃避什麼,消極避世,不願意面對他的夫人才會這樣,不過真相怎麼樣,楚曦可不想知道,她在乎的是龍淵的人快要搜到這裡了,她該如何逃出生天。
“此處有沒有後門?或者...狗洞?”夜色裡,楚曦將那微醉的男子,揪到隱秘的大樹後頭,眼中迸發出恐怖的殺意,威脅的問道。
男子一臉黑線,衣衫被揪得凌亂,這狀況,好像一個女色魔在強迫良家婦男!
“你就是今日被通緝的那個細作?”男子嗤笑一聲,只覺得這女子好生奇怪,明明快要大難臨頭,眼中卻依舊淡定沉着,不見絲毫慌張,雖然說楚曦這麼對他,但他沒有心生恨意,反而是沒等楚曦回答,便往牆的一邊指了指,緩緩說道,“喏,狗洞!外頭是一個叢林,應該可以避一段時間!”
楚曦奇怪地望着他,遲疑了片刻,便輕輕放開那個男子,鑽狗洞去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她是女子,不用在乎這種細節,可話說回來,若是回去被玉錦那小子知道自己鑽過狗洞,她一世英名就毀了。
那男子沒有騙她,狗洞後面果真是一處叢林,只是這大晚上的,叢林裡又有那麼多孤墳,楚曦望着漆黑的一片,聽着深處傳來的咿咿呀呀的蟬鳴,便覺得渾身發怵。
老天,她的內心固然強大,也經禁不這樣的折騰啊!什麼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都是屁話,惡鬼哪管得了人是不是無辜,更何況她做的虧心事還不少。她自小怕黑,都是舅舅哄着入睡才肯熄燈,即便重生之後,心智成熟了許多,但對於黑暗還是十分的恐懼。
楚曦雙手抱胸,想入非非,在深夜的冷風中穿梭着,恐懼卻在漸漸浸入她的四肢百骸,最後,腦子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
不久,遠處的林間隱約傳來一絲光亮,像是鬼火,但那光亮漸漸靠近,卻更像是火把!
楚曦大驚,前後都無退路,兩邊又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亂墳,她咬緊牙骨,提起裙襬,就往北方奔去。她不熟悉前面是什麼,只知道其它三個方向都是死路,只能往未知的黑夜裡狂奔,去尋找一絲絲光明。
光亮越來越近,那些追兵再過一段時間幾乎就能確認她的位置了,楚曦不敢再奔跑了,膽顫的蹲在原地,狠狠揪着自己的手腕。
冷靜,一定要冷靜,慌張只會弄巧成拙!
她緩緩起身,強行忍住發抖的身體,目光移到近處一座孤墳邊,她想只要在她的身體緊貼着墳身,藏在墳上的雜草裡,應該沒有人會搜查到去抜墳上的雜草,也沒有人會想到她的膽子竟大到做這麼離譜的事。
楚曦並沒有停留多久,便站起了身,正要撥開雜草,身後卻突然貼上了一片溫暖。
她的身體瞬間冰冷,恐懼地在呼吸都停止的瞬間,耳邊卻傳來一種久違的溫暖話語,“水水,你瘦了!”
極大的恐懼和絕望轉成驚喜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或許是因爲這反差太大,楚曦竟然久久都不敢接受,人在黑暗中呆久了,是多麼恐懼眼前的幸福只是海市蜃樓!
歐陽嬴衍感受到懷中的人在不斷的發抖,心痛得彷彿刀割,他將她拉到墳頭雜草背後,便緊緊的將她箍在懷裡,細聲說道,“水水,我終於找到你了,是我,我是你的嬴衍!”